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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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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历练的弟子们整齐列于山门前，章迁离先是豪情壮志地感慨一番，然后挥一挥衣袖。
站在最前面的谢陵灯和如兰如玉时不时应和着，师慈徒恭。
最后修剑道弟子御剑而行，白衣乘风如同展翅之鹤，飘飘欲仙，不修剑道的就搭乘飞舟。
倒是周霜一个人愣在原地，背着剑转身朝着下山的石阶走去，一步一步，曲折蜿蜒的山道陡峭而艰难。
她刚刚也没注意，巫横应该搭乘飞舟已经走了吧。
山路又陡又急，石苔湿滑，周霜一脚下去整个人滑倒，身旁只有岩石，眼见着就要跌进一侧的山崖。
周霜一惊，手忙脚乱，惊惶中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腕，极有力道地将人拉起来，袖袍缭绕间，周霜看清来人。
异常意外，无论是此时境遇，还是来的这个人。
“没事吧？”
手腕松开，周霜膛目结舌，许久才揉了揉自己刚磕疼的手肘：“林师姐，你怎么在这？”
林慕莞尔：“我一路追随你而来。”
“我？”周霜难得如此困惑，“为什么？”
林慕说：“谢谢你。”
周霜沉默。
林慕说：“虽然你有意在比武大会刁难我和白露，但最终还是收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恶，但人与人的区别就在是否将这份恶宣扬出去，我们受到的伤害的确起源于你，但真正别有用心的人却不是你，所以周大小姐，我还是要来同你说一声谢谢。
林慕微微颔首：“那晚在琼玉楼与其说是你故意挑衅我，不如说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多亏了你的威胁。”
林慕这样一个温婉得体，受过大家良好风范影响的女子，在众人面前突然爆衣，犹如将脸面扔在地上，让众人踩踏。
这种羞辱屈耻是她无法忍受的。
因而在周霜的那次嚣张挑衅下，那天的比武对她而言反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旦察觉丝毫不对，她就会立刻警惕，也早留了一手，在术法下藏了一套新的衣服。
明恶堂对峙，林慕当时气愤至极，觉得录影珠里的证据确凿就是周霜所为，除了她不会再有谁，但后来张夫子张昭出人意料地跳了出来。
从周霜让人收手，再到在琼玉楼特意激怒她，这不由让林慕觉得周霜好像在某个时刻突然发生转变，她是想保护自己的。
虽然很可笑，周霜是什么恶劣的人整个无量宗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林慕就是这样觉得。
此刻，她也是在求证，也许周霜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周霜拢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掐紧，这一面称之为“恶”的面具，她已经戴上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理所当然，有些懒得去想这样做的理由。
总之，她宁愿辜负所有人，也不愿意被辜负的人。
她栓着一条名为“恶”的疯狗，肆意横行，哪怕背负他人骂名，漫天白眼，谄媚虚伪，这些才是周霜熟悉的东西。
林慕的一句“谢谢”，对于她这个恶人而言，实在太诚挚，也太沉重了。
周霜的眼神沉了沉，露出一抹为难的笑：“林师姐，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你师妹沈白露可是将我的脸抓伤，当然我也没让她讨到好果子吃。我没那么好心，所谓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恶事，不过是看我的心情罢了。我忘了为什么，也许那天我心情不错，突然想收手罢了。”
周霜无所谓地摊了下手，耸着肩，一副散漫又随意的姿态。
林慕默了默，愣了几下。
周霜说：“林师姐，你就别送了，我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山下的镇子。”她扭头离去，只留给林慕一个挥着手的背影。
林慕想要再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周霜的背影消失不见，林慕才觉得好奇，周霜下山为什么不御剑，走山路对于一个修仙之人未免太朴实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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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霜进镇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她一刻未停，去各种铺子里收集采买灵石和各种能用得上的东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霜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会遇见什么难题危险。
想起林慕，加深了对这个人的印象，周霜终于知道自己上一世为何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了，林慕经历了比武大会不堪入眼的羞辱场面。
最后，自刎在一个深夜里。
这件事在当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有她爹周涟坐镇，和三掌门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用尽全力保下了她。
此事一压再压，传言一变再变，逐渐也就随着时间变得无足轻重，后来在周霜的印象也就变得浅淡。
但如今即使她想要有心改变，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好在林慕没有自刎。
变数随之产生，张夫子张昭究竟是什么人，上一世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异动。
周霜摸着鼓囊囊的储物袋，走进一家饭馆，她随意落座在一张桌子前，上一桌的人刚走，桌面狼藉，店里小二忙还没来得及收拾。
等了一会儿，才有小二走过来：“客官，想要吃点啥？”
周霜看着面前的酒壶，酒香竟然还不错，她有些惋惜：“先给我上一壶清茶吧。”
周霜仔细看着菜单，挑了两道小菜一个汤，傍晚饥肠辘辘一直到现在，饥饿早已没什么感觉了。
这一次的弟子试炼同样与上一世重合，唯一不同的就是周霜没有找借口躲掉，所以上一世她只在琼玉楼花天酒地，两耳不闻山中事。
周霜猜，十有八九，这次弟子们下山试炼，一定会抓到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铃九，康姬所说铃九命丧无量宗会不会就是这一次。
突然周霜偏头，目光一转，她感觉有人在盯她，但是并没有人。
四处看了下，食客之多，大概是错觉吧。
乌珩支着手肘，正直勾勾地盯着周霜，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所以她今天一个人下山就是为了将这镇子上的灵石全部收购？哦，她不能用内丹，只能调度灵石上的灵力。
毕竟内丹每个人只能结出一颗，要是没了就是没了。
乌珩算是终于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周霜好像是个表里不一的女魔头，可是调查人过往的“战绩”，确实响当当。
无恶不作，目中无人，就是一副蛮横骄纵的大小姐气派，那些狠辣的手段也许不是她干的，而是她的那两个丫鬟？
乌珩掌心朝上，一朵黑色的花在手心旺盛绽开，若将魔心种在她的体内，到时候就能操纵着她杀了谢陵灯。
手掌一扬，魔心没入周霜的心口消失不见。
周霜正在想事，忽然心口针扎般疼了一下，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想要追究这股疼痛从何而来，却被门外的怒斥声吸引了注意力。
“滚开，这里要付钱的餐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吃白食，那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小二毫不客气撵人。
周霜歪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子，穿着无量宗最低阶弟子的那一身黑衣。
“小二？”周霜出声喊道，“我认识她，让她进来吧。”
小二点点头，变脸如翻书，真是谁有钱谁就是大爷。
周霜向女子招手：“过来吧，和我坐一桌。”
女子慢慢走进门，正好周霜这桌的菜也上齐了，两人面对面坐着。
“吃吧，不客气。”周霜将筷子递给她，顺便将菜和饭往她面前推了推。
乌珩不屑地切了一声，越发觉得周霜有些意思，难道她现在是想要做好人，洗刷身上过往留下的恶行？
如果是这样，刚刚下山时她又为何向那女子表明自己并不是好人的立场。
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反复无常，乌珩的确不理解，这种动机是什么，他更是无从得知。
女子低眉垂眼，恭恭敬敬地接过筷子：“我下山的盘缠不见了，谢谢周师姐！”
周霜一顿，“你认识我？”不过话才脱口，周霜就意识到，以自己臭名远扬的恶名，无量宗还真是少有人不认识她。
女子点点头：“我叫花焰，花火的花，焰火的焰。”是个很朝气的名字，但是人却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吃吧吃吧。”周霜笑道。
乌珩在看见周霜的笑，却是拧起眉，怎么又是这副笑？对谁都这样笑？
花焰刚开始还拘谨着，后面直接狼吞虎咽起来，周霜看呆了，鲜少看见有人这么吃饭，她默默让小二加饭加菜。
“你下山几天了？”
“三天。”
“慢点吃，还有呢。”周霜想，她莫不是直接饿了三天？
须臾间，周霜瞥见花焰抬手时，袖子滑落手臂，上面布着三四道长长的疤痕，她没说话。
直到两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花焰一抹嘴，脸上终于有了丝饭饱后的满足和放松：“多谢周师姐款待。”
周霜心里其实有些微妙的触动，好像在无量山不管是长她的师兄师姐，还是矮她的师弟师妹，对她从来都是大呼小叫，一口一个周霜叫来叫去。
当然自己也不在乎这些称谓，她要的是人人对她惧怕有加，即便是恨，其中也夹杂着畏。
如今被人一口一个周师姐道谢，真是平地走路莫名摔了个跟头，她着实有些受不住。
周霜说：“天已经黑了，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上山。”
几锭银子放在桌上。
花焰盯着银子，欲言又止，周霜看出来她想问她的打算，
周霜说：“无量宗弟子下山试炼，等会儿我要买匹骏马，独自启程要赶去会合，就不同你一起回山了。”
花焰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银子，再次表达了感谢。
分别之际，周霜看着花焰的背影还是出声喊住她：“等等。”
一枚玉佩落在花焰掌心，周霜合上她的手掌：“院里有我的两个丫鬟，若是遇上什么困难，拿着玉佩去找她们，我会提前知会她们一声。”
花焰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无措地再次道了谢，眼中充满感激。
周霜在就近的马市挑了一匹上好的白马，一跨马背，翻身坐上马，扯着缰绳两腿一夹马肚。
白马嘶鸣一声，马尾高高扬起，借着透亮的明月光，朝着远处的林荫小道奔驰而去,。
乌珩抱臂站在楼台高处，俯瞰白马驮着人影奔腾远去。
如若没有意外，魔心会在十日内生根，慢慢吞噬掉她的本心，到时候说不定她就能完完全全成为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反正她的命是他救的，是属于他的，成为棋子成为傀儡都是她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