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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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蘅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这几天李玄翊没来烦她，她心情都变好了，连饭也吃得香了。
胡杨实在是个好玩儿又有趣的小姑娘，她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魏蘅讲些西北这边的风俗景致，或者是府里发生的趣事。
魏蘅是个典型的南方人，上辈子也从没去过北方，所以每次听胡杨说起这些，她都听得津津有味，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胡杨，示意她再多讲些。哪怕只是府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胡杨也能说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一向文静内敛的魏蘅总能被她的古灵精怪给逗笑，罕见的多了几分活人感。
李玄翊踏月而来时，站在窗下就听到了魏蘅清脆的笑声。
他想起魏蘅与他在一处时，他从未见她发自真心地笑过，常常都是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忧。只有他故意去挑逗她捉弄她，她才会把目光停驻在他身上片刻，但也大多是委屈的、无奈的、愤怒的情绪。
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她可以敞开心怀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嬉笑怒骂，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李玄翊推门进来后，屋里好听的笑声突然就被打断了，见到他来，魏蘅脸上柔软的笑意很快僵在颊边。
“见过小都护。”胡杨乖觉地行过礼后就站到了一旁。
见魏蘅一言不发，李玄翊心里有些失望，但面上没有显露出半分。他施施然在主位落座，摆出一副等着人来伺候的架势。
“给我上杯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另外俩人都知道这话是对着谁说的。
魏蘅当作没听到，坐在原处不动，也不打算搭理他。
李玄翊见她如此心里更是来气，他想着那日之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魏蘅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她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她自个儿心里清楚。他给了她这么些时间，怎么也该想通了，可她竟然还是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李玄翊面色立刻就沉了下去，二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紧张凝重起来，让一向开朗外放的胡杨都感到格外不自在。
偏生这二人都不是能服软的性子，胡杨无奈只能先主动打破眼下这僵局。她倒了一杯茶奉给李玄翊，李玄翊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他瞥了魏蘅一眼故意道：“我养着人是干嘛的，连伺候人都不会吗？”
胡杨听了他这话也为难得很，两位主子置气，她一个小侍女劝谁都不是，只能左右为难了。
魏蘅简直要被他这幼稚的行为气笑了。
“我来吧，胡杨你先下去。”她不忍见胡杨为难，起身接过胡杨手里的茶递给李玄翊。
胡杨听言如闻大赦，她偷偷看了李玄翊一眼，见他的眼神全在魏蘅身上根本没看自己，便一溜烟儿地小跑出去了。
“小都护，请用茶。”魏蘅恭敬地将茶双手捧上，神情不怒不恼。
李玄翊只是盯着她看，却没有伸手去接。魏蘅只好又说了一遍，语气多了几分厌烦：“小都护，请用茶。”
见李玄翊依然坐着不动，魏蘅也不惯着他，直接把手里的茶杯撂到桌上。茶杯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脆响，杯里的茶水也溢出了不少。
李玄翊哪里是个好脾性的人，见她如此，当即就怒声喝道：“魏蘅，你好大的胆子！你吃住都在我府上，我花钱供着你，还派丫头来伺候你，不过让你给我倒杯茶，你竟还给我使脸色，给你脸了是吧？”
魏蘅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就转身往外走，李玄翊赶忙起身拉住她，口中怒问：“你要去哪儿？你又想跑是不是？”
魏蘅被他这有些神经质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皱眉道：“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那我走……”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怒声打断，“不准走！”李玄翊把她拉回来，按坐在椅子上，一手捏着她下巴，一手指着她的鼻子控诉道：“我那天的确是出手没轻没重伤了你，但是你犯下这般大错我都轻易原谅了你，甚至你让我不要严惩杨钟和杨琴我也如你所愿了。我待你宽和至此，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就非要一心想走！”
说着，他停顿了下，声音也突然平静下来，还对她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意，“是不是非得让我把你腿打断了锁在院子里，你才会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魏蘅被他看得一阵恶寒，她早已看清这个人恶劣霸道的本质，听到他这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话，她也完全不感到意外。她不想再浪费心力与他争辩，只冷冷地看着他，不怕死的挑衅道：“我有什么错？是你自己犯贱偏要到我这儿自讨没趣，与我何干？”
李玄翊被她冷冰冰的眼神和话语刺激到，瞳孔猛地一缩，他生来尊贵，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和羞辱！
滔天怒火涌上心头，烧得他理智全无，他口不择言道：“你一个暖床的玩意儿，我捧你几句，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你不会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吧，只不过是我还没玩儿腻罢了。我将来娶进门的，只会是邝鸣玉那样的名门贵女，而你，就只配在她房里做个伺候人的婢女！”
他完全不去想这番话有多伤人，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给他带来的痛，他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李玄翊极尽恶毒羞辱的话，字字如针，狠狠扎在魏蘅心上，让她在瞬息间就血流成河。汹涌而来的疼痛激得魏蘅眼眶泛红，她强忍着眼泪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用尽全力在他面前维护自己所剩不多的自尊。
但她知道他带给她的痛，不是因为她对他有所期待，而是他否定她的人格，践踏她的尊严，将她抛入无比屈辱的熔炉之中，让她被焚心灼肺、挫骨扬灰！
她想抛弃脸面不管不顾地哭喊，想对这个百般羞辱她的人破口大骂，但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她才明白，原来愤怒绝望到极致时，是说不出话的。
她闭眼流泪，等到怒火慢慢消散，彻骨的寒意又从心肺开始蔓延到四肢，冷得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甚至连声音都不受控制地颤抖，“既是如此，那就放我走！我要走，我要走……”她不知哪里来得劲儿，竟然真的挣脱了李玄翊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李玄翊本是有些许心软的，但见她如此冥顽不灵，他双手颓然放下，后又在身侧慢慢紧握成拳。
他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离了他，她根本没法儿在这个世道存活下去！
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他出口的话冷得像冰碴子，“你以为你走的了吗？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捏着，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永远都是任我处置的奴。既然，你不想留在府里伺候我，那就去军营当军奴吧！”
军营完完全全是他的地盘，且出入管理严格，把她放到那里，既能让她吃些苦头，又能保证她不会逃走，是一举两得的事。
顽疾唯有猛药能医，只有让她见识到这世界的残酷，真正吃到苦头，剔掉这一身反骨，她才会知道他对她的好有多难得，才会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
他说这话时的冷酷无情，任谁看了都会感到齿冷，但魏蘅心里却无动于衷，反而有一种图穷匕见的安宁。
“好啊，我去就是了！”说完，她讽刺一笑，“终于露出真面目，不再装着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了。你之前那样子，真是让我倒尽了胃口！”这一日终是来了，其实她已经不在意被发配到哪里去，只要能离开他，就算去军营也没关系。
“你找死！”李玄翊气得额上青筋暴起，他瞬间抬手捏住魏蘅脖颈，手上稍一用力就让魏蘅无法呼吸。
魏蘅也不反抗，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
手下的脖子纤细又脆弱，李玄翊不断加大力度，看到魏蘅因无法呼吸而憋红的脸色，他清楚只要再稍稍用些力气，这美丽的脖子就会轻易被他折断，眼前这个让他丢脸让他难受的人，会从此在世上消失，他不用再受她折磨因她感到痛苦，他还会是之前潇洒肆意的他。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先是一阵畅快，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深不见底的恐惧，他第一次害怕了，害怕她可能会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离他而去。
李玄翊在恍惚间松开了手。
大量空气从鼻腔涌入胸肺，魏蘅弯下身咳嗽不已，此时她才感到一丝后怕。她知道，刚才有一刻，李玄翊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的。
“明天就滚去军营吧。”撂下这句话李玄翊就直接出门了。
李玄翊说到做到，第二日清早就派人来押送她去军营。魏蘅沉默地收拾好东西，胡杨在一旁看着，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踏出门时，她轻笑着对胡杨说了一句：“小胡杨谢谢你，再见了。”声音很轻，没走两步就被风吹散了。说完，她安安静静地背着个小包袱就跟着那人一起走了。
李玄翊站在阁楼上看她，其实经过了一夜的冷静，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后悔的。他甚至想，只要这时她肯回头求他，对他说上一句软话，他就会立刻原谅她，不让她去军营受苦。
但是出府的路那么长，他看了好久，她一次都不曾回头，一次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