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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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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凝认命了。
他做事一贯严谨与周全。即便对象是一条他不请自来的蛇，一旦决定要“暂时负责”，他也会投入百分之一百的精力。
那份被孟束草草命名为《猪鼻蛇新手饲养全方位指南》的PDF文件，被他逐字逐句地看完了。然后，他又在专业的爬宠论坛和视频网站上，花费了数个小时，观看那些饲养者们上传的科普视频。
客厅的大屏幕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博主正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猪鼻蛇的应激反应与装死行为。
季月凝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个笔记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下关键信息——“蜕皮期视力下降，需保持安静”、“喜欢挖掘，垫材厚度至少5cm”、“受惊吓会喷气，类似嘶吼”……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是面对上百万的合同，还是如今这条还没有汽水瓶盖粗的小蛇。
孟束送来的那个透明饲养盒显然过于简陋了，季月凝费了些功夫，才把它弄成一个舒适一些的临时住所。
他尝试着将那片薄薄的加热垫塞进盒子底部时，却遭遇了第一个挑战。
原本安静蜷缩的舍舍，仿佛对这个突然侵入领地的陌生物体充满了警惕，雪白的身体立刻舒展开，扁平的脑袋凑了过来，吐着信子，试图顺着季月凝的手往外爬。
它身体的触感不是季月凝想象中的冰凉，而是干燥温热的，鳞片光滑，当它轻轻擦过季月凝的指尖，带来的是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战栗。
季月凝不得不停下动作，等待着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自己放弃攀爬，缩回盒子里。这个过程重复了三四次，季月凝才终于成功地将加热垫安置好，调至指南上建议的二十九摄氏度。他又撒上新的白杨木屑，将那个小小的水盆注满纯净水。
孟束的信息来得很及时：[送来前刚喂过，安心，一周内你不用管它吃饭的问题。]
季月凝将孟束带来的那些零零散散的设备一一清点、归置好。然后，他打开购物网站，下单了一个更大、更专业的玻璃生态缸，以及配套的温湿度计、躲避洞穴和仿真绿植。
他甚至托了关系，询问到了一家风评极佳的本地鼠场，打算等舍舍需要进食时，亲自去挑选最新鲜的活体乳鼠。
整个过程中，舍舍就那么盘在温暖的木屑里，歪着它那颗小小的脑袋，用那双雾蒙蒙的粉色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着这个巨大的人类。
它不吵也不闹，只是安静地吐着信子，将这个男人的身形和气味牢牢地记在自己简单的认知里。
第二天下午，新的玻璃缸由专人送货上门。季月凝指挥着工人将那个沉重的玻璃制品安放在了客厅朝南、靠近阳台的一个矮柜上。阳光可以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但又不会直接暴晒到缸体。
他亲自动手布置这个“新家”。
厚厚的木屑铺满了缸底，一半的空间放置了加热垫作为热区，并摆上一个树脂材质的仿真树洞作为躲避；另一半则是冷区，只放了一个沉甸甸的白色陶瓷小水盆，防止被打翻。上方靠里还横了一根干燥的小树枝。
一切准备就绪，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如何将舍舍从临时的饲养盒，转移到这个崭新的玻璃豪宅里。
季月凝站在矮柜前犯了愁。他并不是害怕被咬。这条小蛇通体雪白，连眼睛都是无害的粉色，那微微上翘的猪鼻子，让他长了一副咬人都不疼的可怜相。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吓到这个脆弱的小家伙。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直接把它拿出来，但手指在距离舍舍几厘米的地方就停住了。那种温热滑腻的触感再次浮现于脑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最终，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旧饲养盒的盖子，双手捧着盒子，将其倾斜着送入新玻璃缸的上方，盒口紧紧挨着缸壁。他控制着倾斜的角度，试图让重力完成这项他自己无法胜任的工作。
舍舍感受到了脚下垫材的滑动。它先是本能地向后缩了缩，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但随着倾斜角度的加大，它开始不可避免的下滑。舍舍细小的身体在木屑中挣扎着，试图稳住身形，却无济于事。
也许终于意识到了下滑是不可逆转的，它停止了徒劳的抵抗。它开始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将前半身探出盒口，扁平的脑袋像雷达一样左右转动，勘探着这个全新的、散发着木屑与玻璃气味的领地。
最终，它像是下定了决心，柔软的身体顺着一股力道，彻底滑入了新缸的木屑中，扬起一小片细尘。
它成功“搬家”了。
进入新环境的舍舍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开始了对领地的巡视。它先是沿着玻璃缸的四壁爬行了一圈，用信子不知疲倦地收集着信息。然后，它发现了那个白色陶瓷水盆。
它缓缓地爬了过去，将脑袋整个探进水盆里。
“咕嘟……咕嘟……”
细微的吞咽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舍舍喝水的时候，两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小小的风箱，可爱极了。
季月凝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掏出手机的，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对着那个正在喝水的小家伙，按下了好几次快门。
照片里的舍舍，通体雪白，在暖色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还挺上镜。'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喝完水的舍舍并没有去那个看起来很舒适的躲避洞穴，而是径直爬向了玻璃缸的前壁——也就是季月凝站立的方向。
它停了下来，抬起头，那双粉色的眼睛与季月凝的视线对上了。然后，它用那个撞过亚克力板、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粉色鼻尖，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冰凉的玻璃。
“嘶？”
它歪了歪头，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这个动作，让季月凝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扫了一下，痒痒的，很奇怪，也很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