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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军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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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军营地在城外,距离西北都护府有三四十里的路程。
魏蘅是被李玄翊发配到军营去的,自然不可能有马车专门送她,于是她被安排坐上了军营运送物资的车。木板车上的空间基本都被各种物资堆满了,没有给她预留坐下的位置,她只能抓紧车上的绳索,贴紧车壁站着。
出城的路颠簸难行,驾车的士兵闷头赶路,一心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哪里顾得上魏蘅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累赘,她几次试图搭话都被无视了。
魏蘅数次差点从车上掉下来,吓得她只能紧紧抓着麻绳。用来绑东西的麻绳粗糙结实,魏蘅的手心磨得生痛,她试着把手缩进袖子,隔着袖口的衣物抓住麻绳,最后却徒劳地发现这样根本不足以抓紧绳子,最后还是只能光着手去握绳。
等魏蘅的腿站的酸痛不已,手心也被磨得见血,军营才终于到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带她过来的那个士兵领着她去伍长那里登记。
那伍长是个矮壮敦实的中年人,皮肤黝黑,说话嗓门极大。“我说小于啊,你这领着个娘们儿过来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问道。
“哎呦田伍长,这不都是府里的吩咐嘛,我也是奉命行事,哪儿清楚这么多!”领着魏蘅过来的那个小兵对此也是一头雾水,反正上边儿怎么安排的他照做就是了,哪里管得了别的。
田伍长听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大声道:“那这不是为难我嘛!这军营里除了营妓哪还有别的娘们儿,别的且不说,你就说她能干啥,住哪儿合适?”
这田伍长声音实在太大了,引得周围许多士兵都偷偷往这边看。军营里极少有女子,见着魏蘅出现在这里,这些人一个个眼神都如狼似虎的。
魏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她却没法离开,只把头垂得极低,恨不能埋到胸前。
田伍长见状大喝一声:“都皮痒痒了是吧,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操练去!”周围的士兵们这才纷纷收回看向这边的视线。
那叫小于的士兵支支吾吾道:“反□□里的意思不是让她来做营妓的,别的,您就看着安排吧!”
“一天天的,尽整些破事儿!”田伍长转头打量了一下魏蘅,叹气道:“那你就去火头军帮忙吧,至于住的,我给你单独安排一顶小帐篷吧……”
小于趁机插了一句,“既然您这边安排妥当了,那我就先退下了!”
“快滚吧,以后再给整些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不敢!”说完他就和甩下什么麻烦似的赶紧跑了,剩下魏蘅和田伍长面面相觑。
田伍长叹了口气,转身拿起一张小竹牌,问道:“你叫什么,犯了什么事儿被弄到这儿来?”
魏蘅赶紧回话:“我叫魏蘅,至于犯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
田伍长瞅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枝笔,“会写字不,来,把你名字写在这个牌子上。”
“会的会的。”她接过笔,在那枚刻着火头军字样的竹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田伍长盯着她的牌子看了片刻,嘱咐道:“这个牌子要好生保管,在军营里,这就代表你的身份了。”
“好的,我知道了,一定好好保管!”
田伍长点点头,没再和她多说什么,转头喊来另一个小兵,“你去库房领一顶小帐篷,扎在,扎在红帐子旁边吧!”
吩咐完,他又对魏蘅道:“你跟着他一起去吧!”
“谢谢田伍长。”
魏蘅跟在那小兵后头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一片红色帐子。给她领路的小兵一路没怎么说话,等到了地方才开口:“就是这里了。”
选了一块儿地势平坦的地方后,那小兵开始给她扎帐篷。魏蘅站在原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除了紧邻着红帐,这块地后面还长着一大片野生荨麻,往前走大概七八百步就能到河边了。
见他干得认真,魏蘅自己也不好干在一旁看着,便主动上前去帮忙。
“小哥不知怎么称呼?”魏蘅趁机搭话。
“我叫陈桂。”他说着似有点不好意思。
陈桂手脚麻利,一边干着手上的活儿,一边细细叮嘱她:“这一片红帐子都是营妓们住的地方,平日里尽量不要往那边去。你也不要怪田伍长,他将你安排到这里也是有他的考量。咱们西北军虽然军纪严明,但是毕竟都是些如狼似虎的爷们儿,保不齐就有那等不要命的。你一个年轻姑娘家,不明不白地来了这里,若住的离营地近了,怕是会有危险,反倒是红帐这里可能还更安全些……”
陈桂虽没有把话讲完,但他说到这里,魏蘅也清楚他的意思了。她一个女子进了军营和兔子进了狼窝没什么分别,若不事事小心谨慎,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生吞活剥了去!
陈桂利落地将帐篷最后一角给固定好,又嘱咐她,“晚上可记得千万别出帐子啊,不然怕是容易惹出祸端来。”
“多谢陈桂哥提点,我知道这其中厉害的。”魏蘅连忙应道。
“嗯,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去库房里给你搬张床过来,被褥可能没有新的,你就先将就用着吧。”
陈桂办事很牢靠,没多久就把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给魏蘅添置好了。
许是动静有点大,隔得不远的红帐子里不断有人探头往这边看。她们观察了一阵儿,才有三个人结伴往魏蘅这边走来。
走在前头的那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得并不算很出众,但很是娇媚,一双狐狸眼格外勾人。相比起来,跟在她身后的另外两人,长相虽然更显秀丽,却没有她身上那股子韵味。
“哟,这是新来的姐妹吗,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住?”她笑得妩媚,眼神更是一直在上下打量着魏蘅。
陈桂板着脸道:“不要乱说,她和你们不一样!”
陈桂的话像是把她逗乐了,她媚眼如丝地看着陈桂,“噗嗤”一笑,“哦,哪里和我们不一样?”
陈桂别开眼不去看她,转而对魏蘅说:“你把东西收拾好,我带你去火头军报到。”
“原来是火头兵啊,那确实和我们不一样呢!”她抬手抚了一下鬓角,对魏蘅笑道:“我叫柳丹丹,她们都管我叫丹丹姐,我们也算是邻居了,日后可要多多照应啊。”她虽是笑着说这话,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探究和猜测。
与她一起来的另外两人一直没开口,但看着魏蘅的眼神也说不上友好。既然对方来者不善,魏蘅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对着柳丹丹点了点头。
“陈桂哥,我没什么可收拾的,这就和你一起过去吧。”魏蘅从都护府出来时就带了一个小包裹,东西很少,确实没什么要收拾的。
陈桂点了点头,就带着她往火头军的营地去了。柳丹丹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离开,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桂一路上都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魏蘅没忍住便主动问了出来:“陈桂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他脸上一阵纠结,最后还是开口对魏蘅道:“那个柳丹丹你还是离她远些吧……”
“她有什么问题吗?”魏蘅不解地问。
“她,她……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你记得离她远些就是了……”陈桂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
“好,我记下了。”魏蘅很有分寸的没有继续追问,只在心里对柳丹丹这个人多了几分警惕。
“嗯,前面就是火头营了。”陈桂说完快走了几步,上前拉住了一个瘦高个儿的小兵,“哎,李山哥,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李山回头瞅了他一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魏蘅,惊讶地睁大了眼,指着魏蘅问:“这是咋回事儿?”
陈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她叫魏蘅,是从都护府来的,田伍长给她安排到你们火头营来干活儿呢!”
“啥?”李山有些不敢相信。
陈桂坚定地冲他点点头,“是真的,李山哥,我没和你开玩笑!”
李山把目光从陈桂脸上转到魏蘅脸上,他不解地问:“我说妹子,你是犯了啥事儿啊?”
魏蘅窘迫地摇了摇头,又似想起了什么,把田伍长给她的那枚竹牌拿出来给李山看。
李山看了那竹牌一眼,皱眉叹气道:“行吧,那你就在我们这儿待着吧。”
魏蘅走后,李玄翊的心好像也一下子空了。
他坐在书房里听杨筝汇报对于魏蘅在军营里的安排,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杨筝瞧见他阴沉的脸色,心中忐忑,便问:“小都护可是对这安排不满?”
李玄翊回过神后,暗笑自己竟这般没出息,她才走了不到一天,就开始忍不住想她念她。他下意识地想去转手上的扳指,却发现手上空空,那翡翠扳指早就让他送给了魏蘅!
思及此,心中又是一阵不甘涌来,他闭了闭眼,觉得这次定要叫她吃到苦头,拔掉她身上的尖刺,不然她永远学不会乖乖听话,于是咬牙狠心道:“没有,你吩咐下去,无需顾忌什么,也不用对她额外照顾,只要死不了就成!”
杨筝没有跟着一起去淇州,自然不清楚李玄翊与魏蘅之间的爱恨纠葛,而知晓内情的那几人,恰巧都被外派出去办差了,也没人告诉他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个事儿。若换做另外几人,定能知道李玄翊不过是嘴硬心软,哪里真的舍得魏蘅吃苦受罪,肯定会偷偷给安排好。
不过,时也命也,这事儿偏偏就落到了杨筝身上,偏偏他是个石头眼木头心,更是从没想着要去揣摩上意,直愣愣地就照着李玄翊的吩咐去办事儿了,害得魏蘅在军营里平白吃了许多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