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仙舟的母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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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尽的[过去]之中，他看见流水向上，草木逆着生长，一个个人影来来去去从老年到婴儿。
最后沙漏流尽，他来到一条宽阔的街道。
“……？”
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地下河里吗？
小醒皱起眉，用脚摩擦粗糙的沥青路，是很真实的触感。空气中飘散着尘土和汽油燃烧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雾将远方洇得朦胧。
他试着呼唤昔涟，却没有得到回应。
……彳亍，那个终末行者应该早就知道他身上跟着一只粉妖精，所以想办法给她ban了。
他现在应该是处在某段[记忆]里，不出意外也是那位预知者干的。
她想给他看什么呢？
这时，不远处传来刺耳的鸣笛，孩童吓了一条，往后一退，但方向错了，没退出汽车的前进路径。
幸好车在撞上他之前紧急刹住了。
“……”
小醒又往一旁挪了几步，快速跑掉。
后面还有人在怒吼“哪来的熊孩子挡马路中间”。
私密马赛司机酱，瓦达西瓦不知道你们能看见我。
跑过几条车道，终于回到人行道上，他左右张望，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好像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决定相信预知者的安排，随便挑了一条小道进去。
看起来是条普通的小街，老爷爷在报刊亭里打瞌睡，有插着炸串的车从路上驶过。
阳光很刺眼。
他眯着眼睛走入巷道更深处，在爬山虎爬满的院墙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
大门敞开着。
她静静地靠在竹条编织的躺椅上，腿上盖着薄薄的花色毛毯，有花粉蝶飞到她发丝上，动动触角却又飞走了。
小醒走进来。
他感觉这个人和外面的人有些不一样，如果说外面的行人只是对外界变化有反应的哲学僵尸，眼前这位就是真正有情感有思考的人。
“你来了啊。”
阿姨睁开眼睛，那双眼眸有些许浑浊，却平静地看着这个同样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孩童。
“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前辈。”
“……
“？？？”
小醒往自己身后看了看，没人。他又伸出手在阿姨面前挥挥，对方的眼神没有丝毫偏移。
她看不见？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疑惑，阿姨微微一笑，道：“谢谢关心，我能看见的。
“只是见到的[未来]太多，我已经逐渐与现世脱离，难以对我身边的人报以回应。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我们的未来会走向何处……
“但请相信，迷茫与困扰都只是暂时，在不久后，所有的谜题都会解开。”
从阿姨口中，小醒听见一个故事，一个并不美好的故事。
这里曾是一个普通的小星球，上面的人熙熙攘攘，叽叽喳喳，都在或开心或伤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她也是其中的一员，相貌平平，不算聪明，不擅长为人处事。
读了一个普通的二本就出来找工作，碰壁几次后在亲戚介绍的小饭店里当学徒，慢悠悠学两年也能自己当主厨了。
这期间她遇见自己的爱人，结了婚，怀了孩子，是双胞胎。
他们很忙很累，也很平淡，很幸福。日子就像山上的小溪，一点一点流着，冲不开水底的鹅卵石，也大不湿谁人的衣襟。
预言就像流星雨一样突然，在一个与平时没有区别的夜晚，她突然做了梦，看见不远的未来。
那梦是如此真实，她醒来后怎么忘也忘不掉。
而且接下来的几天，梦里发生的事情有一部分成真了。
“这不是巧合，因为我梦见许多冲突甚至相反的事，它们之中只有很小一部分可以发生，虽然我无法确定是哪一部分。”
后来类似的梦频频出现，她逐渐冷静下来，为了不让爱人担心而隐瞒下来，独自剖析这看似怪异的“超能力”。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因为一个月后，她开始不止在梦中看见[未来]，就连清醒时也能看见了。
不仅如此，她所见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远，甚至出现了不少令她毛骨悚然的画面。作为一个没见过上面灾难的普通人，她最后还是选择和家人坦白，并将这份能力上报。
经过几轮验证，他们不再怀疑她言语的真实性。从那一刻起，她的所有资料就成了机密，连她本人的存在也被抹除痕迹，保护在重重围墙之下。
她被迫辞去厨师学徒的工作，和丈夫、和两个孩子一起被送去遥远的城市。
她发出的“预言”帮助人们避开天灾，预防人祸。
也曾有心思深沉的人想要研究她的身体，但常规医疗器械的结果显示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没人知道更深入的研究会不会影响预言的准确性，于是只好作罢。
渐渐的，他们开始对外放出一点关于外星文明的消息，通过普通人能接受的方式做成文化产品，以便未来进入太空后的外交和经济活动。
“后来我觉得时机成熟，就放出了那个关于世界毁灭的预言。”
起初，他们是错愕的，慌忙的。那个预言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而一旦慌乱开始，就有人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人将她的存在和末日的消息传了出去。
大多数人只将这当成虚假的炒作和营销，但有些国家的上层信。
总有人就算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也不允许床榻之侧有他人安眠。
那时候的局势本就剑拔弩张，只需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能点燃。
时隔百年，战争再次席卷这颗星球，到处都是火光与鲜血，没人知道今天死去的是多少人的孩子、父母、爱人、朋友……
……可笑吧，明明这里已经打得不成样子了，外面那么多发达的文明却都没发现这里的挣扎。
她生活在保护圈中，对此感到深深的无力。
只因在她看到的所有未来中，末日都会到来，战争也会如期而至。如今的局面，她早已预见，却无法阻止。
……宛如命运的嘲弄。
彩色的小行星，不过是亿万星辰中不起眼的一颗。
对他们而言却是整个世界。
“最后一切都如我所看见的那样。”
混乱十年后，整个星球都被统一，新的秩序建立。但令无数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恢复了帝制。
“我不知道这和未来到底有何关联，但在我所见里，这种方式更容易进入无回头的星空。”
战争结束后的世界百废待兴，但帝王却下令用尽可能多的资源发展航天事业。他们仿照船的形制在太空制造了便于“停泊”的战舰，将大量的物资和人送了上去。
他要求他们去星海寻求长生。
大家都说他疯了。
但是没有人能推翻这荒谬的统治，因为凡是有头有脸有责任心的人全都知道了预言的另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
于是，在无数复杂的声音中，星舰载着这颗星球剩余的大部分武器、人才和十亿平民驶向银河，再无音讯。
帝王留了下来，自知活不到末日那天的老功臣也留了下来，她也留了下来。
“那时候我只有四十多岁，但我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如行将就木的老人那般沉重。
“我的灵魂正在脱离肉.体的桎梏，去往未知的地方。然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但这样是行不通的。
她知道，要想打破僵局，在八千年后重新归还此地自由，就必须在有人来到这里时传出讯息，将某些东西告诉他们。
“所以我自尽了。”
在她彻底脱离“世界”之前，她选择以“人”的身份死去。
正如预知一般，她的灵魂留在了骸骨上，带着[记忆]和残存的力量。
在她的授意下，她的遗骨被分成很多份装进匣子，遗书被抄录无数卷埋藏在世界各地。
像小醒他们进入的坟茔，这星球上还有几万座，但只有会被后人看见的那些真正埋有她的尸骨，其余的都只是引到命运走向正轨的工具。
“你们所在的这一座，是最多人来的。”她说。
进入异空间后，这颗星球的时间被扭曲，外面可能只过了几百几千年，但这里却经历了上万个世纪。
在制造“神器”的过程中，地表几次被清洗又重建，后世的文明……应该还算是人的文明吧，没有一个能再次踏入银河。
更多的人拥有了科学难以解释的力量，但她能认出来，那和她的预知能力不一样。如果说她的能力是明确的完整的，那他们的就是局限的，是一种模仿出来的拙劣人造品。
他们的言行都在祂的操控之下，只有天外之人能够打破僵局。
“……哦。”
听完这些，小醒的心情很复杂。
果然没有猜错。
这里，是仙舟的母星。
那个离开之后就杳无音讯的母星，那个他们找了很久都见不到踪影的母星。
原来是落入异空间了啊……
怎么说呢，在知道这些后，小醒的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
反而只是像平静的池塘那样，被柳树的纸条扰出点点涟漪，难有大风大浪。
因为太遥远了，仙舟航行八千年，经历多次动乱和重组，有关母族文明的资料已经残破不堪，详细的那些也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一个在天外，一个在地上。
一个是长生种，一个是短命人。
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现在，他已经站在这里，可预知者还是没有认出他就是他们的后代。
预言里没写这个，她也看不出来。
“所以我可以做些什么？”小醒问。
“这个问题，只能问你自己。”
预知者微笑，用那粗糙的大手推向他。
很轻，很温柔，却天旋地转。
这缕意识支撑的幻境彻底破碎，但孩童却陷入星空。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仙舟的母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