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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誓言保质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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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前辈的到来不算突然，但伊晚和常安还是吓了一跳。这天中午她们结束了一上午高强度的训练，累得不行，在员工食堂领了餐，刚准备坐到老位置吃饭，苏前辈就那么出现在她俩面前。利索的高马尾，乳白色的羽绒服，黑色修身长裤，模样看起来干练而帅气。
她俩赶紧站起来，惊喜的打了声招呼。
“坐坐坐，你们都挺累了。”苏坐到常安旁边，高兴地说，“没想到你们都来了。齐遇跟我说过你们，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当时跟老师说我们要来乐木时，老师就说肯定是苏前辈推荐来的。情况特殊，班上只有我们俩来了。”伊晚笑着说。
“怎么个情况特殊呀？”苏问。
“我迫于我妈的压力，她是被我骗来的。”伊晚随口扯道。
常安反驳：“你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我是自己想来的。”她垂下眼，又说：“我小时候就想当个大明星。误打误撞进来这个公司了，就想也许能离梦想近一点吧。”
苏的视线转到常安身上：“你是叫常安对吧？”见她点头，苏脸上出现了一点戏谑的神情：“哦~你唱歌很好。”
常安一脸莫名其妙：“前辈好像没听过我唱歌吧？还有你的表情为什么怪怪的……”
“咳，没事。”她转过来坐端正了，催促两人好好吃饭，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常安吃两口瞥她一眼，坐在她们对面的伊晚察觉到场面的诡异与滑稽，却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苏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去上海？”
“年后去。除了我们好像还有十几个人。”伊晚说。
“那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办呢？”
“咳、咳，”伊晚被这句忽然的质问呛了一口，一时间语无伦次，“那不是……那什么……我……”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这也太好猜了，之前你干什么都很小心，最近干什么都很有底气。恋爱中的女孩子在男友面前会变笨，在旁观者眼里也差不多。”苏显然很兴奋，一种八卦之魂在体内熊熊燃烧的兴奋。伊晚有些手足无措，她见惯了苏以老师的姿态站在她面前，这次却更像朋友了些，虽然可爱许多，但问出的问题令她无法招架。
常安扑哧一声笑出来。伊晚慌乱地瞪过去：“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追的电视剧更新了。”
苏也扑哧一声笑出来。伊晚感觉自己在被套进奇怪的场景：“你又笑什么？”
“我追的电视剧也更新了。”
“你们追的……是同一部剧？”
“对，没错。”两人异口同声。伊晚崩溃了：“你们不要再笑了，我没在跟你们开玩笑。好吧我承认，我还没敢跟谢成林说我要去上海的事。”
苏前辈终于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她敲了敲桌面，偏头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伊晚，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真的陷进去。你和他之间涉及很多问题，不仅仅是年龄，还有三观，学历，未来就业方向。从某种角度而言，门当户对是绝对必要的。我也不赞成‘只是玩玩’的恋爱观，如果真心喜欢，就做好共度余生的打算。我担心你和他还没等明白什么是爱情，就错误的牵绊住彼此。你还年轻，事业上潜力无限，不该在一切没有起步之前，就因为感情纠结不已。时机不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仅在阻碍自己，也在影响他。”
“我不会让我们的关系影响到工作的。”
常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苏继续说道：“公司想让你成为全国闻名的dancer，渐渐的，你的行为举止会被媒体关注。如果被他们扒出来你在和未成年的谢成林谈恋爱，你知道会被描述的多难听吗？现实里没有两全其美，鱼和熊掌永远无法兼得。你和他不一样，他还小，他冲动，他满怀热情。而你已经合法成年，迈进了社会，你要顾全大局，也得考虑自己的事业。”
伊晚默不作声。良久，她轻轻问道：“是boss让你来的吗？”
“不是，你想多了，齐遇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段感情纠结。我是自己来的。”苏顿了顿，补充道，“我放心不下你。你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人很难得碰见过去的自己，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够前途大好，晴空万里。”
前途大好，晴空万里。
苏前辈这么说的时候，神情很专注，但伊晚觉得她的目光透过自己的瞳孔，回溯到几年前，意味深长的落到了那时的苏前辈身上。也许每个人都有遗憾，即便苏前辈在她们眼里是多么优秀的存在，她自己也是存留着遗憾的。不过即便如此……伊晚按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用力，周边空气里便纷飞起细小的灰尘来，在阳光里熠熠生辉。我也相信，这是对我的祝福。她想。
沿着老旧的楼梯一路向上。虽然是冬天，但太阳还是不遗余力的传送着光芒和热量。校园里安安静静，学生们大概在家里或者在街上，快乐的享受着元旦假期。科大附中的门卫在暖烘烘的下午昏昏欲睡，对她散步般的闯入没有表示出任何阻拦。所以她来到学校里最高的楼前，抬头望了望，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说是最高的楼，其实不过是六层。她练舞时运动量巨大，身体素质非常好，一口气爬上六层也没有喘一下。顶楼的天文观测室锁着，她观察了一下这扇老式的门，看出它的虚张声势，静静思考了一会儿，轻巧的一推一拉，震开了同样昏昏欲睡的锁——说实话，这扇门估计被无数学生折腾过，锁了跟没锁差不多。
空空荡荡的教室里杂乱的堆着一些仪器和椅子，最瞩目的是窗边的那架体型庞大的天文望远镜。但伊晚不需要这个。她走到窗前，环视一圈，很快定位了自己曾经学舞的地方。她的脚底就躺着一架小型望远镜。她把它捡起来，举到眼前。
确实像谢成林说的那样，能够清楚地看到教室的一部分。她看到几个熟悉的女孩子在认真的学习新动作，偶尔Miss陈会走过来，扶正她们的手臂。一愣神，这些画面又都不见了。她心脏狂跳，以为自己见了鬼。然后才想起来今天是元旦，她们应该放假了才对。迫真的幻想让她看到了那一幕，现实又拽她回来。
她放下望远镜，喘了口气，四下打量着这间教室。不知道谢成林平时的校园生活是什么样子，她忽然感到遗憾，自己没能出生在这个城市，没能早点遇到他。如果能够在这里上学，她就是他的学姐，他会从初中部跑到高中部来找她聊天，她会把所有他能用的学习资料细心准备好。他们可以约定上同一个大学，安安稳稳等待官宣的那天，再携手去创造两人的未来。
可是那样就不能跳舞了吧。只能去学令自己头疼的知识，把跳舞当成学校活动日可用的点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叹了口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接起来：“喂，妈。我明天就回去。”
下一步是去找谢成林说清楚。伊晚越是感到害怕的时刻要到来，便越是习惯将所有步骤数清楚。她不知道谢成林会怎么说，只知道如果他选择退场，晴天也会悉数退出她的生命。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公园里的积雪还未完全化去。伊晚和谢成林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树下的麻雀在白色的地面跳来跳去。她的右手被谢成林紧紧握在手里，他掌心温暖的触感令她感到恋恋不舍。
谢成林在絮絮叨叨地讲述他打游戏时遇到的好玩事儿：“……那个法师就开始在公聊里跟打野撒娇，说人家想要一个人头嘛，打野就带她来杀我，结果被我双杀了，队友就说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伊晚看着他笑。谢成林也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然后他说：“晚儿姐，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嗯……有很多。比如想成为像苏前辈那样厉害的dancer，能够独立养活自己，还有，”她迟疑了一秒，“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你呢？”
“我想去看一场LiveHouse，想学散打或者跆拳道，想……”他笑着揉揉伊晚的脑袋，说出了出乎她意料的话，“忠诚的等待与你再会的那天。”
伊晚有那么两秒没敢说话，也没敢看他。她的心脏疯狂的在胸腔里跳动。谢成林什么意思？是要主动提分手吗？怎么会这样？
“不用那么吃惊吧，”谢成林主动的抱住她，“我什么都知道的。常安姐告诉我了，她说你不敢跟我说。”
“其实你明天就要离开了，但刚刚你还在自欺欺人的说想和我好好的在一起。晚儿姐，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我是想尽早知道你的计划的。你说你奇怪不奇怪，平时做什么决定都挺坚定的，唯独在告诉我真相这件事上优柔寡断。
常安姐说的很委婉，我也能明白她什么意思。可是我幼稚不幼稚，晚儿姐你应该心里都清楚。我刚刚说那句话，就是说要我们先分手，你专注你的事业。可是这不代表说我们就要断绝联系还是怎么样，如果晚儿姐想跟我倾诉什么，我一直都在的。
虽然刚知道你要离开时我很难受，在学校消沉了好多天，可是那于事无补，我就想一定要调整好情绪，不能让晚儿姐对我最后的印象，是一个又丑又凶的大气包。……别哭啦，你再哭我要跟你一起哭了，但我不想显得自己像个小孩子。晚儿姐乖，不要哭，在以后这几年见不到我的时候，要做个坚强的人。要照顾好自己，等待我们再会的那天。”
他做出一个令伊晚意想不到的动作：单膝跪在她面前，抬起冻得有点发红的脸笑着望向她。他握住伊晚的一只手，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他认真的向她宣誓：“我，谢成林，对伊晚小姐发誓，在等待成年的时间里，绝不沾花惹草，保证忠诚；绝不作践自己，健康成长；绝不辜负父母，认真学习；绝不背叛朋友，善良正义。三年过后，成为优秀的人，回到晚儿姐的身边。誓言保质期：三年。”
伊晚破涕为笑，想赶紧把他拉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快起来，好蠢啊。”
谢成林不动，发扬了一贯的不要脸精神：“没人看。晚儿姐也宣誓我才起来！”
“好吧好吧，我想想啊。等待谢成林小朋友成年的时间里，我会和别的异性保持距离，洁身自好；我会养成锻炼习惯，健康快乐；我会努力训练，追逐梦想；我会热情善良对待他人，同时留防范之心。三年过后，成为优秀的dancer，给回到我身边的小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誓言保质期：三年。好了吧？”
“没我句式整齐，晚儿姐语文不够好。”谢成林调侃着站起身来，手还是不舍得撒开。
伊晚莞尔一笑，眼里仿佛装满碎星。
第二天早上七点时，伊晚离开了这座城市。那之前她锁上出租房的门，站在这半年来天天晚上都要站立一小会儿的地方发起了呆，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抱着猫，lucky对外面的世界很警觉，不安的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发出“咪呜咪呜”的叫声。她的腿边蹲着两个行李箱，鼓鼓囊囊的，仿佛还打着哈欠。她愣愣的望着眼前这扇熟悉无比的门，有一种晚上还会回来的错觉。
然后她把lucky放进猫包，猫包固定在一个行李箱顶上，颇为臃肿的出发了。走过她和谢成林玩影子游戏的大楼，走过她看谢成林滑滑板的公园，走过来来回回踩过无数遍的江声路。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一直在响，她知道是谢成林婆婆妈妈的关心，但手里提了两个箱子的她没法回复。
坐到火车上后，她把猫包放在怀里，最后朝这座城市看了一眼。
今天依然是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