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旧伤 ...
-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细流，纪小雨蜷缩在床角，捧着手机傻笑。
屏幕上是裴照野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今天很开心】。
她咬着下唇，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回了个【嗯嗯，谢谢学长~】后面跟着一只粉色兔子的表情。
手机立刻亮起来。
【下次带你去吃那家你提过的日料店】。
纪小雨把脸埋进枕头里，双脚不自觉地踢了踢被子。
她点开裴照野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二十分钟前发的游乐园夜景，配文【美好的周末】。
照片里没有她，但角落的玻璃反光中，隐约能看见一抹蓝色裙角。
书桌上的台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已经站了近一小时。
——
男生宿舍里。
纪寒声的电脑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对话框里室友刚发来一串链接，
【裴照野高中时期的校园论坛截图】。
他点开第一个帖子，标题赫然写着《高二三班桑晚勾引学长实锤》。
发帖日期是一年前的夏天，配图是桑晚和裴照野在楼梯间的背影，照片里裴照野搂着她的腰。
而下一张……却是桑晚独自蹲在器材室门口哭泣的样子。
"原来如此..."
纪寒声的指节泛白。
他高中时就注意到过桑晚——那个总是独自在天台吃午餐的女生，书包上挂着一只褪色的毛绒兔子。
但他从不知道她和裴照野有过这样的纠葛。
鼠标滚轮继续下滑，更多触目惊心的内容浮现出来：
【桑晚被甩后还纠缠裴学长】
【听说她在器材室主动脱衣服】
【她妈妈好像精神有问题】
最后一条帖子让纪寒声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起上周桑晚在图书馆做心理课作业时，曾无意中提到，
"PTSD患者的家属往往也有隐性创伤..."当时她睫毛轻颤的样子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手机震动起来，是室友发来的消息：【你要的裴照野前女友名单】。
附件里整齐排列着七个名字，最后一个赫然是桑晚。
——
女生宿舍。
桑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案例分析，光标已经停留在同一段落十分钟。
窗外雨声渐歇，她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裴照野的号码，这是本周第七次。
【晚晚，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你了】
她冷笑一声。
三个小时前她确实在图书馆，但裴照野明明在游乐园。
这种拙劣的谎言曾经让她信了整整半年，直到那个暴雨的下午，她亲耳听见裴照野在电话里说，
"桑晚？玩玩而已，谁知道她当真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纪寒声：
【有空聊聊吗？关于裴照野的事】。
桑晚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这段时间纪寒声反常的沉默，突然要谈裴照野...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
纪寒声推开资料室的门时，桑晚正在翻看一本《犯罪心理学》。
暖黄的台灯照在她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你来了。"她合上书，声音很轻，"查到什么了？"
纪寒声在她对面坐下，直接打开手机相册："先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张普通照片，高中时期的裴照野，而他身前的一个角落里，桑晚正低头整理裙摆。
"三年前的秋季运动会，"
纪寒声放大图片，"那时候你们已经..."
"交往三个月零七天。"
桑晚平静地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
"后来他用我的日记本内容当谈资，分手后散布我母亲有精神病的谣言。"
她突然抬头，"你怎么突然查这个？"
纪寒声调出另一张照片——游乐园里裴照野低头舔掉纪小雨手上冰淇淋的瞬间。
"这是我妹妹。"
空气凝固了。
桑晚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纪寒声这周如此反常。
"他不知道小雨是你妹妹？"
"目前还不知道。"纪寒声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但很快就会知道了。"
——
次日清晨，校园林荫道。
纪小雨抱着一摞课本匆匆走向教学楼，晨露打湿了她的白色帆布鞋。
转过拐角时，她不小心撞到了人，书本散落一地。
"对不起！"
她慌忙蹲下捡书，一双手却先一步拾起了她的笔记本。
"《刑法总论》？"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你是纪寒声的妹妹？"
纪小雨抬头，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
对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胸前别着辩论社的徽章，正把笔记本递给她。
"啊...是的。"
纪小雨有些局促，"学姐认识我哥哥？"
"桑晚。"
女生简短地自我介绍，
"我和你哥同班。"她顿了顿，"上周辩论赛，我见过你坐在观众席。"
纪小雨这才想起，上周她确实偷偷去看过哥哥的辩论赛。
当时桑晚作为反方四辩，用一句"加害者的温柔不过是另一种暴力"让全场鸦雀无声。
"那个...谢谢学姐。"
纪小雨接过书本，余光瞥见桑晚手腕上淡淡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的痕迹。
"小雨。"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回头。
纪寒声大步走来，目光在桑晚和妹妹之间扫过，眉头微蹙："你们...认识？"
"刚撞到学姐了。"纪小雨小声解释。
纪寒声点点头，转向桑晚："正好，我有事找你。"
桑晚看了纪小雨一眼，突然问道："你昨天去游乐园了？"
纪小雨瞬间涨红了脸："学姐怎么..."
"裴照野的朋友圈。"
桑晚平静地说，"他每次约女生都会发类似的照片。"
纪寒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裴照野穿着笔挺的西装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捧着一束粉玫瑰。
"桑晚，好久不见。"
裴照野笑容灿烂，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这位是...？"
纪寒声上前一步，挡在妹妹前面："我妹妹。"
裴照野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
"原来是小纪学妹啊，昨天在游乐园..."
"裴学长。"
纪寒声冷声打断，"你找我妹妹有事？"
裴照野的目光在纪寒声和纪小雨之间来回扫视，突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你刚说纪小雨是你妹妹？"
"怎么，有问题？"
纪寒声的声音带着警告。
裴照野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挂上笑容，
"当然没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他转向纪小雨，"昨天玩得开心吗？"
纪小雨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嗯……"
桑晚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径直递到裴照野面前，"认识这些名字吗？"
文件上是七个女生的照片和联系方式，第一个就是桑晚自己。
裴照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三年前你对我做的事，"
桑晚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停下脚步，"现在想对纪学妹重演一遍？"
粉玫瑰掉在地上，被路过的学生踩得粉碎。
纪小雨站在哥哥身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终于明白，那些温柔体贴的细节，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
裴照野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桑晚手中的文件，突然冷笑一声，
"晚晚啊，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比起你祸害女生的爱好，我这点闲事算什么？"桑晚毫不退让。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裴照野意识到情况不妙，强撑着笑容："我想这其中有些误会..."
"误会？"纪寒声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需要我播放你昨天发给其他女生的语音吗？"
裴照野的脸色彻底变了："你……"
纪小雨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学长……你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裴照野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狠狠地瞪了桑晚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纪寒声转向妹妹："小雨，你没事吧？"
纪小雨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哥...我是不是很傻啊？"
桑晚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不是你的错。裴照野很擅长伪装，很多人都被他骗过。"
纪寒声看着桑晚，眼神复杂："谢谢。"
桑晚摇摇头："我只是不想看到又有人受害。"
纪小雨擦干眼泪，突然问道："学姐...你也被他骗过吗？"
桑晚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两年前的事了。"
纪寒声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裴照野刚刚在校园论坛发帖了。"
桑晚接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新帖子——
《揭秘桑晚不为人知的家庭背景》。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但很快镇定下来："意料之中。"
"我去找他。"纪寒声转身就要走。
桑晚拦住他，
"没这个必要，他是这种人，我没事的。”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在这么软弱了。”
——
中午时分，法学院的教学楼前聚集了不少学生。
裴照野的帖子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对着桑晚指指点点。
桑晚站在台阶上，面色平静。
纪寒声站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好的资料。
"各位同学，"桑晚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关于今天论坛上的帖子，我有几句话想说。"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裴照野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桑晚？玩玩而已，谁知道她当真了..."
人群一片哗然。
纪寒声接着说道："裴照野不仅造谣生事，还利用学长身份欺骗低年级女生。这里有七位受害者的证词，包括我妹妹纪小雨。"
纪小雨站在哥哥身边，鼓起勇气说道："昨天裴学长在游乐园对我...对我动手动脚，还说要带我去酒店..."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大喊："裴照野滚出学校！"
就在这时，裴照野从人群中挤出来，脸色铁青，
"你们血口喷人！"
桑晚冷冷地看着他："需要我播放更多录音吗？"
裴照野哑口无言，在众人的指责声中狼狈逃离。
——
傍晚，纪寒声和桑晚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谢你。"纪寒声突然开口，"如果不是你，小雨可能……"
桑晚摇摇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纪寒声犹豫片刻，终于问道：“之前……你为什么从来不反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