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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你师姐心魔缠身,时日无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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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洲上的悬岛共四座,分别叫甲乙丙丁,底下这块叫戊字岛,名字取得随意。
戊字岛,丁字岛和丙字岛都是掌教授课和弟子住宿的场所,传闻乙字岛是修为高深的大能闭关修炼的地方。
而这甲字岛则是所属于启明学宫的执掌人——玄拘大人。
除了乙字岛和甲字岛有禁制,不得随意出入,其余地方学宫弟子都可以随意走动。
带路的弟子领着两人一直飞到了甲字岛的一座大殿外,说:“周道友,玄拘大人在里面等你。”
左丘生正要跟着周溪进去,却被那人拦下了,左丘生冷着脸问:“为何拦我?”
“左丘道友,玄拘大人请你到这边一叙。”弟子一丝不苟说,手往隔壁房间指了指。
周溪的脚步顿住,有点不耐烦地说:“搞什——”
话音未落,一阵强劲的吸力猛地把周溪和左丘生两人都拽进宫殿中。
周溪刚一站住脚,立刻回头往身后看。
“别看了。”玄拘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捏了只笔,看起来是在办理公务,“她没事,在另一个房间而已。”
“你别恼,先请坐吧。”
左丘生半信半疑的到书桌前坐下了。
“你究竟有何图谋?”左丘生不客气地问。
“哟,不装啦?”玄拘看起来不在意他的无礼,笑眯眯地问他。
“什么装不装的?你有什么要就说的话你就快说。”左丘生冷着脸反驳。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内。
“劳驾,”周溪在玄拘要开口之前就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听我先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们,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别再来弯弯绕绕那一套了。你直说吧,到底想要干什么?”
玄拘不恼,平静地说:“天下即将大乱,我命不久矣,想请你做启明学宫执掌人,为天下生灵挣一个太平。”
“我?”周溪愣住了,“你这玩笑开大了吧?不是很了解我了吗?”不知道想到什么,周溪轻笑,话语里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天下大乱?乱了好啊,乱了有热闹看。”
“你不是那种人。不用这样胡说搪塞我。”玄拘说。
周溪:“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哪种人?”
玄拘:“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以本心作答,一问便知。”
“你问。”
“若能用你此生再无寻欢作乐的机会换天下太平,你可愿意?”
“换。”周溪皱眉,很果断的说。
玄拘点点头:“你胸怀天下,可堪此任。”
“让你换个问题。”周溪说,“哪个人的平生欢喜能影响天下平安动荡?戏折子里都不这么写了,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玄拘:“?”
“行了行了,你拿心魔做饵,我自愿上钩了。你先说说心魔这事,我再决定帮不帮你说的那什么天下苍生。”周溪敲了敲桌子,话说得随意,态度一点也没有上钩的鱼的样子。
“这个故事有点长。”玄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不能长话短说吗?”周溪无语。
玄拘无奈的说:“这还真不能。”
“你离开离宫后,想必早已发现你和普通修士的不同之处了吧?”
“发现了。”周溪不假思索的回答。
玄拘满意的笑了,柔声问:“有哪些不同呢?”
“他们都好弱。”
玄拘咬牙,“不是这个,是你们修炼方法不同!不然你以为你为何十年修炼能比得上别人百年修为?”
“我天赋异禀,我修炼努力啊。”周溪理所当然的回答。
玄拘闭闭眼,无奈地说:“你说得也不错,你的天赋秉性确实千年都难得一见。”
“天地初开,气生混沌,修士纳气入体,与天地同生,掌五行变换之术。这就是修士所说的灵气。”
周溪欲言又止。
怎么还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呢。
玄拘假装没看见,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但是这混沌之气纷乱烦杂,修炼之时不加分拣就纳入体内,心性不坚定者心中邪念会被诱发,随着修士修炼,修为提升的同时邪念自然也日益壮大,等壮大到修行者自己也无法控制了,这就成了心魔。”
“哦,心魔因欲念而起,”周溪表示听懂了,“这我理解,那就是说不存欲念就没有心魔了是吧。”
“欲念难消,不想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玄拘说,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想起了一点悲惘的往事,“千年前的仙门之乱就因此而起。”
玄拘又开始叽叽歪歪的讲起仙门之乱。
“你们离宫一脉承袭的就是千年以前的修炼方式,快则快矣,但太考验修行者心性资质。仙门之乱因心魔而起,祸乱了万千生灵,此后仙门凋敝,并改定了修炼方式,只能吸纳灵石或者纯净的灵气修炼,虽然慢了些,但对修行者的修炼之路大有裨益。此后便沿袭至今。”
“那离宫为什么可以,呃,稍微的这么与众不同一些。”周溪委婉着问。
“当初离宫掌门人陆无归立了誓,离宫立于百家之外,决不涉俗世,离宫弟子出山不入世,犯戒弟子视为从离宫除名,任修真界处置。这是你们离宫的戒律,你应该比我清楚。”
周溪那漫不经心的气质沉寂下来,她垂着眼睫,不再追问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走这条路,这两派人又轰轰烈烈地打了一场。”
“嗯嗯,”周溪接上他的话,“懂了,当初你们赢了,但是输的那群人没死绝,过了一千年要卷土重来。现在就是人家修炼得快,修为又高又没有大义束缚,你们打不过,得找个厉害的人帮你们再打一场。”
“哦,照这么看厉害的那个人是指我吗?”周溪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怎么不找我师姐?不是千古剑道第一人吗。对了,离宫弟子不入世,我师姐那秉性,你们也请不动。”
周溪摇摇头,有点可惜的说:“那你们确实要输了,明知道打不过也不知道学学人家,答案放那里了也不知道抄,输了不是很正常嘛。”
“仙门之乱已是前车之鉴,怎能再明知故犯?”玄拘不恼她的嘲讽,“而且眼下的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有多复杂那你直说啊。讲了一柱香了,心魔怎么解你没说,天下怎么大乱、为什么大乱你也没说,叽叽歪歪半天了说的话有什么用啊?”周溪不耐的说。
“心魔可解,有一丹方名为仇贪镇元丹,千年之前修行者可用此丹净除心魔贪念,但是丹方过了千年已经残破,其所用药物也及其难寻。”
周溪听到自己想听的,片刻不留地起身,“行,没法治。这个我听懂了。告辞。”
“我没说不能治。”玄拘又叹气,“我有一套可以压制心魔的功法。”
周溪又坐下,说:“行,除了那什么拯救天下的,别的要求你提,我办。”
“我说的大乱是车约的修行者已与妖族同谋,要侵入六国,另分天下。届时就不只是修真界的事,何况修真界中各大宗门与妖族勾连者不在少数,受此劫难的只会是百姓。”
“与我——”“轰隆——”
晴空骤然雷声作响。
“百姓何辜啊,周溪。”玄拘接上她被打断了的话,“凡人不过百年,平生欢喜能有几日光景,生来要受生老病死嗟磨,已是不易。何苦要让他们成为修道者私欲之下的孤苦亡魂呢?”
“切,”周溪不屑地说,“你知道已有多少百姓成了各路大能身后的亡魂吗?我告诉你,你数不过来。我下山时日不多,就已经见了不少了。你说修真界有多爱护苍生,我是不信的。”
“单就卫仓旬阳灵矿山,几个术法的事情,要用八百劳力开采。”周溪嗤笑,“我当这些人修习术法是干嘛的,看过才知道,那都是用在欺压普通人身上的。”
“你也别扯了,提个我能接受的要求,我去办。然后你把功法给我。”周溪说,“虽然和你不熟,也没信任可讲,但我还是比较希望你是个守诚信的人。”
“你在启明学宫留教一段时间,教授他们符咒一道,我就把功法给你。你若愿意留教两年,我想办法把仇贪镇元丹炼出来。”玄拘说。
周溪稍稍思索一番,答应了他:“两年而已,可以,功法给我吧。”
管你这的那的,先把修为弄回来再说。
这启明学宫高手太多,她修为不够,总有点不安心。
看着周溪揣了功法就果断往外走的背影,玄拘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我觉得你这次真的看错人了。”一道突然出现的灰影开口。
灰影隐隐绰绰,是半透明的,但又能看清这人影样貌——是个英俊的青年男子。
“这人玩世不恭,对生灵全无敬重之心,担不起这个重任。我觉得她连拿了功法连夜带着她那小师弟跑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灰影男子抱着双臂,话语间还有点替玄拘惋惜的意思。
“不会。”玄拘微微摇头,“陆无归当年说的信誓旦旦的,离宫是他给凡间留的后路。大家不是也都信了?按照他推演的结果,将星就是落在此人身上。”
“你自己看看这人脾气秉性,心胸狭窄,没有大义。心性不坚,三句话不离怎么解决心魔,分明就只在意她自己。不愧是有了心魔之人,只顾自己私欲,不行。”灰影男子撇撇嘴,又说了一句,“我看不行。”
“你才狭隘。”玄拘反驳,“心胸狭窄,没有大义,怎么能看见凡人被欺压的苦楚?”
“她都生心魔了!还是修罗道!”灰影男子不服气,“你还敢让她执掌学宫?”
“生心魔了怎么了?你不也有,不然你如何成了今天这样?还有陆无归,有心魔不也能斩了心魔飞升吗?”玄拘不慌不忙的反问。
“她的情况你不清楚,我跟着陆无归学了点占卜的皮毛,多少看到了一点,她幼时遭了劫难,是先有了心魔后入的道,还十年就稳稳当当的升到了玄阶巅峰。若换成是你,你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玄拘叹气。
灰影男子沉默了,“你是说她先有心魔入了修罗道,还能修炼十年就是玄阶巅峰?人没疯没傻没迷失心智?”
玄拘没说话,灰影男子表情凝固的说:“我不信。”
“不对。”灰影男子突然问,“你今天讲了这么多影响世道变化的话,怎么没被雷劈?”
“你飞升之期又近了。”灰影男子反应过来什么,轻轻地说。
若是周溪还在,便能看见玄拘身上的金光越发蓬勃,几乎要刺穿了皮囊,从肌肤中探出来。
“飞升不好吗?”灰影男子忽地笑了笑,“现在你亲友具绝。都一千多年啦,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老老实实飞升,要是那几位混得可以,上边起码还有三五好友可以再诉衷肠去啊。”
玄拘看了他一眼,轻轻撇开眼神,“天下万万苍生岂能不管?”
周溪出了门,看见在门口等待的左丘生。
对上周溪的视线,左丘生浅浅一笑,笑得温柔,“师姐。”
只分别了一会,左丘生却变得有些许不同了。
非要说的话,周溪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变得沉稳了一些?
分别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了。
一炷香前,另一个房间内。
左丘生神色呆愣,不可置信的急促提问,声音却很轻:“你说什么?”
玄拘面色沉稳,声音却里带着一点不忍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师姐心魔缠身,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