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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兄长归来 ...


  •   第二卷权谋暗涌

      第六章兄长归来

      永熙十八年的暮春,太傅府的海棠开得正盛。沈微婉坐在窗前临摹《兰亭序》,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案头的铜炉里燃着安神香,烟气袅袅,却压不住她心头的烦躁。

      三日前,青禾从门房回来,一脸神秘地说:“姑娘,大少爷要回来了!说是今日就到府门口!”

      沈子瑜。这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她对这位兄长的记忆,大多停留在幼时。他比她年长八岁,十三岁那年被沈敬之送到江南历练,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去就是五年。

      她对他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总穿着干净的月白长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会把沈敬之赏的点心偷偷塞给她。可不知为何,每次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都会下意识地往后缩——那眼神太亮,像藏着钩子,让她不舒服。

      “姑娘,大少爷到了!老爷正带着人去门口迎呢!”青禾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微婉放下笔,跟着苏氏往前厅走。刚转过回廊,就看见沈敬之正握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脸上是难得的热络。那男子穿着件石青色的锦袍,腰系玉带,墨发用玉冠束起,正是沈子瑜。

      五年不见,他长开了许多。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江南水土养出的温润,嘴角始终噙着抹浅笑,看起来风度翩翩,与记忆中那个腼腆的少年判若两人。

      “父亲,让您挂念了。”沈子瑜的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敬之拍着他的手背,眼眶微红,“快见过你母亲和妹妹。”

      沈子瑜转过身,目光先落在苏氏身上,深深一揖:“母亲安好,儿子不孝,未能在膝下尽孝。”

      苏氏连忙扶起他,眼眶也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沈微婉。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微婉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温和像层薄冰,冰下藏着的,是审视,是探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算计。

      “妹妹长大了。”沈子瑜笑着说,语气亲昵,“还记得小时候,你总爱跟在我身后,抢我的书看。”

      沈微婉福了福身,声音清淡:“兄长安好。”她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

      那天的接风宴办得很热闹。沈敬之特意请了几位朝中重臣作陪,席间,沈子瑜谈起江南的风土人情,言语风趣,引经据典,引得众人频频点头。连素来严厉的吏部尚书都赞道:“沈公子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

      沈敬之听得满面红光,频频举杯,看向沈子瑜的眼神里,满是骄傲。

      沈微婉坐在席间,默默喝着茶。她注意到,沈子瑜看似在与众人谈笑风生,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在座的几位官员,像在评估什么。尤其是提到太子萧珩时,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宴席散后,沈子瑜借口向妹妹“赔罪”,提着个食盒来到了她的小院。

      “这是江南的特产,桂花糕和杏仁酥,妹妹尝尝。”他把食盒放在桌上,笑容温和,“小时候你总吵着要吃,我特意让人做了带来的。”

      沈微婉打开食盒,里面的糕点做得精致,透着股清甜的香气。她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却压不住心头的不适。

      “多谢兄长费心。”

      “跟我还客气什么。”沈子瑜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案头的字上,“妹妹的字越发好了,有母亲的风骨。”

      “兄长谬赞了。”

      “听说妹妹常去宫中?”沈子瑜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随意,“太子殿下和大皇子,近来可有什么动向?”

      沈微婉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果然,他是想问这个。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平淡:“臣女只是偶尔随母亲入宫赴宴,怎敢议论皇子?兄长刚回来,还是少谈这些为好。”

      沈子瑜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妹妹说的是,是我失言了。”他顿了顿,又问,“那……妹妹对太子殿下,可有……”

      “兄长!”沈微婉打断他,声音冷了些,“男女之事,岂是臣女该议论的?兄长若无事,便请回吧,臣女还要练字。”

      沈子瑜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好,不打扰妹妹了。”他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妹妹,江南虽好,终究不如京城。有些东西,只有在京城才能得到。”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沈微婉心上。

      接下来的几日,沈子瑜频繁出入沈敬之的书房。每次去,都要让小厮守在门口,连福伯都不许靠近。两人常常一谈就是几个时辰,有时会传出沈敬之激动的声音,有时又安静得可怕。

      沈微婉的心越来越不安。她想起沈子瑜回来那天,她在回廊上撞见福伯偷偷给一个黑衣人塞纸条,纸条上的火漆印,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恐怕与沈子瑜脱不了干系。

      她开始留意父亲和兄长的动向。夜里,她会悄悄来到书房外,想听些什么,可书房的门窗都封得极严,只能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谈话声,什么也听不清。

      直到第七日,她趁着沈敬之和沈子瑜去参加同僚的宴会,偷偷溜进了书房。

      沈敬之的书房她很少进,只知道里面摆满了书,墙上挂着那幅《江山图》。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大多是些奏折和书信,没什么特别的。她又打开书柜,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忽然触到一个冰冷的硬物。

      她把那东西抽出来,发现是个黄铜匣子,上面挂着把精巧的锁。匣子不大,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沈微婉心里一惊,连忙把匣子塞回书柜,快步躲到屏风后。

      门被推开,沈子瑜走了进来。他没有直奔书桌,而是走到书柜前,伸手摸了摸刚才放匣子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出来吧,妹妹。”

      沈微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沈子瑜,脸色苍白:“兄长……”

      “妹妹对我的东西,很感兴趣?”沈子瑜走到她面前,笑容温和,眼神却冷得像冰,“还是对父亲的事,很感兴趣?”

      “我……”沈微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妹妹是个聪明的人。”沈子瑜说,“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你只要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太傅府小姐,将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不好吗?”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沈微婉鼓起勇气问,“父亲是太傅,深受皇恩,你们为什么要……”

      “皇恩?”沈子瑜笑了,笑得有些嘲讽,“妹妹太天真了。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皇恩。你以为父亲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江南?你以为我们沈家,真的只是书香门第吗?”

      他凑近她,声音压得很低:“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微婉看着他眼中的狠厉,浑身发冷。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沈子瑜的归来,绝不是简单的“历练归来”,他和父亲,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走吧。”沈子瑜转过身,背对着她,“下次别再做这种蠢事了。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不会告诉父亲。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沈微婉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回到自己的小院,她浑身都在发抖。青禾见她脸色不好,忙问:“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微婉摇摇头,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忽然想起了萧彻。想起他在猎场背她回来时的沉稳,想起他送她红糖糕时的别扭,想起他眼神里藏不住的温柔。她忽然很想见到他,很想告诉他,她的家里,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可她不能。沈子瑜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她知道,一旦把这件事说出去,不仅会给萧彻带来危险,还会给整个沈家带来灭顶之灾。

      夜里,沈微婉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沈敬之和沈子瑜站在崖边,冷漠地看着她下坠。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惊醒时,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明白,从沈子瑜回来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平静了。她就像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一步,却早已没有退路。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书房里,沈子瑜正拿着那个黄铜匣子,对沈敬之说:“父亲,微婉好像发现了什么。”

      沈敬之皱着眉:“她一个小姑娘,能发现什么?”

      “她今天进了书房,还想打开这个匣子。”沈子瑜说,“这丫头太聪明,又心善,留着恐怕是个祸患。”

      沈敬之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她是我的女儿,也是我们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不能动她。你盯紧点就是了。”

      “可是……”

      “没有可是。”沈敬之打断他,眼神锐利,“等计划成功了,她会明白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为了她。”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他们心中那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而这秘密,终将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网在其中,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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