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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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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执中
柏林的菩提树下大街，林氏欧洲文化基金会的展厅里，一场中西艺术对话展正陷入争议。德国艺术家协会主席汉斯指着一幅融合了水墨画与表现主义的作品，语气尖锐：“林先生，这根本不是艺术，是对两种文化的亵渎！你们想把东方的‘留白’和西方的‘浓烈’硬凑在一起，只会四不像。”
林望舒站在那幅《墨色风暴》前，画中用泼墨的技法表现风暴，却在留白处藏着梵高《星夜》的漩涡纹路。“汉斯先生，您喝过混合咖啡吗？黑咖啡太苦，牛奶太淡，加在一起却成了拿铁——执中不是妥协，是找到两种味道的平衡点。”
他指向展厅另一侧的合作作品：“您看那幅《论语与查拉图斯特拉》，左边是用隶书抄的‘己所不欲’，右边是德文的‘超人哲学’，中间用银线绣着‘对话’二字。我们不是要让两者取代彼此，而是让它们像两根平行线，在同一个空间里，各自发光，却又能被同一只眼睛看见。”
汉斯冷笑：“艺术需要纯粹，不需要折中。”
“纯粹若成了壁垒，就成了狭隘。”林望舒递过一本展览图册，里面夹着观众留言，“您看这位柏林老太太的话：‘我从中国的留白里，看懂了我丈夫临终前没说出口的话’。艺术的意义，不是争论谁对谁错，是让不同的人都能找到共鸣——这共鸣点，就是‘中’。”
他顿了顿，说起基金会的另一个项目：“我们正在资助中德学生合编一本《成语故事与寓言》，把‘刻舟求剑’和‘龟兔赛跑’放在一起讲——孩子们不会觉得矛盾，反而会说‘原来全世界的道理，都差不多’。执中的智慧，不是和稀泥，是在差异里找到共通的‘理’。”
三天后，汉斯主动来到展厅，指着《墨色风暴》对林望舒说：“昨晚我失眠，突然看懂了这画——东方的‘空’和西方的‘满’，其实都是在说‘人的孤独’。”他递过一份合作协议，“艺术家协会想加入你们的学生项目，我来当顾问。”
展览结束时，参观人数突破了预期的三倍，《□□》评论道：“这场展览最动人的，不是作品本身，是它证明了——差异不是鸿沟，找到中间的桥，就能走到对岸。”
消息传到苏州老宅时，林砚秋正在教林未晞调墨。小姑娘要么把墨调得太浓，要么太淡，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色度。
“太爷爷，怎么才能调得刚刚好呀？”
“浓了加水，淡了加墨，慢慢找那个‘中’。”老人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添水，“你看这墨色，不深不浅，才能写出‘力透纸背’的字——就像你爸爸办展览，不偏袒东方，也不迎合西方，找到两者都能接受的点，这就是执中。”
他指着桌上的棋盘，黑白棋子正围着天元星对峙：“下棋最忌只攻不守，或只守不攻，得攻守平衡。范蠡辅佐勾践，既不用夫差的暴政，也不全学尧舜的仁政，而是‘宽严相济’——这就是执中：知道什么该进，什么该退，不走到极端，才能长久。”
林望舒的越洋电话打进来时，他正在筹备中法厨艺交流。“爷爷，法国厨师想把松露加到东坡肉里，中国厨师觉得‘不伦不类’，您说该怎么办？”
“让他们各做一道：一道按法国做法，松露为主；一道按中国做法，东坡肉为主；再做第三道，各取一半，让食客投票。”林砚秋的声音带着笑意，“执中不是强迫谁妥协，是给双方一个共存的空间——好的平衡，从来不是算出来的，是尝出来的。”
挂了电话，林未晞看着调得恰到好处的墨，忽然觉得写出来的字果然更顺眼了。“太爷爷，执中是不是就是不选边站呀？”
“是不选边，却要站在‘理’上。”老人铺开宣纸，“就像你分苹果，给哥哥大的，弟弟会哭；给弟弟大的，哥哥会闹，不如分均匀了，两人都高兴。你爸爸办展览，不是怕得罪谁，是知道‘艺术没有对错，只有不同’——守住这个理，就是最好的执中。”
柏林的夜色里，林望舒站在勃兰登堡门前，看着东西柏林合并后的车流穿梭不息。曾经的围墙早已消失，留下的纪念碑上刻着“自由”二字。他忽然懂了“执中”的真谛：不是和稀泥，是守正；不是没立场，是在对立中找到更高的共识。就像天平的两端，只有砝码平衡，才能称出真正的重量。
那些总想着“非此即彼”的人，就像站在悬崖边，要么掉向左边，要么掉向右边。而懂得执中的人，会像走钢丝的艺人，在左右摇摆中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既能看到两边的风景，又能稳稳地走向前方。
晚风拂过菩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说：找到中间的路，才能走得最稳、最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