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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P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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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以沫知看着刚刚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药盒,伸手就想拿回自己房间收着。结果浮梵快他一步,直接把装着药的袋子拎走了。
“哎?药给我啊。”以沫知愣住。
“放我这儿,你忘性大,到时候吃没吃、吃没吃对都记不清。”浮梵的语气还是那种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以沫知想要反驳,但想想自己确实经常丢三落四,而且刚刚被诊断出一堆问题,底气也不足,只好撇撇嘴,默认了。
晚上,浮梵看着以沫知吃完第一次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起效,以沫知没多久就觉得眼皮发沉,哈欠连天地回房睡觉。
浮梵看着他关上门,拿出手机,把今天的检查报告和开的药都仔细拍了照,发给了以秋海。
F:【图片】【图片】【图片】……
F:叔叔,检查做完了。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中度抑郁重度焦虑,还有社交恐惧。开了这些药,需要定期复诊。暂时不需要住院。
F:【转账2035.79】
F:钱没用完,先转回给您。
以秋海很快回复,是一条语音。
“好好好,太谢谢你了小梵!唉,这孩子……真是……钱你先拿着,后续复诊买药什么的也能用得上,不够再和叔叔说。”
F:好的。
结束对话,浮梵收起手机。走到自己房门口,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对面以沫知地房门,最终还是没有把它完全关上,而是留下了一道缝隙,这样那边有什么动静,他能听到一些。
药物需要长期使用才能见效,才第一次,根本压制不住以沫知潜意识里的惊惧。后半夜,熟悉的噩梦再次袭来,甚至比之前更清晰、更令人窒息。他在梦中挣扎,猛地惊醒。而那个黑色的扭曲幻影紧接着噩梦的余韵在他睁眼的瞬间就扑到他的眼前!
“啊——!”
浮梵刚上完厕所回到自己的房间,听到声音。立刻快步走过去,想推开房门,却发现锁住了。轻轻啧了一声,到自己房间拿出备用的钥匙,打开以沫知的房门,按亮了顶灯。
刺眼的白光下,只见以沫知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哭的浑身发抖,抽泣声断断续续,显然是吓坏了。
浮梵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太会安慰人。顿了顿。他还是先去客厅倒了一杯温水。
走回床边,轻声开口:“以沫知。”
被子里的哭声顿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得更深,哭得厉害了一些。
浮梵把水杯递到被子边缘:“喝水。”
被子慢慢掀开一条缝,露出以沫知哭的通红、满脸泪痕的脸,眼神里全是惊恐。他颤抖着手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似乎安抚了他一点,但放下空杯子地瞬间,看着空荡荡地杯底,那种虚无地恐惧感又笼罩着他!
啪嚓!
杯子从他颤抖的手里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几乎是在杯子破裂地瞬间,以沫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猛地扑过去,下意识紧紧抱住了浮梵,把头紧紧埋在他的怀里,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浮梵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举着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怀里的人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带着泪水的湿意和剧烈的颤抖。
“……我怕……”以沫知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脆弱,听着像是破碎的呢喃。
浮梵的手僵硬地举了一会儿,最终,那只还算自由地右手笨拙地、轻轻地拍了拍以沫知的后背,声音干涩挤出几个字:“……没事了。”
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任由以沫知抱着,一遍遍生疏地拍着他的背,直到怀里的人哭声渐渐止息,颤抖慢慢平复,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是哭累了之后又睡着了。
浮梵等了一会儿,才极其小心地把他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犹豫了一下,把床头地小老鼠放到他怀里。然后轻手轻脚地收拾干净地上的玻璃碎片,又在床边静静坐了将近半个小时,确认以沫知真的睡熟了,才关掉大灯,把自己房间的一个小夜灯拿过来,放在他的床头,调了一个比较暗一点地灯光,才悄悄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以沫知醒来,脑袋因为昨晚的痛哭和药物地作用还有些昏沉。他坐起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逐渐回笼。噩梦、幻觉、尖叫、摔碎的杯子,还有……他抱着浮梵哭。
“以沫知……你要点脸吧……”他瞬间就红了脸,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吃早饭的时候,他全程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对面的浮梵,胡乱扒拉了几口就想溜。
吃完饭后,他习惯性地想去收拾碗筷,浮梵却先快他一步端走了。
“你干嘛?我洗碗。”以沫知试图抢回来,缓解一下尴尬。
浮梵躲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语气精准打击:“等你把碗摔碎了扔掉也叫洗碗?”
“浮梵!”以沫知被他噎得满脸通红。
“嗯。”浮梵应了一声,端着碗进了厨房。
以沫知气得原地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吃完早上的药之后,一阵困意袭来。以沫知懒得回房间睡,干脆窝在客厅沙发角落看电视,看着看着就歪着头睡着了。
恒璟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夜之间温度就降了下来,体感温度只有21度左右,对于正常人来说还好,但是对于精神状态不佳、身体虚弱的以沫知来说,就有些凉了。
浮梵画完一部分画稿,出来倒水,看到以沫知在沙发上睡得正沉,身上那条薄薄的毯子大半都被他踢落在地上。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毯子,轻轻地抖了抖,重新盖在以沫知身上,还仔细地把边角掖了掖,确保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离开,目光落在以沫知熟睡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以沫知的五官其实很立体,他是中加混血,母亲是加拿大人。他似乎继承了母亲更多的基因,面部轮廓不像传统东方人那样柔和,但比起深邃立体的骨骼,又显得清秀一些。眼窝有轻微的凹陷,鼻梁高挺,肤色很白,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安静,甚至有些脆弱,完全看不出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
浮梵想起来,好像就是以沫知那次被霸凌之后不久,他就跟着母亲去了加拿大生活。从那以后,他和浮梵就彻底断了联系,直到这次意外的“同居”。
浮梵回过神来,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快步走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重新拿起触控笔,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画板上,但屏幕上的线条却似乎更凌乱了一些。
下午,以沫知在沙发上扑腾了很久,才挣脱毯子。
“死浮梵……”
直播的时候,以沫知调整好状态,努力把早上的尴尬和身体的不适抛掷脑后。
开播没多久,那个有些印象的灰色默认头像F2又悄无声息进了直播间。
“欢迎F2,哥哥又来啦。”以沫知照例欢迎了一下,也没太在意,以为他又是像之前一样挂机听着。
过了一会儿,他的榜一姐姐,粉丝团等级高达67级(累计为该主播刷礼物超500万)的“一条咸鱼”进来了。
“欢迎一条咸鱼~欢迎鱼鱼姐姐~”以沫知声音都甜了几分。把背景音乐换成了之前闲的没事给她写的一首小曲,现在成了专属欢迎曲。
一条咸鱼很直接,白金色弹幕飘过:打PK。
“啊?哦哦,好的。”以沫知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出去打野PK。(即随机连线其他主播进行一场限PK,双方粉丝通过刷礼物助力,结束后落后的一方接受指定惩罚。)
匹配到的恰好是之前打过一次,现实也稍微认识的同平台虚拟主播,ID叫祁人长。两人之前那次PK挺愉快。
他背后有公会,粉丝量比以沫知也多很多。
“沫沫!”连线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活泼的男声。他的虚拟人物,是一个黄毛的形象。
“肠肠~”以沫知笑着打招呼。
“不许叫这个!”祁人长立刻抗议。这个外号因为他有一次直播吃肠粉忘记关麦克风,吸溜声太过豪迈而被粉丝调侃出来的。
十分钟的PK开始。刚开始两边都还很和平,互相聊着天。但很快,祁人长那边就开始发力了,他的粉丝体量大,愿意花钱的老板也很多,血条瞬间被碾压式插到胃。
“反正是友谊赛,惩罚不会太重。姐姐们量力就好~大家开心最重要。”以沫知赶紧安抚自家粉丝,怕她们上头。
这时,一条咸鱼刷了几个平台最贵的“金色嘉年华”礼物,还意外触发了一个全平台通报的特效“金色流星雨”,每秒都能带来巨额分数加成,持续整整一分钟。
“哇!谢谢鱼鱼姐姐的金色嘉年华!流星雨哎!太破费了!”以沫知惊喜道谢,血条瞬间被推了一小截。
有粉丝从对面直播间跑回来通风报信。
弹幕:沫沫!他们榜前十的暴击卡今晚过期!(暴击卡:一种有时效的礼物加成道具,使用后在一定的时间内刷特定的礼物可以获得额外分数)
以沫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对方今晚肯定要趁着道具过期前狠狠打几场。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输赢,但是看着血条被压回来,心里还是有些想赢,又实在不想让粉丝花太多钱。刷几个小心心就行。
虽然。
“没关系的姐姐们,我们不在意输赢,大家随意玩玩就好。”他再次强调。
倒计时三分钟,有一个1.5倍的加成,对面榜上的大哥大姐果然开始集中发力,借着时间加成和暴击卡的加成,瞬间来到了400多万的分数。以沫知的血条几乎看不到。
“没关系没关系,想要参与的姐姐们可以等二分二十秒的十秒加倍点。”以沫知尽量稳住局面。
最后二十秒,就在都以为胜负已定的时候,浮梵那个F2的账号突然动了!他似乎是充了值,利用新人的首充特权。直接刷了六十个“流星雨”(一个120),新人刷礼物特权是赠送30万分数。分数条猛地一跳,竟然在最后几秒硬生生把血条压了回去,惊险获胜!
“谢谢……F2哥哥!破费啦!谢谢!”以沫知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说话的中间卡顿了一下,因为大量特效挡住了送礼物飘屏ID显示,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两秒才确认是F2,连忙道谢。
PK结束,以沫知后退两步,对着镜头认认真真鞠了个躬,屏幕上的猫耳小人也跟着可爱地弯腰:“谢谢大家!谢谢鱼鱼姐姐!谢谢F2哥哥!谢谢所有哥哥姐姐们!”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快速念了一下榜单,嘴快地跟一个说唱的差不多。才打开了祁人长的麦克风。
“沫沫你们偷塔啊!”祁人长笑着吐槽,倒是没怎么在意。
“没有没有,你么也很强~运气好运气好~”以沫知谦虚道。
这时,以沫知的两三个粉丝到祁人长的直播间刷了两三个礼物,发了红包,当作医药费,(PK获胜一方给予落败一方的主播和粉丝礼物)
“说吧,什么惩罚?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祁人长很爽快。
以沫知看着弹幕里呼吁最高的选项,笑着说:“那就……在你直播间挂个横幅吧,写‘搜索沫沫MOMO,萌物来袭’,挂十天。”
“揪着?行,简单!”祁人长干脆地操作起来,很快他直播画面卡顿了一下,随后他的虚拟小人头顶挂着一个横幅,跟着他的动作而移动,也像是一个装饰物。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友好地断开了连线。以沫知又和自家粉丝随便聊了一会儿,唱了几首歌,才下了播。
晚上,吃完浮梵做的晚饭。
以沫知又被指派去给阳台的几盆“草”浇水。然后洗漱,乖乖吃了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真正开始起效,还是直播累了,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晚,他睡得踏实了多。很多噩梦和那些可怕的幻觉,竟然真的一夜都没有来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