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蠢死了 ...
-
宋远死亡宣告的那天,不,是江楚凡死亡宣告的那天。
裴令州呆愣在原地,心跳好像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泪蓄满了眼眶怎么都没落下来。
虽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但他好歹还知道处理后事。
而贺林森好像被深深影响到了,怎么都不动,最后还是被哭着的施予拉着走的。
施予边哭边拉贺林森,他说:“你们最后都和他说上话了,就我没说上,我他妈也没像你这样。”
江楚凡没跟他说上话,但平时的叮嘱都在耳边:
“你以后都好好上班,多挣点钱。”
“以后找个正经的男朋友,真心对你的。”
想到这些,又止不住抽抽。
后事全都是裴令州一手操办,施予也跟着他跑上跑下,有时候担心贺林森,又不得不拉上他。
江楚凡出殡那天,沈瑾杭也来了,施予没告诉过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一直没靠近,就远远地驻足观望,直至结束。
处理完后事,施予休息了一天,又继续去上班了。
裴令州则一直待在公司。
施予觉得贺林森的状态不太好,时不时地问候一句,一开始的时候都不怎么回,或者偶尔回一条,到后来每条都回。
施予觉得这人应该是没事儿了,但大约一周后,贺林森给他打电话。
施予接通问他啥事儿,贺林森在那头有些急匆匆吼道:“妈的,你快来劝劝这姓裴的。”
“啊?”施予懵了,“他咋了?”裴令州不是他们三个中状态最好的吗?冷静、沉稳,除了一直冷冰冰的,都没看到他外露过什么情绪。
“他在公司,一直没回过家,天天在公司加班,每天晚上在公司喝得烂醉。”要不是他想到了“宋远”死之前说的话,然后来看看裴令州的情况,估计不是喝死在公司就是猝死在公司了。
施予下了班就直冲裴令州公司,一进门碰到李文杰,愣了好半晌,然后明白了当初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眼下他没问别的,那些也都不再重要,所以他直接问:“你们老板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贺先生在办公室陪着他。”他也不敢进去打扰。
李文杰把施予带到办公室门口,没敢敲门。
施予象征性地敲了下,然后很不客气地推开了门。
一推开门就被一大股酒味儿冲进鼻腔,施予皱了皱眉,贺林森正坐在沙发上,看到他进来就站了起来,而裴令州坐在办公椅上,手撑着额头,从始至终都没抬过头,办公桌上、地上到处都是空酒瓶。
这幅样子要是被他们公司的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施予连忙关上了门。
“他这是还没酒醒吗?”施予担心地看了眼裴令州,问贺林森。
贺林森骂道:“不知道,我问什么都不说,我他妈来了这么久,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
“裴总?裴老板?”施予走近了些叫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裴哥?”
这次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施予,又看了看贺林森,道“你们来了。”
贺林森继续骂道:“靠,我都他妈来了多久了。”
裴令州搓了搓脸,“抱歉,招待不周,我实在腾不出心情来了。”
“你这是还没酒醒吗?”施予又问他。
“我白天不喝酒,要工作。”裴令州说。
施予看他满脸疲态,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开口劝道:“裴老板,你现在最应该要做的是休息。”
裴令州认为他们误会了,“我休息了,每天晚上都睡了。”
“你这是休息了?”施予指了指那些空酒瓶,喝酒喝醉死的吧。
“不喝酒睡不着,”裴令州
贺林森咬牙切齿地说:“那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在这里喝酒喝到醉死过去。”
贺林森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桌上没喝完的酒瓶,就往嘴里灌。
施予一个头两个大:“你怎么回事,他喝你也喝,你不是来劝他的吗?”
“劝不动,懒得劝了,要死要活随他吧。”贺林森抄着酒瓶说。
裴令州:“你误会了,我没想不开,就是需要消沉一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
贺林森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那要是想不通呢?”
裴令州抬头,看到他手里的酒瓶都空了,愣了一下,“你快别喝了,这酒后劲大。”
“随便,反正我也想醉一回。”
“两位祖宗,你们……你们……”施予重重地叹了口气,手一甩,也去裴令州的酒柜里捞出一瓶酒,开了就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喝完一半,重重地砸在桌上,“既然你们都喝,那我也舍命陪君子,陪你们一起喝。”
“干杯。”贺林森坐在沙发上,举着瓶子和他们隔空举杯。
施予过去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两人双双看向裴令州,裴令州就很配合地也开了瓶新的和他们碰杯。
晚上九点多,公司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他们三个在办公室喝得东倒西歪。
施予抱着空酒瓶睡在沙发上,贺林森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看着对面曲着一条腿靠在办公桌角的裴令州,含糊不清地说:“姓裴的,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裴令州眼睛聚了聚焦,问:“什么秘密?”
闭着眼睛的施予抱着空酒瓶嘟囔了句:“什么秘密,我也要听。”
贺林森一字一句道:“其实,宋远就是江楚凡。”
“你说什么?”裴令州觉得他喝多了,话都不会说了,可能他是想形容的是宋远和江楚凡很像。
而沙发上躺着的施予猛地睁开了眼睛,“你也知道?”
贺林森皱眉看向他:“也?”
裴令州看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没了耐心,“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贺林森偏回头来,重新对他说:“我说,阿远并不是阿远,他是江楚凡重生到阿远身上的。”
喝多了的裴令州难得地冒出了脏话:“你他妈当拍科幻片呢吧?”
“你就不信我,”贺林森歪倒地上,手撑了一下沙发爬起来继续靠着,“你自己想想,为什么我形容的阿远和你形容的宋远,压根儿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确实不像,相反,所有形容词甚至都像是反义词。
躺着的施予全然把江楚凡死之前叮嘱的话忘在脑后,这下跟着开口,“这个我可以作证,他也告诉过我。”
都告诉过?就他不知道?
裴令州撑着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过来,一把薅住贺林森的衣领,“你确定你不是喝多了胡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贺林森一手打开了他揪着衣领的手,“他亲口告诉我的。”
贺林森手肘搭在沙发上,又说:“他走之前,单独跟我说了话,你还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他后来越想越气,气了好久。
“他跟我说,他压根儿就不是宋远,真正的宋远去哪了他也不知道,他醒来就已经是宋远了。”
所以他才执着地要给江楚凡报仇,因为他自己就是江楚凡啊。
脑子里浮现出当初宋远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其实你和江楚凡还真错过了,他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
原来,江楚凡早就和他告过白了吗,在他告白之前。
“你确定你们没有骗我,不是诓我,不是为了让我开心编造的谎言。”
“我骗你做什么?我吃饱了撑的吗?编造谎言诓骗我的情敌?”贺林森眯着眼看他,“我没那么无聊。”
他缓缓回忆道:“现在想来确实也是,他和阿远一点都不像。对于我的任何触碰他都很抗拒,每次我说关于我们之间的事他也一概不知。其实我也有发现不对劲的,但,我当时还以为只是因为他生病了,所以故意装的,后来细想,其实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为什么只告诉你,却不告诉我?”裴令州跌坐在地,自言自语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施予撑坐起来,安慰他:“他没告诉我,是我自己听来的。”裴令州看了看他,不太信,施予又说,“真的,他和沈瑾杭坦白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的。”
“沈瑾杭?”连沈瑾杭都配知道,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他什么时候和沈瑾杭见面了?”
施予一顿,想了想,反正裴令州都知道了,也不多这一件,“住院之后。”
“连沈瑾杭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裴令州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林森看不下去,抬脚踢了他一下,“傻逼,因为他爱你啊,”
裴令州像是没反应过来,“……爱…我?”
“难不成他妈的是爱我?蠢死了。”贺林森从头到尾坦白,“他不想让你知道,说不让我告诉你,不想让你再经历一次他死了的事实,想你好好活下去。”
“可能他也是想给我留点念想吧,他既然能在阿远身上活过来,那我的阿远也有可能在别人身上活过来也说不一定呢。”
贺林森都愿意给他留点念想,为什么不给我也留点念想呢?江楚凡。
施予又开始哭,说他们都好惨,说江楚凡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怎么给了机会也只给一半,不让他好好活下去。
在施予大声痛哭的噪音中,在这个和一直假想的情敌一起喝醉的夜晚,他知道了一个事实,江楚凡也喜欢他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