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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赶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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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时,杨木匠已经起身熬好了米汤。
米粒煮得开了花,稠稠的盛在粗陶碗里,配上一碟腌萝卜丝,简朴却暖胃。
"野哥儿,来吃饭!"杨木匠敲了敲里屋的门,声音刻意放轻了些,"今日爷爷得去王员外家量窗台,你就在家好生歇着。林清野其实早就醒了,正盯着房梁出神。
听到呼唤,他一个骨碌爬起来,动作太急还牵动了未愈的病气,眼前顿时一阵发黑。
扶着炕沿缓了缓,才扬声应道:"就来!"
饭桌上,林清野捧着温热的粥碗,状似随意地说:"爷爷,我想跟您一道去镇上。"
"胡闹!"杨木匠的烟杆在桌沿敲得梆梆响,"昨儿个还烧得说胡话,今儿就想往外跑?"
"我这不是好了嘛。"林清野眨眨眼,舀了勺粥慢慢吹着,"咱家米缸快见底了,盐罐子也空了。再说今日正逢三六九,是朗陵县南集开市的日子,我想去采买些必需品。"
杨木匠神色松动了几分。他早年走南闯北,木工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是数得着的。
王员外家肯把窗台的活计交给他,就是看中了他那一手精细的榫卯功夫。这些年攒下的家底,确实比寻常庄户人家厚实些。
"成吧。"杨木匠终于松口,从怀里摸出个粗布钱袋推过来,"这里头有二两银子,你拿着买米面。不过得坐驴车去,不许走路。"
林清野眼睛一亮。杨家那头小毛驴是前年从北边贩来的,性子温顺,脚程也快。
驾着车去镇上,比挤村里那辆老牛车舒服多了,还能多捎些东西回来。
他悄悄摸了摸自己贴身藏着的钱袋,那里头装着他这大半年攒下的体己钱。
从初春到立秋,他运气好挖到过一株五年份的山参,卖了十一两银子。加上平日里采药积攒的,拢共攒下了十六两七钱银子。
今早他特意取了三两带在身上,就是打算趁这次赶集多囤些物资。
望山村到朗陵县有十几里山路。驴车吱呀呀地走在晨雾里,林清野裹着件旧棉袄坐在车辕上,听杨木匠絮絮叨叨说着王员外家的活计。
他面上应着,心思却全在意识深处那个系统面板上。
【每日签到(冷却中)】
【剩余时间:3时辰42分】
快了。林清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钱袋。
有了系统空间和这笔银子,今天定要多囤些粮食和盐巴。
“野哥儿,待会儿卖了药材,爷爷给你扯块新布。”杨木匠回头瞧了眼林清野洗得发白的衣领,心疼道,“入秋了,你这衣裳薄,扛不住风。”
林清野心里一暖,嘴上却笑道:“爷爷,您可别乱花银子,我这身结实着呢,还能再穿两年。”
杨木匠把烟杆从腰后抽出,在掌心磕了磕,故意板起脸:“少废话,听爷爷的。咱家不短你这一身衣裳钱。”
两人说着话,已到了集市口。杨木匠要去王员外府上,离南集还有段路。
“野哥儿,你自个儿去药铺卖药,当心些。卖完了就在济世堂门口等我。”杨老汉细细叮嘱。
“哎,知道了爷爷,您也当心。”林清野应下,看着杨木匠背着工具袋的身影汇入人流,这才转身朝街角的“济世堂”走去。
南集不算大,但胜在热闹。药铺“济世堂”就在街角,门脸不大,但胜在药材齐全,价格也算公道。
林清野把竹篓里的丹参、柴胡一一摆上柜台,掌柜的拨弄两下,捻起一根丹参看了看:“嗯,采的地方不错,根须也算完整,就是晒得不够干,火候差了点。算你四十文一斤吧。”
林清野心里清楚,品相好的生丹参药铺往外卖能到百文,他这晒得不够干的,四十文算合理了。
他也不讨价,笑着应承:“成,听掌柜的。”
很快,药材称好了。
丹参两斤半,柴胡一斤二两,车前草杂七杂八算作一份,李掌柜拨着算盘:“丹参百文,柴胡四十八文,车前草算送你添头,一共一百四十八文。”说着数出一串用麻绳穿好的铜钱递过来。
沉甸甸的铜板攥在手里,林清野的心稍微定了定。
他盘算着,杨木匠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不如先买些必需品。
他小心翼翼地将钱收进贴身的小布袋,转身去了隔壁的酱园。
这年头,盐糖多是在专门的铺子售卖,但酱园因着调味所需,也会少量零售。
"掌柜的,劳烦,粗盐和红糖什么价?店里可有干辣椒?"林清野进门便扬声问道。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打盹,闻声抬头:“粗盐十五文一斤,红糖贵些,要三十文一斤。辣椒?”
他摇摇头,“那稀罕玩意儿本地不产,偶尔有北边行商带些干辣椒来,也得二十文往上,眼下没货。”
林清野心一沉,物价果然不低。
他略一沉吟,压低了声音,带着商量的口吻道:“掌柜的,实不相瞒,家里亲戚在镇上开了个小食肆,托我帮忙采买些调料。粗盐要六十斤,红糖要五十斤。量大,您看……能给个实在的价不?”
他刻意强调了食肆和量大,显得合情合理一些。
掌柜的正在拨算盘,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珠子都瞪圆了:“五、五十斤?小哥儿,你这是要开酱园不成?”
寻常庄户人家买盐糖,一次买个三五斤就算大手笔了。五十斤?这量太扎眼了。
林清野早想好了说辞,脸上露出几分憨厚的局促:“掌柜的说笑了。食肆用量大,厨房里炒菜、腌菜、做点心都得用,一次就得备足了,省得来回跑。”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您看,能给个实在价不?量大着呢。”
掌柜的将信将疑,仔细打量着林清野。见他神色恳切,不像说谎,又想到这单生意的利润着实可观,脸上很快堆起了笑。
“小哥儿爽快!原来是给食肆进货,老汉我也实在点。粗盐算你十四文一斤,红糖二十八文一斤,这可是顶顶的实价了。”
林清野心中飞快计算,价格确实比零售便宜不少。
他果断点头:“成。麻烦掌柜的帮我分开装好,盐用厚麻袋,糖也找个厚实袋子装严实点,别潮了。”
“好嘞!您稍等。”掌柜的立刻招呼伙计去后面库房称重装袋。
趁着等待的功夫,林清野的目光扫过店里的其他货品。
他看到了角落里挂着的几块深褐色、看着就很厚实的油布,还有地上摆着的几种大小不一的粗陶罐子
“掌柜的,油布怎么卖?还有那粗陶罐子?”他指着问道。
“油布八十文一尺,防水防潮,顶顶好用!罐子看大小,这个能装十斤米的,二十文一个。”掌柜的忙着指挥伙计,随口答道。
林清野估算了一下。油布用处极大,密封地窖、包裹物品、甚至紧急时挡风遮雪都行。
他指着其中两块:“这油布,要两尺。”又点了五个大小适中的陶罐:“罐子要五个。”辣椒暂时没货,只能作罢。
很快,东西都备齐了:两个鼓鼓囊囊、分量十足的麻袋,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油纸包,一卷六尺长的厚油布,五个沉甸甸的粗陶罐。堆在脚边,像座小山。
林清野数出钱递过去:盐60斤14文约840文;糖50斤28文约1400文;油布6尺80文和陶罐5个20文共计580文。
折合二两八钱银子又二十文。他带来的三两银子瞬间去掉了绝大部分,钱袋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小哥儿,东西都在这儿了,您看……”掌柜的看着这堆体积不小的东西,有点发愁林清野一个半大不小的哥儿怎么弄走。
“多谢掌柜!我家的驴车就停在集市口牲口棚那边,”林清野早有准备,指了指方向,“能劳烦伙计大哥辛苦一趟,帮我搬过去吗?不远,几步路就到。”
他态度客气,顺手又递了两枚铜钱给跑腿的伙计。
“好说好说!柱子,快帮这位小哥儿搬货!”掌柜的连声答应。
伙计柱子是个壮实的小伙,扛起盐袋和糖包,又抱起油布和罐子。
林清野自己也拎起两个罐子,引着柱子朝集市口的简易牲口棚走去。
杨家的驴车果然拴在那里,车架两侧有加高的挡板,本是用来防止搬运木材时滚落的,此刻正好遮掩。
伙计柱子力气大,几下就把沉重的盐袋、糖包、油布和罐子都堆在了驴车靠里的角落。林清野谢过柱子,看着他走远,立刻警惕地扫视四周。
趁着集市人流涌动、牲口棚附近无人特别留意他这小驴车的空档,林清野迅速解开缰绳,将驴车赶到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
这里光线稍暗,又有几辆废弃的板车遮挡,视野相对隐蔽。
他假装低头整理车上堆得有些杂乱的货物,身体巧妙地挡在收货最多的一侧,心念急转。
意念锁定脚边最大最显眼的那个盐袋——【收取】
巨大的麻袋瞬间消失无踪,稳稳存入空间第一个格子。
紧接林清野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收取进空间,只留下一个陶罐和他之前采购的那些零碎物品放在车板的显眼处,用一块随身携带的旧布稍微盖了盖,看上去就像是满载而归的普通采购。
做完这一切,林清野才感觉到手心有些汗湿,后背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虽是初秋,刚才一番紧张操作让他气息微促。他赶紧坐回车辕,轻轻抖了下缰绳,将驴车缓缓驶回原先拴着的位置附近停好。
时间不多了。他又迅速逛了逛,用剩下的铜钱买了些零碎:几捆结实的麻绳,几包便宜的粗茶,一小坛子最便宜的菜籽油,又去杂货店买了几个大号的粗麻袋,一共花去约三百文。
当林清野拎着装着麻绳、茶叶、油坛和几个空麻袋的竹篓,回到济世堂门口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他靠在药铺门外的墙边,微微喘着气,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却无比振奋。
没过多久,杨木匠的身影就出现在街口。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着完成活计的轻松。
“野哥儿!”杨木匠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驴车和等在门口的孙子,也看到了车板上那个显眼的陶罐、旁边的竹篓和露出的油坛一角,“哟,买了不少东西嘛!这罐子看着厚实,腌咸菜正好!”
他走近,看到竹篓里露出的麻绳和新的粗麻袋,还有坛子,点点头,“盐糖酱醋都买齐了?”
“嗯,爷爷,”林清野乖巧地点头应道,指了指竹篓和车板,“都在这儿了。盐糖和一些零碎调料都买好了,罐子是看着合用就买了。”
“好,好!”杨木匠很满意,压根没多想车上东西看着不多的问题,毕竟哥儿力气有限,能买回这些已经不错了。
他大手一挥,“走!爷爷答应给你扯布做新袄子,这就去!扯完布,咱爷俩就去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