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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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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杀人无数的殷寻，听见这句话后都懵了一瞬，接着笑了。
只是嘴角微微翘起，眼底却仍是一片冷意，盯着耿觉那张无辜又期待的脸。
“生日？”殷寻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嗓音低哑，带着点戏谑，“你确定？”
“当然！”耿觉眼睛亮晶晶，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甚至往前凑了一步，“今天是我生日，还没过零点呢，嘿嘿，我还以为没人记得呢。”
殷寻没动，任由他靠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着一点廉价啤酒的味道。
——这人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正常人见到一个陌生人大半夜悄无声息地撬门进来，第一反应不该是尖叫、逃跑或者抄家伙反抗吗？
殷寻微微眯起眼，撇着嘴打量耿觉。
资料显示他已经24岁了，比殷寻大了七岁，看起来却幼稚得过分。
穿着宽松的居家T恤，印花还是线条小狗。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刚洗完没吹干就窝在沙发里，本该软塌，全靠发量撑着。手里还攥着那叠皱巴巴的剧本。
剧本…
他姑且算是个演员。那这是他自保的演技？还是真的蠢？
殷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内，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深夜独居生活，毫无戒备，毫无异常。
“你不怕我？”殷寻轻声问。
耿觉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怕什么？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殷寻：“……”牛。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黑色卫衣、黑色工装裤、黑色无指手套，全身上下除了那把刀片，几乎融进阴影里。
——这他妈哪里像好人了？
耿觉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转身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你等等啊，我冰箱里还有刚放的蛋糕，巧克力，超级好吃的，本来想一次性吃掉的，但是我可是要身材管理的呢…唉～以前我都是买代可可脂和植物奶油的那种便宜货，现在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剩的不多了，不过应该够你吃……”
妈的，话真多啊。
殷寻盯着他的背影，手指微微收紧。
——现在动手吗？
耿觉大概率不是去拿蛋糕，而是趁机报警或者找自卫工具去了。
可他为什么不拦住呢。
刀片已经抵在指尖，只需要一瞬，他就能让这个聒噪的家伙永远闭嘴。
殷寻打了个哈欠，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了，或许困到极致会有微醺的感觉，这大晚上的多影响判断。
总之再怎么说也是打得过这个弱鸡男的。
耿觉手里捧着半块巴掌大的小蛋糕，走过来。上面歪歪扭扭插着一根蜡烛，烛光摇曳，映得他眼底一片暖色。
“你也来许个愿吧！”他笑着说。
殷寻有点懵。
啊，许愿？我吗？
他盯着那簇微弱的烛火，忽然想起自己立的算是有模有样的规矩。
杀人之前，让人许个愿。
可这次，目标却反过来邀请他许愿。
殷寻扯了扯嘴角，刚想开口，耿觉却已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对着蜡烛念叨起来：“希望明年能接到好剧本，希望别再半夜被叫出去陪酒，希望……”
他顿了顿，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殷寻一眼，又飞快闭上，小声补充：“希望这个偷偷来给我过生日的小粉丝……明年还能来。”
殷寻：“……”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一个傻子。
烛光晃了一下。
殷寻盯着耿觉闭眼许愿的侧脸，指尖的刀片无声地转了一圈，最终没有划出去。
——再等等。
毕竟这个任务没有截止时间，他也不急着用这点小钱。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个叫耿觉的男人，到底能演到什么程度。
耿觉许完愿，睁开眼，笑眯眯地看向殷寻，“好啦，吃吧。”
殷寻没说话，只是微微歪头，兜帽一点点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耿觉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把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别客气啊，真的很好吃的。”
殷寻终于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耿觉眨了眨眼，表情无辜：“你不是我的粉丝吗，真爱粉？”
“……”
殷寻忽然笑了，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他抬手翻下兜帽和口罩，露出一张苍白阴郁的脸，黑发凌乱地搭在额前，眼底却带着几分玩味。
“你觉得，粉丝会大半夜撬锁进来？”
耿觉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哦～你是私生饭！”
殷寻：“……”
他忽然有种无力感。
——这人是不是真的缺根筋？
如果不是傻子的话，演技未免太好，再配合上这张脸，但凡放在演戏上早就火起来了吧。
殷寻还一脸无语地琢磨着的时候，耿觉却已经兴奋起来，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偷偷跟踪我好久了？我昨天在片场就觉得有人盯着我，平时都没人盯着我看的，果然是你！”
殷寻眯了眯眼，那确实。
耿觉更来劲了：“那你是不是还拍了我很多照片？能不能给我看看？”
殷寻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划开相册，递了过去。
耿觉接过手机，低头一看，笑容瞬间僵住。
“这这这…”
“这拍的也太好了吧！！！！！”
殷寻：。？
耿觉放大屏幕，那是一张他在某个露天商演时的抓拍。
舞台简陋，观众寥寥，耿觉的袖口滑落至肘部，小臂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
照片右下角捕捉了飞溅的汗滴，在阳光下定格。
构图精准，光影极具张力。
“哇…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耿觉指腹摩挲着屏幕，轻声说，“公司给的宣传照永远只有群像镜头，站姐们也不拍我……嘿嘿，原来在你眼里，我也可以是这种样子吗？”
屏幕上的一张张照片，全是耿觉。
只有耿觉。
有他在廉价酒吧驻唱时仰头闭眼的侧脸，
有他在片场角落独自练习台词时微蹙的眉头。
还有他在被灌酒时踉跄的背影，西装外套滑落半边，露出瘦削的肩线。
而这些实际上只是在昨天同一天发生的。
耿觉捧着手机，眼眶微微发红，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翻看着那些照片。
殷寻站在一旁，内心好笑。
这些照片本是他为了摸清目标行动轨迹拍的，现在倒是给自己做实了“头号私生饭”的身份了。
唉，难绷。
“对啦对啦，你要不要喝点酒？”耿觉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殷寻没回答。
“就当陪我过生日嘛！我请你。”耿觉不等他拒绝，已经转身去翻冰箱，从里面拎出一听啤酒。
“我平时不太敢喝，怕胖，怕被经纪人骂……但今天不一样！我可是寿星耶??耶??耶??。”
殷寻盯着他手里的酒，最终还是接过，但没喝，只是捏在手里，冰凉的金属罐身贴着掌心。
耿觉倒是毫不客气，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酒液顺着唇角滑下，被他随手抹掉，手掌顺势托着腮。
他喝得太急，呛得咳嗽两声，脸颊迅速浮起一层薄红。
“慢点。”殷寻无语道。
耿觉摆摆手，笑得有点傻气：“没事，我酒量可好了！”
——这句话显然是假的。
三杯下肚，耿觉的眼神就开始飘了，说话也黏黏糊糊的，整个人歪在沙发上，像只没骨头的猫。
他抱着抱枕，下巴搁在上面，盯着殷寻看。
“你……为什么都不喝啊？”他嘟囔着。
殷寻嚼吧嚼吧那个剩了一半的巧克力蛋糕，没理他，垂眸看了眼手表——凌晨零点二十。距离他原本计划的杀人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
他本该直接动手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墨迹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迟迟没动。
或许是因为耿觉太蠢，蠢到让他觉得杀这样的人毫无成就感。又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太亮，太漂亮。
爷真是个该死的颜控。
“你知道吗……”漂亮的耿觉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酒后的含糊，“我其实……特～别讨厌过生日。”
殷寻抬眸看他。
“小时候没人记得，长大了……更惨。”耿觉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勉强，“去年生日，我在陪投资方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医院躺了三天……经纪人骂我矫情，说别人都能喝，就我事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啤酒罐的拉环。
“上个月……有个导演说可以给我角色，让我去酒店找他。”耿觉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去了，结果他让我脱衣服……。”
“我脱了，他还拍了好多照片…最后我屁股痛了好几天呢…但是到头来他也没有给我什么好戏份，还拿着这些照片威胁了我一次又一次…”
殷寻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那个导演睡腻了我之后，估计还把我的那些照片到处分享…”耿觉有些恍惚又艰难地说。
“我老板……就是星耀的那个王总，你知道吧？”耿觉忽然笑了，“他把我叫去办公室，让我跪着给他…”
殷寻的手指微微收紧，啤酒罐发出轻微的变形声。
耿觉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跑了……然后就被雪藏了。”他仰头灌完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声音沙哑，“现在也没什么戏拍没什么舞台能去。”
“不过反正我没什么粉丝嘛…”
“所以今天……其实没人记得我生日，你是唯一一个。”
他说完，忽然安静下来，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
殷寻盯着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耿觉估计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来给他过生日的了，与其说是自我防卫，不如说是自我欺骗。
欺骗自己还有一个粉丝在爱他。
殷寻见过太多人在死前崩溃、求饶、歇斯底里，却没见过这样的——明明在说最痛苦的事，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你……”殷寻刚想开口，耿觉却突然晃了晃，整个人往旁边一歪，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殷寻下意识伸手扶住他。
耿觉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滚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殷寻说。
“啊？有吗？”耿觉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得傻乎乎的，“难怪我觉得头晕……还以为是上头了，看来我还是很年轻嘛，如此热血～”
殷寻：“……”
他刚想收回手，下一秒，耿觉已经整个人软绵绵地倒进他怀里，脑袋靠在他肩上，呼吸均匀。
“欸，不是，你别睡啊。”殷寻推了推他。
“就睡五分钟……再去练舞…”耿觉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
殷寻盯着他泛红的脸颊，沉默了几秒，最终没推开他。
——算了，反正要杀也得等他清醒，不然多没意思。
他这样想着，伸手探了探耿觉的额头，真挺烫的。
殷寻啧了一声，环顾四周，终于在电视柜下面找到了医药箱。他翻出退烧药，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时耿觉已经蜷缩在沙发上，像个虾米似的抱着自己。
“起来，吃药。”
耿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真好……”
“……那我是很好了。”
殷寻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硬是把药塞进耿觉嘴里，又捏着他下巴灌了口水。耿觉被呛得咳嗽，却还是乖乖咽了下去，然后继续用那种湿漉漉的傻白甜眼神看着他。
“现在睡觉。”
耿觉点点头，闭着眼往沙发里缩了缩，却又在殷寻转身的瞬间抓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他小声说，声音带着点哀求，“就今晚……陪陪我，好不好嘛？”
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衬得屋内越发安静。
良久，殷寻轻轻“嗯”了一声。
——反正，零点已经过了。
——要杀，也得等到下一个零点。
他这样想着，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坐下，背靠着茶几，目光落在耿觉熟睡的侧脸上。
他确实很漂亮。
殷寻再次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