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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玉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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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朝颜说。
“据奴籍小钱所述,他们是在冶金山负责采矿冶金的奴人,半个月前冶金山发生反抗暴动,不少奴人趁乱逃走了。他是在逃跑途中被一位管事的抓住的,还有好些一起被抓的人,醒来后他们就在洞穴中。她说会有鼠妖每日杀人取血,拿去饮用和祭祀。一行人共十六人,活下来两人......”
听完之后,大家都关注着案情本,陷于思索。这时罗南凤在主位上突然招手,示意朝颜过去。
“罗灵使,什么事情?是有什么发现吗?”朝颜问。
“她不是清道盟的人!”罗南凤指了指周溪,又指了指易廷,一脸痛心疾首,小声的说:“易灵使也就算了,怎么你也!唉。”他叹气,“你们都这样,清道盟以后还怎么办案?”
“以后怎么不能办案?”朝颜疑惑的反问,不管罗南凤难看的表情,她继续说:“还有,我眼里不分是清道盟还是不是清道盟。我只分不做恶的人和妖,还有做恶事的人和妖。周姑娘不作恶,还善恶分明,嫉恶如仇,便可信。”她直直的看着罗南凤,“我向来如此,罗灵使不知吗?”
“知,”朝颜冷脸的压迫感很强,罗南凤表情有些无措,慌忙摸到茶盏一边喝一边连忙说:“知啊。当然知啊。”
“我们认为,知晓他们是如何把怎么多人悄无声息的运进洞穴也是极为关键的。于方山虽不远,一来一回也要一日时间,何况后山山路难行......”沈理正一手拿着案情本,一手拿着一支笔在梳理着疑点。
周溪无意识的勾了勾下巴,想到了什么似的。
醒来就在洞中么。
人人都是如此么。
不对。
“那个,城南姚雨那个,你再念一次。”周溪说。
“据城南姚雨所述,她是在半个月前在家中被迷晕带走,中间似乎似乎有清醒一段时间,被蒙住双眼,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周边很安静,没有其他人,载具有些颠簸。推测为马车或软轿——”
“停。”
周溪眯眯眼睛,对朝颜和易廷说:“二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谚语?”
易廷:“?”
不是。
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前辈。
谚语?
什么谚——
易廷一拍大腿,掩盖不住激动的说:“我知道了!”
他和朝颜对视一眼,齐声说:“老鼠!打洞!”
“分派人手,一队二队探查所有受害人的家里,被害地点还有鼠族据点附近是否底下有通道,然后立即汇报。三队去东山,分查管事和地底情况。石障山灵矿洞地形难以洞察,”朝颜看向易廷,“易灵使带队可否?”
易廷点头。
“五队随我去冶金山矿洞调查。所有理正听令,半刻钟后出发!”
罗南凤这时老神在在的坐在大堂上,放下青花白瓷茶盏,一脸沉重的说:“辛苦各位,那本灵使就负责坐镇后方,为各位解决好后顾之忧了。”
易廷:“......”
期待升官发财死同僚的每一天。
“咳咳。”罗南凤送走了同僚,看见周溪还站在大堂之中,眼下没有其他人,他态度反而友善不少:“周姑娘这是,还有事?”
周溪看着他,好一会儿,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罗灵使主管旬阳清道盟仓户文牍?”
罗灵使被她的气势唬得吓人,连忙点头:“是是是。”他想起什么,又不免叹息,“这案牍之事,做来也是不容易。”
“哦~”周溪算是赞同他的话,然后说:“那玉牒若是丢了,应该是要找你补调吧?”
“是的。”罗灵使点点头,下意识的接话:“周姑娘往后若是有需要,尽可”
他紧急刹住了嘴。
周溪当做不懂,“确实有需要。”周溪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那就有劳罗灵使了。”
罗灵使只好带着她到了三楼,办理玉牒的地方。
易廷那小子对她这么殷勤,应该不只是为了男欢女爱那点事吧。
罢了,既然各方都想着拉拢她,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吧。
就当送他们个人情了。
毕竟柳公子实在太大方了。
罗灵使想通后,办事的动作都快不少,几个理正向他问好,他点点头算是回应,或者就顺势询问文卷誊抄和案件文库整理得如何。
被问到的理正先是惊讶,罗灵使什么时候在稽查期之外操心过这个!看到他身后周溪又了然。
罗灵使的基本操作罢了。
罗南凤拿过两块一指长三指宽的玉牌,右手并二指捏决,用灵力往上书写“周溪”二字。
周溪看着有些惊讶。
这个人每天浑水摸鱼,唯利是图的嘴脸看多了,都忘了他还是个修士了。
“周姑娘所属何门何派?”罗南凤问。
天下被准许供养教导修士的门派皆在清道盟有所记录。非这些门派之外的修士皆被视为魔修。
像旬阳城四大家皆是挂靠卫仓国的一个大宗门——重华宗,门下弟子若能开悟,步入开灵之阶,成为修士,便直接归属于重华宗外门弟子。
不过能成为修士之人百里无一,许多弟子在家族有意培养下也难以开悟。
周溪想了想,还是如实说:“离宫。”
“离宫?”罗南凤挠挠头,好像没有听过。
这是哪来的小门派?
“哪个离哪个宫?”
周溪并指,照猫画虎,捏了个和罗南凤一样的法决,直接在玉牌上写上“离宫”二字。
笔力苍遒,字行沉稳。
罗南凤摸摸脑袋,这门派确实没听过。不过既然能在玉牌上留名,那应该就是清道盟中有此门派记录。于是他也不做多想,由着周溪把另一块玉牒也写了。
待周溪写完字后,他拿过一个玉章,玉章上有灵力浮动,应该是个灵器。他注入灵力,往玉牌上盖了章,玉牌下方出现一列小字——清道盟卫仓旬阳署。这玉牒就算做完了。
周溪手里把玩着两块玉牌,心情变得好多了,笑着和罗南凤道了别:“罗灵使,再会。”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一张符咒就在原地瞬间燃烧殆尽。
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罗灵使第二次近距离看到这术法,他不禁呆呆地看着人消失的地方,毕竟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没来得及震惊。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喃喃道:“这是个人物啊。”
钟文钰醒得比左丘生预计的早一些。
她睁眼都费力极了,睫羽微动,眉头紧缩,脸色苍白而瘦弱,额间的冒出细密的冷汗预示着她还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钟季斯和金不寒一直守在她身边。
钟季斯见状急忙唤她,然后给她擦汗,“文钰,文钰?醒醒!我是哥哥啊,我是钟季斯!文钰醒醒!”
金不寒立马转头,一边跑一边说:“我去找左丘神医!”
钟文钰醒过来后,钟季斯也振作不少。
他面对苍白虚弱的妹妹的注视,搓了把脸说:“我先去洗把脸。”
再回来时,眼眶还是红的。
左丘生见状,也不再多留,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金不寒小心的合上门,原本小心而欢喜的表情也变成了担忧和愁绪。
一直到了楼下,左丘生才问。
“怎么了?”左丘生发现了异状。
金不寒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原本强撑出来的沉稳和冷静都被这一句关心打碎了,她莫名的觉得委屈,嘴一扁就忍不住开始哭,抽抽噎噎的说:“我觉、觉大家会因为,我是、是妖族讨厌我呜呜。”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也觉、觉得那妖族好、好坏。好残忍,呜啊啊啊伤害、害了好多人。”
“我也不想的呜啊啊啊。”她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我也没、没有见过这么坏的妖,”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她索性仰着脑袋咧着嘴大哭:“呜——呜啊啊啊啊不要讨厌我啊。”
“哎——”左丘生制止无用,就由着她哭了。
等到她平静下来,他才继续说:“妖有好坏,就像人也有好坏一样。恶妖是恶妖,你是你,大家不会混为一谈的,也不会讨厌你的。”
“真的吗?”金不寒带着浓重的鼻音问。
左丘生点头。
“呜啊啊啊啊啊啊——”金不寒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喊:“左丘神医你真是个好人呐呜啊啊啊——”
左丘生:“......”
不必如此。
他无奈转头,瞥见门口有一个人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扔过来一样东西,他下意识的接住,粗略一看,是一块玉牌。
“师姐。你回来啦。”左丘生起身。
“玉牒。收好。”周溪径直回了房间。
左丘生看着周溪的背影默默叹气,不知道这次要气多久。
他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玉牌,写着他的名字和门派。
看这字迹,是师姐写的。
他收好玉牌,轻轻一笑。
那就是已经不生气了。
“掌柜的,要两份荷香酥。”左丘生在街角的店铺前,付了银钱。
“官府办案!搜查潜逃罪犯!”
“开门!官府办案!”
“也不知官府到底在查什么案子?”老板一边把装好的额荷香酥给他,一边抱怨:“这都查了半个月了,啥也没搜着。除了扰人生意什么用也没有!”
左丘生表示同情的笑笑,提着荷香酥回去了。
金不寒还坐在那里,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她递了张手帕,现在还在抽抽噎噎的小声哭着。
左丘生把一份荷香酥放在她面前,说:“去吧,和他说清楚才是。如果他黑白不分,迁怒于你,那你也当没他这个朋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