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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N-海伦闪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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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时间12月25日凌晨12点0分0秒,圣诞节在彻夜灯火中到来,范煜琛发完生日视频,本来以为自己会默默回复着粉丝的微博来度过这个生日,没想到方灼言的视频准时发了过来。
“Surprise!”方灼言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他买的小蛋糕,“早上七点准时给你打电话,我贴不贴心?”
还没等他有所反映,方灼言突然顾影自怜道:“算了,以前做学生的时候你也没有很感动,我就只能拖着被忽视的坏心情开工了。”
范煜琛:“……”他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按照他平时的作息,十二点他应该在看剧本或者睡觉。
有人自顾自在镜头前说了很多无所谓都话,范煜琛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房间里只有方灼言是有声音的。视频的结尾是方灼言被执行经纪拉着上车,匆匆结束录制。
范煜琛的唇角在昏暗中翘起一个弧度,点开微博,里面的祝福将他包围住。
[生日快乐我最爱的宝贝,转眼间已经陪你度过四个生日了。往年的种种美好依旧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对你好像有说不完的感谢。感谢你成为范煜琛。新的一岁也要好好休息,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祝永远平安喜乐,被更多爱意包围。我们永远爱你。祝《雪烬嵘春》顺利拍摄,票房大卖 (撒花·jpg)]
[煜琛生日快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切顺利!我们永远支持你,所以勇敢向前不要怕哦!]
[To煜琛:又是一年生日啦 心祝这个六边形战士范煜琛生日快乐!!!这是陪你一起过的第4个生日,这四年来见证了你成功塑造无数个高光角色,在时光胶囊里埋藏一次又一次约定,我们都在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希望新的一岁煜琛哥平安顺遂,能接到更多喜欢的角色,永远会做你最忠实的观众,陪你度过年复一年!]
……
一条条祝福像是柔软的毛线把他包裹住,最后织成一条围巾,让他舍不得退出微博,转眼再次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他回复了足足一个小时的评论。
他回复完,再次点开微信,置顶里郝杏和方灼言都给他发了生日祝福,紧接着还有一些平时来往比较密切的明星朋友发送的祝福,翻到最后一条,他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一下,并没有点进去。
[妈:生日快乐,儿子。祝你平安喜乐。]
扎眼的消息刺破了他的笑容,范煜琛最终还是回复了一条“谢谢。”止步于此。
夏宴的聊天框始终沉寂着,好像隔着网线他能看到夏宴为数不多的冷淡表情,和他温馨的头像风格截然相反。
范煜琛扯了下嘴角,自嘲一般,拉上被子关掉灯,窗外彻夜不息的彩灯透过窗帘照进来让他无法入眠。不知道怎么了,他今天不太想戴眼罩睡觉,于是干脆睁着眼睛侧躺着,想象着窗外热闹的景致。
大巴在车流中穿行,路边的小摊和店面分散着人流量,空气中飘着奶香和小吃的香味。范煜琛戴着一顶蓝白色的针织帽,脖子上围着棕色的围巾,一只手拿着刚买的蛋挞,另外一只手牵着某个人。
他们逛遍了一整条街,务实派的范煜琛买了很多好像没什么用的东西。路过一个玻璃橱窗时,他在一个围着围巾的小熊玩偶面前停了下来,问旁边的那个人:“你觉得这个摆在家里怎么样?”
他有些期盼还有些紧张,像个等待出成绩的学生,他今晚买的东西实在有点多了。
那个人笑得很和煦,以往低低的声音此时透着愉快的上扬:“好啊,我觉得旁边那个小刺猬玩偶也很不错,想一起买回家吗?”
范煜琛看看小刺猬圆溜溜的眼睛,很亮很好看,刺都是很柔软的毛线钩成的。
他听到自己说:“好啊。”
他们把两个玩偶装进手提袋里,出店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问:“我那天给你买的手表你……”话没问完,对方把原本的衣袖往上拉了一下,露出戴着手表的手腕晃了晃:“看,我保存得很好。”
范煜琛看着手表,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喉咙里的空气不断被压缩变得干涩。
那个人问他:“在想什么?”
天空忽然飘起雪,范煜琛直愣愣地盯着那个人,仿佛错过一秒都不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弱:“我们……”
顷刻间天地扭曲,像被打碎的镜子,碎了一地。
范煜琛骤然清醒,狂跳的心脏昭示着他刚才的慌乱和茫然。
他撑着从床上起来,平复着心跳打开手机,凌晨四点,只一眼他就感到胃里翻天覆地,一阵生理性反胃不由分说地涌上来,范煜琛这次没有跑到卫生间,他打开药瓶,手颤抖着将药倒出来吞下去。
耳鸣在神经元作乱,范煜琛仰头靠在床头,塞上白色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一首老英文歌。
那场梦的余韵是缠身的冰绡,把他的神经末梢死死捆住。随着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鸽灰,那层冰冷的裹尸布仿佛被微光一寸寸地融化、剥离。
第一缕晨光终于穿透窗帘,他听见内心深处某种冻结的东西,清脆地裂开了一道缝。
7:21,他再次打开手机,决定下楼吃早饭。
燕麦咖啡散发着热气,范煜琛没说话,打量着面前的奶油猕猴桃和鸡蛋卷培根,最终选择性地挑出两片猕猴桃和一个培根吃掉,咖啡放凉了也没动。
桌上的意面腾着热气,夏宴打算先晾一会儿再吃,于是在餐桌前打开英文博客听,听了没几分钟,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换成中文听书。
[在那里,心是无畏的,头也抬得高昂;在那里,知识是自由的;在那里,世界还没有被狭小的家园的墙隔成片段……在那里,理智的清泉没有沉没在积习的荒漠之中;在那里,心灵是受你的指引,走向那不断放宽的思想与行为——进入那自由的天国,我的父呵,让我的国家觉醒起来吧……]①
咚咚——夏宴抬起头,助理推门进来:“夏老师,范老师过来了,要把他请进来吗?”
夏宴关掉听书软件,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搁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不用,你跟他说我两分钟就过去,带他先去办公室。”
助理点点头准备离开,夏宴想想又补充道:“给他泡一杯奶泡咖啡,多加糖,再去冰箱拿一盒草莓洗了放在桌上。”
助理应了声好,忙不迭离开了。
原本腾着热气的意面已经差不多放凉了,夏宴随便对付了几口,把手表取下来放进口袋里,朝办公室走去。
范煜琛在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面前圆盘形状的玻璃茶几上摆着奶泡咖啡,处于礼貌道了谢喝了一口,突然呼吸一滞,是出乎意料的甜味。
没过几秒,夏宴的助理又端上来一碗草莓,很大的个头,是鲜艳的红色。
这次他没再说谢谢,深吸了一口气,办公室里的的钟表滴答作响,像拍打他心脏的声音,喉咙间的吞咽变得有些困难。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夏宴的声音在门口进来,范煜琛抬头去看,今天的夏宴只穿了一件灰色棉布睡衣,下面是配套的棉质长裤,头发没有昨晚看起来那么精致,反而显出一些亲和柔软来。
让范煜琛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狼狈,反而得体地笑一笑:“没事,我没有等很久,客随主便。”
夏宴在办公椅坐下,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拿起手边的剧本,“要不要先讲一下你对剧本的看法,还是你想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范煜琛放下杯子,从带过来的包里翻出剧本,“我们直接对戏就行。”
他隔着距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茶几上已经空掉的杯子,随即笑道:“好,你想先从哪一段开始?”
范煜琛没什么犹豫地翻到中间一页,“就从第24面开始吧。”
两个人进入状态,外面的员工把工作室里里外外布置上最后的圣诞节装饰,夏宴打开手机,“已经十点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可以吗?”
“好。”范煜琛合上剧本,玻璃瓶碎裂的声音从角落里炸开,他下意识看去,一只黑色的猫横行霸道地晃着尾巴走过来,毫无悔意。等它走近了才发现这只猫的脚爪往上一点儿是白色的,活像去白色的雪地里走了两步全都沾到脚上了。
范煜琛神色一愣,猫竖着尾巴围着他的裤腿绕了两圈,尾巴软下来摇了摇,细着嗓子叫了一声,然后蹭蹭就飞快的跑开了。
原本精美的花瓶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夏宴起身拿扫帚清理干净,冲他抱歉一笑:“它叫踏雪,是我养的猫。”
“哦,行。”范煜琛心下疑惑,为什么要跟我说他的猫叫什么名字。
夏宴把扫帚放回清洁角落,转过身:“走吧,我送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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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工作室非常大,两个人弯弯绕绕了两圈才走出去。夏宴的助理在后面追过来,“老板,您要取的东西。”
夏宴回过头,接下一个相框一样的东西,垂眸片刻,递到范煜琛的面前。范煜琛一般不会让自己的视线落到别人的东西上,对方给过来这才看清楚里面是一只很大的蝴蝶。
蝴蝶翅膀边缘是黑色,带有零星的白色斑纹,内部从上至下是又深蓝到浅蓝的过渡,即使被制成标本也能看出来生前翅膀上的流光溢彩。
“这个是我前段时间的一个朋友送的,我的工作室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想拜托你帮我放一段时间,占不了多少空间的。”夏宴的一番话说的很快,却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
范煜琛:“?”他看了看蝴蝶,又看了一眼夏宴,“可是我万一给你摔了或者磕了碰了——”“我相信你。”夏宴打断他:“就像以前你相信我一样。”
范煜琛:“……”过去这个词就像是永远不能触碰的禁忌,他在治疗的几年中几乎每次听到这个词都会有反应。
灵魂已经快要脱离躯壳,但身体先条件反射道:“好,我答应你。”
明明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明明看出来了,为什么要答应。走在街上,冷静下来的范煜琛把这一切归结为愧疚,藕断丝连的一点点感觉滋生出无法逃避的亏欠感。
他把手中的蝴蝶标本拿出来,与它对视的时候,他想,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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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宴打开聊天框,发出一句“谢谢。”
[林蔚山:谢就不必了,下次请我喝酒,我要喝79年的那瓶。]
[林蔚山:话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收藏蝴蝶了?]
夏宴回复了一句:“没,买了送人。”之后熄掉屏幕,往下望着范煜琛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