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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炎炎夏日旅游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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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年言发现书包夹层里的车票时,高铁还有四十分钟发车。
粉蓝色的纸片上印着【江城→厦门】,座位号恰好在她的座位旁边。她猛地转头看向教室后排——江汐正翘着椅子打游戏,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
“解释。”喻年言把车票拍在她桌上。
江汐头也不抬:“纪念品。”
“为什么是厦门?”
“听说鼓浪屿的凤凰花开了。”游戏音效戛然而止,江汐终于抬眼,“不去就浪费了。”
喻年言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开始收拾书包:“我需要带什么?”
“泳衣。”江汐凑近她耳边,“我买的比基尼。”
喻年言的铅笔芯“啪”地断了。
深夜的沙滩空无一人。
喻年言抱着膝盖坐在礁石上,看江汐赤脚追退潮的浪花。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某种自在的水生生物。
“喂——”江汐突然转身喊她,“有寄居蟹!”
喻年言走过去,拖鞋陷进湿沙里。江汐蹲在浅水处,掌心托着一枚螺壳,小小的螯足正怯生生地探出来。
“像你。”江汐说。
喻年言推眼镜:“哪像?”
“硬壳里面,”江汐的指尖轻碰她心口,“软得要命。”
潮声忽然汹涌。喻年言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螺壳“扑通”掉进海里。
“赔我。”江汐挑眉。
喻年言突然拽着她往深水区跑。浪花没过小腿时,她转身吻住江汐——咸涩的海风和更咸的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够不够赔?”分开时喻年言喘着气问。
江汐舔了下唇角:“利息呢?”
订房时江汐只说了“大床房”,没说是玻璃顶棚的星空房。
清晨五点半,阳光透过穹顶洒下来,喻年言先醒了。她发现江汐的手臂横在自己腰间,T恤卷到肋下,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她轻轻挪开那只手,却被更紧地箍回去。
“跑什么?”江汐闭着眼嘟囔,鼻尖蹭她后颈。
喻年言僵着身子:“热。”
空调明明开得很足。江汐低笑着咬她睡衣纽扣:“那脱掉?”
敲门声救了喻年言——民宿老板送来早餐,凤梨酥摆成心形,便签纸上写着【祝情侣甜蜜】。
江汐叼着酥饼笑:“老板眼光不错。”
喻年言把牛奶吸管戳得滋滋响:“……巧合。”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江汐在凌晨三点四十五分被喻年言从床上拉起来。
喻年言的白色T恤被微风吹起,手里拎着两杯豆浆。
她蹑手蹑脚溜出家门,拖鞋都没换。
“你疯了?”江汐压低声音,“这个点干嘛?”
喻年言递过豆浆,温热的:“看日出。”
豆浆杯上贴着小纸条:【山顶的日出,五点十八分。】
江汐盯着纸条看了两秒,突然笑了:“喻大学神,你这是约会?”
喻年言的耳尖在路灯下泛红:“……是实验观测。”
“观测个鬼。”江汐拽过她的手腕,“走,打车。”
出租车司机拒载去荒山野岭的客人,她们最终租了辆摩托车。
江汐跨坐在驾驶座,把头盔扣在喻年言头上:“抱紧。”
喻年言的手指刚碰到她的衣角,摩托车就猛地冲了出去。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贴上了江汐的后背。
“故意的?”风声里,喻年言的声音贴着江汐耳畔。
江汐笑得胸腔震动:“是啊。”
盘山公路的护栏外是漆黑的悬崖,喻年言的手臂越箍越紧。江汐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透过两层T恤传来,又快又重,和引擎声混在一起。
“江汐。”上坡时喻年言突然喊她。
“嗯?”
“如果掉下去……”
“那就一起死。”江汐打断她,油门拧得更猛,“怕吗?”
喻年言沉默了一会儿,把脸埋在她背上:“……不怕。”
山顶观景台空无一人。
她们坐在防潮垫上,肩抵着肩,看天际线渐渐泛出蟹壳青。喻年言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倒出两杯热可可。
“你连这个都带了?”江汐挑眉。
喻年言推眼镜:“海拔每升高100米,气温下降0.6℃。”
“说人话。”
“……怕你冷。”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江汐突然扳过喻年言的脸吻了上去。热可可的甜香在唇齿间蔓延,喻年言的手揪紧了垫子边缘。
“观测结果如何?”分开时江汐坏笑着问。
喻年言的睫毛上沾着晨曦的金粉:“……数据异常。”
“哪异常?”
“心跳频率。”喻年言抓住江汐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超标了。”
周一下午的水族馆几乎没人。
喻年言站在巨型玻璃缸前,蓝光映在她脸上,像沉在海底的月亮。魔鬼鱼从她头顶掠过时,江汐突然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删掉。”喻年言伸手来抢。
江汐把手机举高:“不。”
她们在珊瑚展区追逐,撞翻了一个小朋友的冰淇淋。道歉时喻年言蹲下来,用湿巾给小女孩擦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江汐在一旁看着,突然把那张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江汐。”在深海隧道里,喻年言突然问,“为什么是水族馆?”
江汐插着兜看鲨鱼游过:“你不是喜欢《海底两万里》吗?”
喻年言怔住:“你怎么知道?”
“你书包上挂着鹦鹉螺号挂件。”江汐戳了戳她背包拉链,“去年秋游就发现了。”
隧道灯光忽然变成星空模式,无数光斑在她们身上流转。喻年言在幻彩中靠近,轻轻勾住了江汐的小指。
厦门的夜市人潮汹涌。
喻年言举着棉花糖,看江汐在射击摊前大杀四方。老板脸都绿了,眼睁睁看着她打爆所有气球,换走了最大那只草莓熊玩偶。
“给。”江汐把玩偶塞给喻年言。
喻年言抱着几乎和她一样高的熊:“……幼稚。”
“那还我。”
“不要。”
她们挤在人群里分食一碗冰粉,喻年言坚持要把山楂片和葡萄干摆成对称图案。江汐趁她不注意,舀走最大一块芒果,被她用勺子敲了手背。
“江汐!”身后突然有人喊。
初中同学刘伟带着几个混混模样的男生围过来:“听说你保送武大了?请客啊!”
酒气扑面而来。江汐把喻年言往身后挡了挡:“滚。”
刘伟伸手要拽喻年言怀里的玩偶:“这妞挺正啊,借我们——”
江汐的拳头比脏话先到。
架打得毫无悬念——江汐初中时就能一挑三,何况现在有喻年言在后面冷静地报警。警察来时,刘伟他们正躺在地上哀嚎,草莓熊却安然无恙地被喻年言护在怀里。
做完笔录已是深夜。喻年言用湿巾擦着江汐指关节的伤口,突然说:“我录音了。”
“什么?”
“他们先挑衅的证据。”喻年言晃了晃手机,“正当防卫成立。”
江汐愣了两秒,大笑起来:“喻大学神,你真是……”
她吻了吻喻年言沾着碘伏的手指:“我的共犯。”
天气预报失误的夜晚,暴雨把她们困在了私人影院。
喻年言选的《星际穿越》,看到五维空间那段时,江汐已经昏昏欲睡。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栽在喻年言肩上。
“困了就睡。”喻年言调低音量。
江汐迷迷糊糊地蹭她脖颈:“你比电影好看……”
醒来时已是凌晨两点,雨仍在下。喻年言正用手机查打车软件,侧脸在手机冷光里像尊雕像。
“没车?”江汐揉眼睛。
“加价200都没人接单。”
江汐翻出外套盖在两人头上:“跑吧。”
她们冲进雨幕,踩着水坑狂奔。喻年言的白球鞋很快灌满泥水,江汐干脆背起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重吗?”喻年言在耳边问。
“轻得像只猫。”
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揉在一起,又被打散的雨滴模糊。喻年言突然咬她耳朵:“江汐。”
“嗯?”
“我们私奔吧。”
江汐脚下一滑,差点栽进绿化带。
临走前夜,喻年言在夜市写明信片。
【致武大物理系2023级新生:你们将遇见光。】落款是潦草的Y。
江汐抢过来添上一行:【或者尘埃】
投进邮筒时喻年言问:“你怎么知道是写给我们的?”
“猜的。”江汐晃着冰啤酒笑,“毕竟某人的浪漫细胞全用在物理公式上了。”
其实她看见了——喻年言写字时睫毛颤得厉害,像被海浪惊扰的蝶。
回程高铁上,喻年言靠着江汐肩膀熟睡。江汐悄悄拍下她压红的侧脸,照片角落捎带上窗外掠过的云霞。
配文是临时起意:【我的光尘效应】
发送瞬间,喻年言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
八月末,喻年言要去北京参加物理训练营。
值机柜台前,江汐把两人的手机调成同一时区:“每天视频。”
“嗯。”
“不许熬夜。”
“你也是。”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喻年言突然拽下江汐的衣领,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了她的下唇。
“这是……”江汐舔到血腥味。
“标记。”喻年言拖着行李箱后退,“我的。”
她转身走得飞快,但江汐还是看到了那截红透的脖颈。
手机震动,新消息来自【Y】:
【登机了。PS:伤口记得消毒。】
江汐对着玻璃幕墙咧嘴笑了——妈的,被反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