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独属他的劣质品（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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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郁看着沉睡的邵添，他起身架着邵添，费力的把邵添带到沙发上，然后将邵添背对着自己。
他撩起邵添背后的衣服，看着那个显露出来的蓝色面板。
“记忆清除，程序更改……”白郁轻声呢喃，他选择了记忆清除。
【选择性记忆清除／全部记忆清除。】
“选择性记忆清除。”白郁点开第一个，看到了乱七八糟的代码，目光停留在了几个有自己名字“BY”的代码上。
白郁深吸一口气直接选择删除，他看到上面弹出了个提示。
【是否确认选择删除？】
【是／否。】
这次他伸出的指尖微微发颤，有些犹豫。
选择是，那就代表邵添关于他的记忆会彻底清除，永远的忘记他，但如果他选择否，那他很可能就忍不下心。
邵添会永远记得他，如果邵添的程序产生了其他能力，很可能也会难受。
他相信邵添会为他而难过。
犹豫许久，他还是狠心点了【是】。
【已确认。】
在成功的那一刻，白郁按下开关。
他坐到邵添面前看着邵添睁开眼睛，那双白到透明的眼睛闪过蓝光。
“0725，记得我是谁吗？”白郁冷着声音问，尽量不会露出破绽。
邵添……不，现在应该是0725，他开口缓缓道：“阿郁，我的爱人。”
怎么可能？
白郁明明把所有关于他的全都删除了，0725怎么可能还记得他。
他再次把让0725陷入休眠，然后继续去删除，又开机问0725：“0725，我是谁？”
“……我的爱人。”
重复之前，白郁额头冒出冷汗，他继续在记忆程序中搜寻关于自己的，最终停留在了最后一条。
——他是我的爱人。
这一条上面没出现他，却和他有关，这是……0725自主编写的代码。
他强忍着眼泪，删掉这一条。
重复之前，他眼底彻底不含任何情绪，看着0725的眼睛，沉声问：“现在，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0725看上去有些迷茫，但此时的他已然看不出之前的种种不该属于AI的东西，他看着白郁，半晌才开口：“你是谁？”
“成功了……”白郁轻声道，看到0725一直看着他，他咳了两声说，“我是可以教你东西的人，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东西。”
也不知道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反正很复杂。
“学东西？”0725 声音仿佛有些许疑惑，他的眼睛转动，似乎是在打量白郁，“学什么。”
白郁内心焦躁，他努力露出一个微笑：“那个……现在有些晚了，具体的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0725看着眼前的人类，他缓缓点头。
这让白郁松了口气，还好他之前把那个暗格合住了，他起身去自己的卧室。
在进入自己的卧室前，他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道了一句：“晚安……”
晚安0725，晚安阿添。
望着白郁离开的背影，0725薄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不再说什么，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窗外乌云凝聚，将最后一抹月光也遮挡住，也遮住了0725眼中隐约可见的光。
然而回到卧室的白郁并没有立刻睡着，而是翻出两片安眠药就着之前倒的水喝了。
水很凉，凉到冻的他的心疼。
有了安眠药，他可以好好睡觉了，但梦中也是不安稳，他的眉头紧皱。
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伸出手缓缓抚平。
“晚安……”
第二天早上，白郁从卧室里的独立卫生间洗漱完出去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0725。
“你在那里坐了一个晚上？”白郁声音有些喑哑。
“嗯。”0725随口应了一声，他收回目光看向穿着风衣的白郁，开口问，“你这是要出门？”
白郁点了点头，他说：“你也一起，我不是说教你东西吗？你也一起来。”
0725站起身，他说：“人类需要进食，你没有吃饭，对身体不好。”
“我们出去吃。”白郁从玄关的衣柜里抽出一条新围巾扔给0725，“第一步，你需要在人类中伪装自己，你就是正常人。”
白郁把0725带到楼下的一家早餐店里，他随便点了一些早餐，然后小声对0725说：“你要学会吃人类的食物。”
“尝一下？”白郁把一个包子递给0725。
0725看着那个包子，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白郁眨了眨眼睛，他问：“怎么样？”
“没有味。”0725垂下眼眸，“AI没有味觉系统。”
白郁有些失望，没有味觉系统就相当于0725吃这些东西味同嚼蜡，他肯定吃不下这种东西。
然而在他的目光中，0725肯定不会吃。
哪知0725居然把那个包子吃完了。
“我体内的分解系统会分解这些东西，除了什么味道都没有，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大碍。”
白郁看着0725，他的眼神中有些许欣慰，他垂眼慢条斯理地用餐巾纸擦着手。
“你知道人类有多少种情绪吗？”从餐馆出来，白郁突然问了。
0725听了他的话，开口道：“喜怒哀乐，焦虑，恐惧……”
“停。”白郁打断0725的话，他轻笑了一声，“那你确切的感受到了吗？”
0725摇了摇头。
“走，带你去看看。”白郁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0725一时间没能理解，他被白郁推着上了一辆出租车。
白郁往常不会去那种很热闹的地方，但今天去，是为了让0725更好的融入社会，现在的他只是稳住情绪，然后教会0725后，他就会离开。
游乐场很大，白郁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间有些不敢往里面走。
“为什么害怕人多还要带我来。”0725难以分析这个人类的情绪，但是只能用害怕来解读。
白郁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是害怕，是抗拒……但是你必须要接触其他人类，我必须带你来这里。”
“进去看看吧。”白郁拢了拢围巾，然后走到售票口。
排队买票的人很多，白郁有些后悔没有提前在网上买票。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
售票的人是个女人，他看到两个帅哥走过来。然后笑着问：“请问你们买什么票？”
“都有……什么票？”白郁问完就后悔了，票不就是那几种票吗？
“现在情侣票半折，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试玩三分钟的。”售票员笑着说。
白郁看了一眼0725，0725接受到信号后说：“随便。”
“那就请来两张情侣票。”白郁一时间不知道是别的什么还是省钱，反正付了钱拿到票的第一想法是……他可真贱。
游乐场很吵，有几个顽皮的小孩从他们旁边跑过撞到了白郁。
白郁被撞的一个踉跄，还是0725在后面拽住他才站稳。
只是在过山车那里碰到了老熟人。
“郁儿！”余朔热情的和白郁打招呼，他揽住白郁的肩膀，“你不是不喜欢来这里吗？今天怎么来了？”
“我是带着……朋友一起来的。”白郁露出一个看上去很真情的笑，他问，“朔哥你呢？”
“嗐，我这不是陪女朋友来了，女朋友闹着非要来玩，坐过山车叫的跟见鬼一样。”
许珍珍瞪了他一眼：“滚啊！”
余朔笑了两声，然后就看到了一旁的0725，一开始是有些惊于青年的长相的，因为青年很漂亮，过于完美，他又看向白郁问：“这是？”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他叫……”白郁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该怎么把0725介绍给其他人。
倒是0725随口道：“我叫0725。”
“啊，07——”余朔声音一下顿住了，转头震惊地看向白郁，“什么？”
没想到0725会自报家门，白郁一时间也无法收场。
然而余朔似乎根本不需要他解释什么，而是笑着说：“我知道了，郁儿呀，朔哥永远支持你。”
白郁被余朔抱进怀里拍了拍后背然后松开，他听到了余朔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但又包含着庆幸。
余朔想，什么也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好，但终于有一个人能让白郁走出来了。
“要朔哥请你们吃午饭吗？”余朔故作轻松道。
“不用了朔哥。”白郁看了一眼0725，笑了笑说，“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余朔颔首，他说：“那我们回头见吧。”
两人挥手告别。
白郁仰起头看着阴沉的天，余朔和他的女朋友过得很好，也怪他自己，让余朔掺进了他的生活，如果不是他近几年借钱治疗，余朔过得一定比现在还好。
0725发现同样的游乐设施，其他人玩的都很开心，玩刺激的项目时会尖叫，但只有白郁，他安安静静的，只是问了他一些问题。
“你不开心，是得病了吗？”0725坐在摩天轮的位子看着白郁。
白郁撑着下巴看窗外，他随口道：“差不多，不过生病也总会有快乐的时候。”
“对这些情绪有什么感触吗？”
“感触……”0725似乎是在整理数据，半晌他才开口，“这些人都很开心，我感受到了，但是我无法感同身受，因为我只是个AI，但是我的潜意识系统告诉我，有人不开心，那个人会影响我。”
我会因为他的不开心而难过。
“不是的，你应该想的是，你确实产生了共情。”
不再看0725，白郁垂下眼眸。
白郁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家电影院，今天会有一个恐怖电影上映，刚刚好他们赶上了。
讲真的，白郁最开始是比较害怕看这种恐怖片的，但是后来看这些东西也无感了，况且他旁边还坐着0725。
“你以后还有更多的东西要学，不要被外界的东西干扰啊。”
索性0725只是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人类，以前关于他的完全不记得了，这让他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郁帮助0725了解了人类的生活习性，各种事物的理解。
还记得最开始，0725说自己是劣质品。
但白郁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白郁很可能是最完美的AI，只是他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没人能理解他。
于是，一个完美到超出世俗的AI，被无知的人误认成了劣质品。
白郁想，他是自私的，现在0725也不知道，那就让0725做一个独属于他的劣质品。
这一天，白郁将安眠药都碾碎倒进马桶里冲下去。
“你在做什么？”听到动静的0725从客厅走过来，他并没有看到白郁关上厕所门，知道白郁不是在上厕所便进来了。
白郁回头，他不动声色看着0725说：“没什么，就是胃有点难受想吐吐不出来。”
“0725，你去赚钱养活自己吧，现在的你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白郁从衣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0725，“像我教你的那样，拿着钱去王婶家买菜回来做饭吧。”
0725接过钱，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白郁摸着胃部，感觉一阵翻江倒海。
0725下楼去王婶家的小卖部，他刚进去，就看到了圆脸，热情的王婶。
“小邵今天又来买菜啊，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0725听到王婶对他的称呼，他愣了一下问：“小邵，是谁？”
“你呀傻孩子。”王婶笑着，她说，“小郁不是说你叫邵添，我就叫你小邵吗？”
0725眼中闪着蓝光。
他突然感觉自己忘掉了什么……
白郁给他取名叫邵添，为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
他突然想起最开始看到白郁的那一天，他坐在自己那里，问自己记不记得他。
他现在主机飞速运转，脱口问：“那小郁？”
“哎呀，就是白郁啦，你们不是亲人嘛，你们一直都住在一起呀。”
小郁就是教他东西的那个人，那个人叫白郁……
0729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冰而出。
他好像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叫邵添……那个教我东西的人叫白郁……”
——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恋人了。
0725的记忆程序中，重新出现了这句话，关于白郁的记忆，也一一重新产生。
白郁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人类爱人。
买好菜的0725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白郁有疾病，想让自己忘了他。
他修改了自己的记忆程序……
“我不是0275。”耳边是风声，还有他急促的脚步声，“我叫邵添。”
是白郁的劣质品邵添。
此时此刻的白郁站在楼顶，他看着楼下的奔驰过的汽车，内心一阵酸涩。
手机铃声响起，他垂眸看了一眼来电人，是0725。
“喂，0725。”白郁声音很轻，他都快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阿郁。”对面的声音听上去发紧，“我不叫0725，我叫邵添。”
白郁手松了一下，他声音隐约有哭腔：“你想起来了，为什么？”
“你删了我记忆程序里的代码，但是我明白了……我产生了和人类一样的感情，我忘不掉你，”
邵添紧张了起来：“你那边有风，你在哪？”
“楼顶。”
听到这话，邵添下意识抬头。
白郁和邵添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阿郁，你活下来好不好。”邵添的声音居然带着乞求。
“在生日那天，我就已经决定了，我死后，记得离我远点。”
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却盛满了悲伤：“晚安，阿添。”
没有一丝犹豫，白郁挂断电话纵身一跃。
耳边风声不断，还有人的尖叫声，他看着那些人，感受失重感的到来。
然而在他落地的前几秒，看到了一个朝他跑过来，张开双臂的身影。
是邵添。
“阿……添。”
一切，归于黑暗……
仪器声滴滴响，还有人的嘈杂声。
“医生，我家儿子还有多长时间才能醒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回荡在整个病房。
“现在醒来的可能性很大，家属多叫几声他的小名，这样可能性会放到最大，配合仪器，一定可以醒来的。”
“好……好，我们明白了。”女人连忙应声，然后说，“孩子他爸，赶紧叫孩子啊！”
“小郁，小郁……”
“小郁？”
谁……是谁在叫我？
白郁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他，但是他的周身一片黑暗，看不到叫他的人是谁。
“小郁……快醒来……
虽为劣质品，但我会尝试理解您的心思。
或许您需要一个拥抱？
0725，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
“阿添……”白郁的头不安晃动，眉头蹙成一个小峰。
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理解爱的含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我彻底报废之前，我只会为你而存在。
“你在哪……阿添。”
——阿郁，生日快乐。
回忆如同海水一样朝白郁一样涌过来，他感觉到一阵窒息，有无数只大手要把他拉进深渊。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两个模模糊糊，朝他笑着对身影。
“小郁，妈妈想你了，你快醒来吧。”
“阿郁，回家吧。”
一双苍白的手从那些手中脱颖而出，将他向上推，他心一惊，回头看，看到了银灰色长发的背影。
眼泪夺眶而出，他张了张嘴，却连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前面有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但是现在，有光的地方，还会有邵添吗？
他睁开眼，看到了两个身影。
“醒了醒了！医生！他醒了！”
“小郁，小郁……看看妈妈啊。”
白郁看着雪白的病床，还有病床前的两个人，是他的亲人。
“爸……妈。”白郁流下眼泪，他迷茫的到处看，“我……我这是在哪？”
“傻孩子，你在医院啊，你忘了你跳楼自杀了吗？医生说你不愿意醒来，可把我们吓坏了。”白母拍了拍胸口，“好在回来了啊，回来就好。”
然而白郁的下一句话却吓到了白父和白母：“妈……邵添呢？”
“邵添？儿子……你说的是谁？”白父看着白郁，脸上的表情有些懵。
白郁意识到自己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这件事，他想了想说：“就是一个银灰色长发的男人，他是我的朋友，我跳楼的时候他想接住我来着……”
白母突然伸手摸上白郁的头：“没发烧啊，小郁，你说的这个人我和你爸没有见到啊。”
不可能……邵添明明是要接住他来着……
“给朔哥打电话，他知道！”白郁紧紧揪着床单，他的眼睛通红，他要找邵添。
白母愣住了，然后不可置信开口道：“你忘了余朔一个月前已经出国了吗？”
余朔一个月前出国了？
白郁不敢相信，他有些慌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拽住白父的衣角，乞求道：“爸，把你手机借我，我给朔哥打个电话。”
白父不忍心看着白郁这个样子，他打通余朔的电话。
“喂？白叔？”
白父听到余朔的声音，立刻道：“小朔啊，小郁想和你问个人。”
他把手机支给白郁。
“小郁，怎么了？”
白郁深吸一口气，声音发涩：“朔哥，你是一个月前出的国吗？”
“是啊，你忘了你还送过我来着？”
“我送的你……可是我们不久前不是还见面了。”白郁噤声，他声音颤抖问，“那你也不知道0725 ，AI，是吗？”
对面的余朔不说话了，半晌才发出质疑的声音：“0725……AI？是谁？”
白郁耳边嗡嗡响，余朔不知道谁是0725。
“余朔不知道0725，不知道邵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无助的看着医生。“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是他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医生，他说：“一个月之后吧，你就是想提早出院也只能等半个月，半个月后出院是回家静养，一个月是在医院完全疗养。”
“医生。”白郁吞了吞口水，他忍着心中的痛，开口，“你之前是不是告诉我，我可能会幻想出一切完美的事物，包括但不限于人鱼，AI？”
医生有些疑惑，他说：“我们之前聊过吗？你是跳楼后才到我这里的，但是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你目前的情况看来，很可能是受梦境和幻想的影响，很容易分不清假象和现实。”
“你能描述一下，你说的那个人的样子吗？”
白郁轻声开口：“男人，灰白色长发，白到透明的眼睛，精致的五官还有完美的身材比例……”
“你刚才说了AI，对吗？”
白郁点头余朔不知道谁是0725，那他还可以问问王婶知不知道邵添。
因为邵添会在王婶的店铺里买菜，王婶一定会对邵添有印象。
“那可能是你遐想的AI，会给你安全感给你缺少的东西的人，你会下意识觉得他是真的。”
白母焦急问道：“那这是病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算——”
“不是的！”白郁提高声音，他眼中流下眼泪，“阿添他才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我……我要去找他！”
说着他就要拔下自己身上的那些针管。
医生阻止他：“你现在不能把这些拔下来，你——”
白郁眼睛通红，一股接近于戾气的眼神朝医生看去，一字一顿说：“他才不是假的！”
“好好好，不是假的，小郁你先好好的放平情绪。”白母试图安抚白郁，想让白郁的情绪稳定下来。
白郁根本不可能听下去她的话，他直接拔下来那些针管，也不管汩汩流出的血液，连鞋也没穿直接跑出去。
“小郁！”
身后传来白母的喊声，白郁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只知道不顾一切往医院外面跑。
路过的人皆驻足观望。
“那个病人跑了！”
“拦住他！”
身后有医生伸手拽他，他直接甩开，直接跑向医院大门外，任身后医生追逐，他并没有停下。
他大声喊着：“阿添！你在哪！快出来！”
“艹了，有毛病吧！”
“抱歉。”白郁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然后往自己住的方向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住的方向在自己脑海中逐渐模糊。
好在后来跌跌撞撞，他找对了地方。
在小区的拐角，是王婶开的店。
他跑进那家店：“王婶！”
“小郁？你不是在住院吗？”王婶震惊地看着穿着病毒的白郁，此时此刻白郁累的气喘吁吁。
白郁并没有多说，他问：“王婶，你知道邵添吗？”
“邵添？”王婶沉思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哪个来着？”
白郁想了想，干脆说：“啊，就是一直跟我买东西的那个人，你夸长得好看的那个。”
哪知王婶怪异的看着白郁，说：“一直来买菜的，不是只有你自己嘛，你家就你一个人啊，我就没见你带过其他人。”
白郁的世界都安静了。
——你家就你一个人啊，我就没见你带过其他人。
王婶的话一直萦绕在白郁耳畔，久久不散。
他的世界……从没有出现过一个叫邵添的AI，他的世界，一直只有他自己。
邵添，根本不存在。
“不……不可能。”白郁蹲下身，他瞳孔猛缩。
医生说邵添是他幻想的，余朔在一个月前出了国，王婶说一直都是他自己。
所有能证明邵添存在过的人，现在都否定了这个人的存在。
他没有注意到姗姗来迟的医生们。
那些医生冲王婶道了歉，都走了，带着白郁一起走了。
“那我也是假的……对吗？”白郁看着旁边架着他的医生，苦笑出声。
医生看了一眼白郁然后说：“你是真的，那只是梦，你会好起来的。”
白郁苦涩的笑了笑，睡了一觉，他们说自己的男朋友是假的，一觉醒来，把自己的男朋友弄丢了。
过去的一切像是尘埃一样，被风吹的无影无踪，出院后再次从家门走出，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又是一年秋天，同样的场景，白郁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踩在落叶上。
他看着漫长到没有尽头的路，一瞬间觉得人间漫长，他的头发长得很快，一年也只是剪前额的刘海，后面的头发任由其生长，被白郁扎成了一个高马尾。
书上说的没错，越是思念一个人，越容易活成那个人的样子。
这次他没有去医院了，而是提着一袋蔬菜回家。
知道邵添是他幻想出……不，应该是邵添离开后，他学会了很多，学会了做饭，打扫家务。
已经入夜了，白郁提着东西到小区，下意识往家里的窗户上看。
突然，他愣住了，因为家里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促使着他大步奔跑起来，长长的头发被风扬起，脸上不自觉湿润。
会是他吗？
白郁不敢抱有期望，却又希望自己想的是真的。
他到了家门口，看到门被压了个门缝，刚怀着忐忑的心想打开门，可门却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门里的人一头银灰色长发从未改变，那双眼睛还是白到透明，给人一种神秘感，只是之前从未有过任何情绪的眼睛，如今却带着笑意。
白郁流下眼泪，他看着邵添，轻声呼唤：“阿添……”
邵添一把将白郁揽进怀里，看着泣不成声的白郁，他亲吻了一下白郁的额头，柔声道：“我回来了，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
“今天晚上开始，你不用再害怕黑夜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