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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铁树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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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星期。
季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第三十四层，落地窗外的天空被落日熔金的余晖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室内光线充足，流动着恒温系统送出的干燥空气。
季月凝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井然有序，一尘不染。深色的实木办公桌上，文件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只有那只银色的钢笔，斜斜地搁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破坏了这份极致的规整。
距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之前这个时间点，季月凝通常会进行最后的日程复核。
然而此刻，他正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幕。
屏幕的光线柔和地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平时看人时显得锐利而疏离的眼睛，此刻线条却柔和了。他的嘴角也勾勒出一个极细微、若有似无的上扬弧度。
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时长仅有十几秒的监控录像回放。
画面中，一条粉白的小蛇正盘在水盆里，似乎是泡得舒服了，身体懒洋洋地舒展开，最后竟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水里，只剩一小截尾巴尖还固执地翘在外面。过了几秒，它又猛地把头从水里拔出来，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动作看起来笨拙又滑稽。
季月凝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又点开了下一张照片。
是舍舍把自己的身体塞进那个树脂仿真洞穴的入口，结果因为吃得有点多，肚子卡住了，进退两难，只留下半截圆润的身子和不停摆动的尾巴在外面。
'真是个……傻得可以的家伙。'
“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两声。
季月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按下了锁屏键，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他身体向后靠回宽大的皮质座椅，脸上那丝笑意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到仿佛从未出现过。当他抬头看向门口时，又恢复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季副总。
“进。”
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温度。
他的特助，李明推门而入。李明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行事干练，永远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他抱着一沓文件，步履沉稳地走到办公桌前。
“季总，这是明天董事会需要您过目的最终版文件。”
李明将文件整齐地放在桌角。他的视线在季月凝的脸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就在刚刚推门进来的刹那，他确信自己看到了老板脸上的一种……堪称诡异的、柔和的表情。那种表情，他跟在季月凝身边三年，从未见过。
季月凝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文件上。
“放这儿吧。”
“好的。”李明应道，但他没有立刻离开。他清了清嗓子继续汇报，“另外，孟医生刚才来电，说晚上想约您一起吃饭，庆祝您‘喜得贵子’，让我问问您的意思。”
“喜得贵子”四个字，让季月凝的眉心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他抬起眼，黑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告诉他，我很忙。”他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还有，不准用那种奇怪的说法。”
“明白。”李明立刻点头，在心里将孟束的危险等级又调高了一级。'孟医生真是热衷于在小季总的雷区蹦迪。'他想。
“那我就这样回复他了。”李明转身准备离开。在他走到门口时，季月凝又开口了。
“今晚的应酬，都推掉。”
“好的，季总。”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办公室重归寂静。
季月凝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掉了最后一项日程。他再次拿起手机，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屏幕边缘，却没有立刻解锁。
他点开相册，在几百张构图、角度、光线都相差无几的“舍舍美照”中，选中了一张。
是舍舍盘成一团睡觉的照片，白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珠光粉。蛇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它睡得很沉，小小的眼珠子还在无意识地乱飘，看起来呆呆的。
他看着照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真是个傻瓜。”
片刻之后，他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锁屏壁纸。
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时，那张傻乎乎的睡颜便占据了整个界面。季月凝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他比平时早走了十分钟。
地下车库，迈巴赫平稳地驶出。车内的空气净化器无声地工作着，将城市的喧嚣与尘埃隔绝在外。
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剩下城市的霓虹在天际线上闪烁。
他打开灯换上拖鞋，径直走向客厅那个占据了一整个矮柜的玻璃缸。
舍舍不在水盆里，也不在躲避洞穴。它就盘在玻璃缸最前方、正中央的位置，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看到季月凝的身影，它立刻活跃起来，雪白的身体舒展开，扁平的脑袋高高抬起，鲜红的信子在空气中飞快地振动。
那双雾蒙蒙的粉色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季月凝将公文包和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走上前去，推开了玻璃缸沉重的顶盖。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换水或是清理垫材，而是直接将右手伸了进去，停在舍舍的面前。
舍舍没有立刻爬上来。它先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它那个微微上翘的猪鼻子，轻轻地蹭了蹭季月凝的指尖。然后，它伸出信子，在那只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手上，细细地嗅闻着。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属于这个人类的木质香气。
确认安全之后，它才开始缓慢地、一圈一圈地，将自己温热而柔软的身体缠绕上季月凝的手指。鳞片滑过皮肤，带来一种细微而陌生的痒意。季月凝的手臂肌肉本能地紧绷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舍舍一直爬到他的手腕处才停下，将大半个身体都盘在他的手掌上。它把小小的脑袋搭在他的手背，然后用尾巴最末端的那一小截，轻轻地勾住了他的无名指。
它歪着头，看着季月凝，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小狗撒娇时的“哼唧”声。
“嘶……哼……”
季月凝的心脏像是被这声微弱的哼鸣击中了。
他用左手，轻轻地托住舍舍的身体，将它从玻璃缸里带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个小家伙完全带离它的领地。
他抱着它，在沙发上坐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孟束发来的信息，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别装了老凝，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跟你的蛇儿子玩！晚上出来喝一杯，我给你传授点独家育儿经？[狗头]】
季月凝看了一眼信息，又看了一眼正用脑袋一下一下蹭着他手腕的舍舍。
他单手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按下一个字。
【滚。】
然后，他将手机扔到一边不再理会。他用空着的手，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舍舍的脑袋。
舍舍没有躲，反而把脑袋更用力地往他掌心里拱了拱。
季月凝就这样坐在昏暗的客厅里，任由这个小小的、冰凉的生命，将自己全然地托付给他。他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那些闪烁的霓虹灯火，在这一刻，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和遥远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城中另一家名为“云何”的酒吧里，孟束正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季月凝刚才设置的那张锁屏壁纸截图——那是他通过某个“技术手段”搞到的。
“各位，证据在此！我们家凝凝，铁树开花了！”孟束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格外响亮，“虽然开出来的，好像不是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