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婚礼之外（b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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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故事有着种种展开的形式，或许本就相识，或许在错身之间回望，而他们是因日本的早婚习俗而相遇。他因好友结婚的缘故来到这座位于日本乡下的小镇。他们说想要一个以温泉为主题，复古且充满原野气息的婚礼，就此选定地址，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他对这种小镇的感觉微妙地维持在某种平衡之中，既不会觉得藏污纳垢，也不会觉得它如何勃发生机。全日本的小镇都一个样子，有温泉或没有温泉，均不影响它实际地表现。两个预备结婚的朋友倒是非常喜欢，放下行李就四处游玩，闲逛，尚且没有从青春中走出已然再度回到更年青的时候，租了一辆单车载着她半是兜风半是撒野地跑，完全把准备婚礼一事抛到脑后似的。他不想要夹进新婚夫妇之间，几次朋友叫他一起出门都没有去，揽着朋友的肩膀说看到你们恩爱我可是会眼红的哦。
朋友嘻嘻哈哈地和他撕扯一会儿就爱人手拉手跑掉，大约去看场地布置或者去哪个地方再“冒险”。他们是一对你说冒险，他就背包的情侣。在念书时就让黄濑凉太做了多次电灯，做电灯还不够，依次来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某某某好不好？你怎么不谈恋爱？他在胸前比叉，手掌翘得工整，笑说禁止随便牵红线！他们表情的一致性使黄濑凉太从他的脸目中看见她，反之亦然。一切感受凝实成“真好”二字，爱最具体的表达就在眼前。
他不是没有期待过此类情感，只是缘分天注定，不愿意刻意地去追求，愈刻意愈不可得。他在不出门的日子里看带过来的书籍，抬头时常常看见规矩以内的庭院造型，织金的灰蓝天空，纸张上的日文拆解成一条可以让他走出去的道路，所以他在旅舍的院子里打转，修剪得很别致的树木，滴水的花瓣，造型古朴的石灯笼，以及预备点灯的女子。风飞奔而过，她的卷发被吹得好乱，衣领翻动着，最后一缕夕阳横穿她的脸颊，皮肤纹理显得金光闪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早就要点灯吗？”
她望过来，眼神是今日有明日无的惊讶与柔软。她说因为接下来会很忙，所以要提前点亮，以防有客人在这边摔倒。笑容光亮，动作简明利落。他有种比赛打到赛点的心情，于是也笑了。他笑起来有画报的意味。无聊吧？她说。他领会到她的意思，稍微偏头回：是啊，没什么事情要做，只是读书，等待婚礼开始。她向前走，一面问：你读什么书呀？黄濑凉太很自然地跟在她身后，慢慢地变作肩并肩。现在在读。她露出以为自己收到□□对照以后发现是真币的表情，我很喜欢这本书呢。你喜欢读书？喜欢呢。你呢？谈不上喜欢与否，消磨时间就会看书。那也算是喜欢，我叫浅叶伊歌。
眼前是一片观赏竹林，天渐渐黑了，庭院地灯接连亮起。她的口型朦胧，声音清晰。黄濑凉太咧出笑齿，稍微低头答：“我叫黄濑凉太。”长长的“啊”，短短的闭口音，柔润的笑容，意思是你的名字真好听。她将两手背在身后，听见黄濑凉太继续说：“你喜欢读书吗？”喜欢呀，文学有一方很大也很小的世界，有时觉得就像这个庭院一样大，有时后又觉得比这个小镇的所有故事都要庞大遥远。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是啊，以前只是大约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这里有很多故事哦。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朗朗地应声，躬身向他波动手指，说下次再见啦。然后跑进屋檐，从可视范围中隐退。他继续在庭院中散步，月亮越升越高，天色愈黑愈莹，他的心逐渐宁静，比夜还夜时他才回房间，没看完的书人字形扣在榻榻米上。
他躺卧着看到第二天早上，才刚迷迷糊糊睡着没多久便被朋友摇醒，好大一张担忧色脸贴在近处。婚礼场地布置好了却没看见他过来，急匆匆地带人闯进来，原来是睡着了。朋友说吓死我了。他从他的肩膀望出去，在人流中网出浅叶伊歌的脸，她靠着门框往里看，羊羔的神色。他有些不好意思，单手捂着脸笑，推开朋友，躲进洗手间洗漱，整理睡得卷曲的头发。再出来时，只有朋友在等他，其余人都离开了。他们说说笑笑地去到婚礼场地，宴会厅中扎着古典纹样的花布，中心舞台布置得有几分神社的韵味，红黄相间，灯光昏昏，并非完全是西式婚礼的形式。
“我们都觉得不必要到神社去，也不想在教堂宣誓，所以按照之前设计的做了一套装饰，你觉得怎么样呀？”他的脸光亮喜悦。
黄濑凉太环视一圈四周，发现每桌的椅子上都扎着金黄色的花穗，肯定地点头说特别好，我会给你们拍很多照片的，太好了，你们真的很用心，顿了顿，调侃他，我还以为你们到这边光玩了呢。他用力捶他的肩膀，一边玩一边准备的好不好。明天，一定要顺利。我好紧张。他说娶到心爱的女人就是会紧张。你什么时候紧张一下给我看看啊？黄濑凉太没答，只是笑。他意识到发芽的某种，扑到黄濑凉太身上直问是不是有？是不是有？黄濑凉太跟他绕呀绕，说什么呀？什么？我不知道呀。
回去的路上又碰见浅叶伊歌，他们站在外廊聊了几句，大约是和婚礼和小镇神社有关的话题。弯弯的眼，柔柔的脸，他们都一样。自然流转到与个人有关的真正重要又完全不重要话题上。你在这边是兼职吗？对呀，还在上学。你呢？我也在上学。文学相关的吗？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感觉你像是那种类型的。那种类型是哪种类型黄濑凉太子集也说不清楚，“那种”是最广泛的概括。笑蝶从她脸庞飞出。那你是哪种？他说那种。他们理所当然地笑得满天飞蝶。
婚礼真正开始的那天，黄濑凉太看着他们面对面站在舞台上，此情此景那么美，那么不可思议，那么柔情似水。满天是光片彩带，花瓣泡泡，他举着相机望啊望，不断在人丛中穿梭，美丽，幸福蒸成雾气飘在头顶，凝在快门按下的瞬间。他如约拍了很多照片，新人，宾客，装饰，餐食等等等等，也拍到了浅叶伊歌的面目碎片，太匆匆了。后来他和两个朋友喝了很多酒，退场前还在打哈哈，笑得天要震落。离开朋友们像是离开热络的感情，立即冷却的感觉。他一路走，一路拍，拍自己以外的还没有拍够似的。顽石，小草，天云，流水，神社大门，浅叶伊歌。先按下快门再意识到是你，酒精把他的神经变迟钝。
你怎么在这里？他向一侧偏着脑袋，笑容如看见小动物跳到手中。她说回家，你呢？婚礼结束了，你也要回家了？明天，明天。一起逛逛神社吧？她把披散的发别到耳后，没有分别的感觉，只有清晰的云月。好啊。神社里静极，他们错身闲逛，落叶踩得簌簌。光晕降于你我之肉身，细看原来是言语之间外露的智慧灵魂。她谈起神社的神明，文字光洁，口吻平淡，仿佛是神还是人对她来说是一样的，平等之心不易察觉。我在这里生活，但其实我没有来过这座神社，想要去的地方太多了，时机，人员都显得很重要。现在是那个合适的时机吗？来了就是啦。他把前发耙乱回，我也觉得这是个因为不合适而合适的时机。没讲明，她已然明了。于是他们之间也被沉默网络在一起，对视是两双眼睛的事情吗？我看见你了。她耷拉下眼皮，笑答，是，我也看见你了。
他们继续走，看见窗口就贴在玻璃上往里看，他们挨得极其近仍然有距离。窗口中摆放诸多造型的御守，金红蓝绿，平安健康。她说我喜欢这个。黄濑凉太先偷觑她一眼，再看她紧压在玻璃上的手指，最后是正红色的御守。好看。她有些得意的神色。你呢？金色的衬你。可能是。转到鸟居下，她说许个愿望吧，月朗星稀，神明会听得很清楚。黄濑凉太好顺从，目光从景物滑索到她脸颊，再整个从中抽出似的踉跄一步，她扶住他了。他许愿望。两个人紧密地挨在一起，手掌合十，许愿啊。许什么愿望呢？临了竟然觉得无愿可许，还是许了，很俗的大家都会许的愿望。他们之间恢复了距离，又走了一段，她要回家了，他要回家了。
“诶，你许了什么愿望？”她问。
“愿望说出来还会成真吗？”他托着相机，想了想说，“要不要拍个合照呀？浅叶。”
她愣了愣然后说好，理了理头发，衣领，看着他把相机放在石上，走回到身边。望了望她，谨慎地将她没有理好的耳发轻轻别到耳后，轻声说再见浅叶，期待下次见面。他们站定，两张青春的笑脸永远定格，永不忘记今夜。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婚礼之外（bg）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