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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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伊安唇上那点带着莱昂气息和自身血味的湿润尚未干涸。
心跳熔炉熄灭后的虚空感，混合着同步率过度透支带来的神经性耳鸣，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洞穴内残留的、由他们心跳催生出的虚假暖意正在迅速消散，阴冷潮湿的霉味重新占据上风，裹挟着壁画带来的巨大信息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双核共生……铸新核……
伊安单膝跪地，指尖深深抠进身下潮湿的苔藓，试图用物理的刺痛来压制脑海中翻腾的思绪和身体深处叫嚣的虚弱。
莱昂冰凉颤抖的手指还贴在他的唇角，那个模仿来的、带着泪痕咸味的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比任何疼痛都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伊安……”少年带着哭腔的、惊慌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眩晕中拉回现实，“你怎么样？你吐血了……”
伊安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残余的血腥味，抬手用力抹去唇边和下颌沾染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冷静。
“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命令语调，“节省体力，这里不安全。”
他借着尾环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迅速扫视四周。
壁画带来的震撼太大，几乎让他忽略了环境的变化。
心跳熔炉的光芒虽然熄灭了，但并非一切都回归原状。
就在刚才壁画所在的、那片原本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中央，此刻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那缝隙边缘光滑得不像天然形成，内里透出比周围更深邃的黑暗，并隐隐传来一种极细微的、如同某种巨大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声。
一股微弱但稳定的、带着奇异导向性的能量流，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伊安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他强撑着站起身，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莱昂立刻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能走吗？”莱昂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金色竖瞳在昏暗中紧张地注视着他。
伊安没有回答，而是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了自己依旧有些急促起伏的胸口上。
“感受我的心跳。”伊安命令道，深灰色的眼眸紧盯着那道裂缝，“我需要它稳定在……110到115之间。误差不能超过正负3。”
莱昂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伊安的意图。
那道裂缝，需要特定的心跳频率作为钥匙。
他立刻收敛心神，屏住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下那沉稳而有力的搏动上。
伊安的心跳通过紧密接触的皮肤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节奏感。
莱昂自己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调整，试图去迎合、去同步那个频率。
这是一种比刚才狂暴的心跳熔炉更精细、更考验控制力的操作。
伊安闭着眼，全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率，如同一个最精密的节拍器。
莱昂则像一个笨拙却全神贯注的学徒，努力感受着、模仿着、追随着。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渐渐趋于一致。
尾环上的数值在108到117之间细微地波动着。
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秒都充满了紧张的期待。
终于，当伊安的心跳稳稳地定格在112，并且维持了超过十秒之后——
“嗡……”
那道岩壁裂缝中传出的低沉嗡鸣声陡然变得清晰、响亮！
紧接着，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缓缓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深漆黑的入口。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金属和机油混合气味的冷风从入口内扑面而来。
“走。”
伊安没有丝毫犹豫，拉着莱昂，侧身挤进了那道缝隙。
就在两人完全进入的瞬间，身后的裂缝又无声无息地迅速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眼前是绝对的黑暗，比之前的洞穴更甚。
只有脚下传来的、坚硬而冰冷的金属触感，以及空气中那股奇怪的机油味，提示着他们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
伊安再次尝试激发荧光石，依旧失败。
这里的吸光性似乎更强。
他只能依靠尾环的微光和其他的感官。
通道异常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行，伊安将莱昂护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极其谨慎。
指尖划过身旁冰冷的金属壁，能感觉到上面刻满了复杂而规律的凹槽纹路，像是某种能量导流管道。
那低沉的嗡鸣声始终在耳边回荡，仿佛来自通道的深处，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走了大约几十步，伊安猛地停下脚步。
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莱昂猝不及防，轻轻撞在他的后背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了？”
伊安没有回答。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一种极其细微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信，悄无声息地舔舐过他的后颈。
被窥视的感觉。
不是来自前方，也不是来自后方。
更像是……来自他们头顶，或者……脚下的金属壁内部？
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近距离地观察着他们。
“别动。”伊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音。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按在了尾环的一个隐蔽按钮上，那里连接着一个微型的、用于紧急防御的能量冲击装置。
莱昂立刻屏住了呼吸，连尾巴都僵直地悬在半空，一动不敢动。
他能感觉到伊安后背肌肉的紧绷，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骤然升起的、冰冷的杀意。
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那被窥视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冰冷的金属壁，无声地滑行，贪婪地汲取着他们的气息和……心跳频率？
伊安的指尖微微用力，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他脚下的金属地面，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掉落的“咔哒”声。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通道里却异常清晰。
伊安动作一顿，高度集中的精神力让他瞬间捕捉到了声源的位置。
他毫不犹豫，猛地蹲下身，左手依旧警惕地按着尾环，右手则快如闪电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的地面摸索而去。
指尖触碰到几片细小、冰凉、边缘锐利的东西。
他迅速将其捞起，握在掌心。
那触感……是某种生物的鳞片？
借着尾环极其微弱的光芒，伊安勉强看清了掌心中的东西。
那是三、四片指甲盖大小的、呈不规则多边形的鳞片。
颜色是某种暗淡的、仿佛被火焰燎烧过的灰黑色，边缘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像是被强酸腐蚀过的卷曲痕迹。
鳞片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令人不舒服的凹凸纹路，摸上去有一种诡异的油腻感。
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鳞片上，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的、但却异常鲜明的气息——
那不是龙族的威严或古老，也不是世界树体系的自然与生机。
而是一种……充满了毁灭、死寂、以及某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无数生命被强行糅合、焚烧后残留的……灰烬的味道。
伊安的瞳孔骤然缩紧！
灰烬议会！
几乎是同时！
“嗬……！”
身后的莱昂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强烈厌恶和恐惧的呜咽！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缩成了两条极细的线，里面充满了近乎本能的、生理性的排斥和恐惧！
“灰……灰烬……”莱昂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是它们……它们进来了……”
伊安猛地站起身，将鳞片紧紧攥在手心，另一只手迅速将几乎要瘫软下去的莱昂拽到自己身边，紧紧护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身体的战栗，那是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对“天敌”或者说“污染源”的极致恐惧。
这些鳞片的主人，不仅潜入了龙脊山，而且……很可能一直就跟在他们附近！
刚才那被窥视的感觉，绝非错觉！
伊安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探照灯，锐利地扫过上下左右的金属壁。
那低沉的嗡鸣声似乎也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嘲弄般的意味。
“走！”
伊安不再犹豫，低喝一声，拉着几乎走不动路的莱昂，不再顾忌可能发出的声响，沿着通道向前狂奔！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狭窄的、被监视的鬼地方！
莱昂被他半拖半抱着，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尾巴却在下意识的恐惧中，紧紧地、如同救命稻草般缠绕上了伊安的腰身，冰凉的鳞片隔着衣物传递过来剧烈的颤抖。
伊安没有推开他，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少年更紧地护在身侧。
掌心中，那几片灰烬鳞片的冰冷和油腻感，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提醒着他——
平静的试炼已经结束。
真正的猎杀，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