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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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血怪物最终解体的轰鸣声，如同垂死巨兽的最后哀嚎，在身后狭窄的裂缝外渐渐沉寂。
被震落的碎石彻底封死了来路，将那片充满血腥共鸣和混乱能量的战场隔绝开来。
裂缝内，是近乎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里碰撞、回响。
伊安的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过度消耗后的灼痛感。
莱昂几乎完全瘫软在他怀里，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受伤的手掌被伊安用撕下的衣料紧紧包扎着，但渗出的鲜血依旧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带着独特生命力的甜腥气。
刚才那场由莱昂之血引发的、撼动整个地脉的恐怖共鸣，所带来的震撼和后续冲击，远比面对怪物本身更消耗心神。
伊安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通过痛感链接传递过来的、属于莱昂的那份力量余波，仍在自己的神经末梢激起细微的、陌生的战栗。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过于强大的、近乎蛮荒的生命力冲刷。
仿佛他拥抱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头沉睡的、刚刚被自己的血液惊醒了一瞬的远古巨龙。
“它……死了吗？”莱昂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额头抵在伊安颈窝，冰凉的鳞片擦过皮肤。
“能量反应消失了。”伊安的声音低沉，带着过度使用后的沙哑，他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你的血……似乎‘净化’了那种不自然的拼接。”
他垂下眼，在黑暗中凝视着怀中少年模糊的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扎伤口的布料边缘，感受着底下传来的、比常人更高的体温和细微的脉搏跳动。
一种混合着极度惊叹、强烈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的情绪，在他深灰色的眼底翻涌。
这份力量……如此强大，又如此……危险。
不仅是对敌人，或许，最终也是对莱昂自己，以及……他们之间这岌岌可危的平衡。
“走吧。”伊安压下翻腾的思绪，扶着莱昂站直身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揽着莱昂，凭借尾环的微光和残存的方位感，沿着狭窄的裂缝艰难前行。
裂缝曲折向上，空气逐渐变得不再那么污浊，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流动感。
那是一种……充满生机的能量流动。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不再是那种诡异的暗红，而是某种柔和的、仿佛晨曦般的暖白。
同时，一种低沉而浩瀚的、如同无数颗心脏同时搏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中。
咚……咚……咚……
那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敲击在灵魂深处，引起周身血液和能量的共振。
莱昂下意识地抓紧了伊安的手臂，金色竖瞳警惕地望向光亮传来的方向。
伊安眯起眼，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生命能量和那令人心悸的搏动感，心中有了猜测。
他加快脚步，带着莱昂走出了狭窄的裂缝。
眼前豁然开朗。
即使是以伊安的冷静，此刻也不由得瞳孔微缩，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巨型地下空间。
穹顶高远得如同夜空，看不到尽头。
而占据整个空间主体的，是一颗……无法形容其巨大的、正在缓缓搏动的“心脏”。
或者说，那是由无数粗壮无比、交织缠绕、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世界树根系构成的，一颗堪比山岳的、活着的“心脏”。
那些根系如同巨龙的血管，虬结盘绕，内部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如同熔融白金般的磅礴能量，随着那低沉而规律的搏动，明灭闪烁。
整个空间都沐浴在这颗“心脏”散发出的、充满生命力的光辉之中，温暖、神圣，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近乎恐怖的威压。
这里，就是龙脊山迷宫的核心。
迷宫之心。
也是世界树扎根于此的、一个巨大的能量节点。
“天啊……”莱昂仰着头，金色的竖瞳因为震惊而放大，倒映着那浩瀚的搏动之光，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他感到自己体内的龙血，似乎也在随着那搏动微微发热，产生一种奇异的共鸣感。
伊安迅速从震撼中恢复冷静，他锐利的目光扫视整个空间。
脚下是光滑如镜、不知由何种物质构成的平台，平台边缘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虚空，只有那些搏动的根系如同天梯般延伸向上。
除了他们走出的那条裂缝，似乎再无其他入口。
而那颗巨大的“心脏”，就在平台的尽头，无声地搏动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
那颗巨大“心脏”搏动的核心处，柔和的白光开始汇聚、流淌，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能量构成的人形轮廓。
那光影缓缓飘落，悬浮在平台前方，离地数尺。
它没有五官，没有明确的性别特征，只是一个散发着温和却不容置疑威压的光之意识体。
迷宫之灵。
伊安瞬间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将莱昂往身后护了护，指尖已经按在了尾环的防御符文上。
莱昂也紧张地抓住了伊安的衣角，尾巴不安地扫动着。
那光之意识体似乎“看”向了他们。
没有目光，但两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全方位的、冰冷而客观的审视感，如同手术刀般刮过他们的皮肤、血肉，甚至……深入灵魂与那根无形的链接纽带。
“钥匙……与锁匠……”
一个平静无波、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直接响彻在两人的脑海深处，并非通过耳朵听见。
“欢迎来到……试炼之间。”
伊安眉头微蹙，冷静地回应：“试炼？我们经历的还不够多么？”
光之意识体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伊安身上，带着一种非人的洞察力。
“痛感同步……双向链接……刻度……五十三点七……”它精准地报出了数据，仿佛在阅读一份实验报告，“成长曲线……符合预期……但稳定性……欠佳。”
它的“目光”又转向伊安身后微微发抖的莱昂。
“龙血纯度……超标……潜能觉醒度……百分之十七……情绪驱动……占比过高……”
莱昂被它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被瞬间看穿，忍不住往伊安背后又缩了缩。
伊安向前半步，挡住那无形的审视，声音冷冽：“直接说明你的目的。”
光之意识体的意念依旧毫无波澜：“目的……始终如一。”
“龙脊山迷宫……乃‘钥匙’之试炼场。”
“旨在筛选……能与‘锁匠’达成真正共生……承担‘修剪’使命的……合格者。”
“共生？”伊安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眼神锐利起来，“不是简单的‘使用’和‘交差’？”
“单一工具化使用……失败率……百分之百。”光之意识体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判词，“世界树所需……非工具……乃‘共生核心’。”
“锁匠与钥匙……需达成生命与意志的深度融合……方能承受‘修剪’之重……引导世界树能量……实现更迭。”
它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伊安心头。
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养大莱昂，完成契约，交差换取豁免权”——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世界树要的不是一次性的祭品，而是……永久的、绑定的“共生核心”？
那意味着……
伊安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莱昂，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意味着，他和莱昂的命运，从最初就被设定为要紧密捆绑，直至……永恒？
或者，直至在“修剪”中一同毁灭？
莱昂也听懂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伊安，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恐惧。
“共生……是什么意思？伊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还是……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光之意识体解答了他们的疑问，但答案却更加冷酷。
“历史记录……失败‘共生对’……共计一百七十三组。”
随着它的意念，周围的虚空之中，突然浮现出无数模糊而闪烁的光影片段。
那些片段中，有锁匠在关键时刻抛弃钥匙独自逃生，导致双方精神链接崩溃、一同湮灭的；
有钥匙力量失控，反噬锁匠，最终双双被世界树根系吞噬的；
更有……因为链接过深，情感阈值超过临界点，被世界树判定为“危险共生”，降下规则之力，强行撕裂、分离，最终导致钥匙枯萎、锁匠疯癫的惨状……
每一幅画面都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毁灭。
尤其是最后一种“危险共生”的结局，那强行撕裂的惨状，让莱昂吓得脸色惨白，猛地抓紧了伊安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
伊安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之前隐约的担忧，在此刻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预告。
世界树需要的“共生”，是一种受控的、工具性的共生。
一旦这种共生掺杂了过多“不必要”的情感，变成了“危险”的深度绑定，就会引来……清理。
光之意识体的意念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宣判：
“你们目前的轨迹……正滑向‘危险共生’的边缘。”
“情感阈值增长过快……理性控制力下降……”
“需重新校准……回归‘合格共生体’之正轨。”
“否则……”
它没有说完，但那些闪烁的失败画面，已经说明了一切。
巨大的心跳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分不清是迷宫之心的，还是他们自己失控的脉搏。
光之意识体那冰冷的触须，仿佛无形地拂过他们的皮肤，带着非人的审视与评估。
伊安站在原地，深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一直以来的目标被颠覆，潜在的毁灭结局近在眼前。
而身后，莱昂抓着他的手，颤抖着，温热着，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他刚刚才意识到可能致命的羁绊。
试炼？
这分明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结局的残酷筛选。
而他们，似乎正走在一条偏离“合格”，通往“危险”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