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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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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片片黄叶随着秋风萧萧落下。
沐浴着九月阳光参加开学典礼的海城一中的学生们正整齐地坐在操场上，大多数学生都在叽叽喳喳地和旁边的同学讲话，显然是还没有从假期懒散放松的心态中缓过来。校长苏明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操场，“同学们，安静下来！”此声一出，整个操场顿时鸦雀无声。
“我们海城一中今年再次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是全体师生共同努力的结果......”苏明远推了推黑框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高二（3）班的区域里，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生正低头摆弄着手机，高马尾的发梢垂落在肩膀上，脸颊两侧的刘海挡住了她的侧脸，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今天是星期五，没有晚自习，我们六点钟就放学了。放学后去迎凤街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听说他们家的芋泥啵啵特别好喝。”苏子佩快速敲击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大小姐有令，小的哪敢不从？不过校长大人要是知道我拐他宝贝女儿去吃垃圾食品......”
苏子佩轻哼一声，回复道：”少来，明明是你自己也馋。再说了，我爸管得了全校学生，管不了我一个。还有，我爸对垃圾食品什么态度，你不知道？”
正当她准备再发一条消息时，一个纸团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课本上。苏子佩抬头，看见坐在前排的好朋友杜欣彤冲她挤眉弄眼，还悄悄指了指队伍前方——班主任李老师正严肃地盯着苏子佩。
苏子佩对上了李老师不满的眼神，而后识趣地把手机塞进黑色工装裤的口袋，假装专注地看向主席台，但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大眼睛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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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礼结束后，苏子佩挽着杜欣彤的胳膊，两人迎着秋天的阳光慢慢往教学楼走去。
“哎，佩佩，刚才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李太后’看你那种眼神，跟要吃了你似的。”杜欣彤顺顺自己的胸口，后怕地说。苏子佩没有接话，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话说你刚才怎么那么专注于手机？虽然我知道你爸的讲话你早就听烦了，但是是什么有趣的东西让你敢在‘李太后’的吃人眼神下顶风作案？”杜欣彤还不等苏子佩回答她的上一句话，就又提出了新问题。她书包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吉他挂件，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嗯……这个嘛……”苏子佩结巴了两声，含糊其辞。
杜欣彤听此，就又换了一副“啊我明白了”的表情，笑嘻嘻地忽然凑近她说道：“啊，我知道了，是你家江行止吧。”
“什么‘你家江行止’呀，彤彤。你别胡说八道了。”苏子佩闻言微微一顿，随即立刻反驳杜欣彤的话。虽然她戴着的口罩让人无法完全看清她的脸，但是她红红的耳尖已经完全暴露了一切。
杜欣彤还是那副“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笑盈盈地看着苏子佩口是心非地辩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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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好朋友打打闹闹地回到了高二（3）班的教室。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两人都很开心和对方分到一班——照杜欣彤的话说就是：“有佩佩给我抄作业，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因为新学期还没有排座位表，所以杜欣彤和苏子佩进教室门后就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两人刚刚坐下，杜欣彤就迫不及待地跟苏子佩讨论起来。
“佩佩，佩佩，”杜欣彤戳了戳苏子佩的胳膊，“新学期，你想当班干部吗？”
苏子佩摇了摇头，她真的不喜欢担任这种职务——而且，因为父亲是校长的缘故，她总是特别注意尽量让自己保持低调。
杜欣彤早有所料地点点头，她看老师还没来，就又和苏子佩说起话来，“哎，我们俩真倒霉啊。‘李太后’是出了名的严格，我原以为高一这一年分到她班就已经耗尽了我这辈子所有的霉运了。谁知道高二又被分到她班了！”为了渲染自己的悲伤，杜欣彤还痛心疾首地拍了下桌子。
杜欣彤口中的“李太后”就是他们班班主任李老师，教语文，管的很严，由此得名。
苏子佩对自己的朋友侧过头，“彤彤，你知道吗。我就爱看你受‘李太后’折磨的样子哈哈哈哈哈——”苏子佩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不是吧，佩佩你——”没等杜欣彤再回击苏子佩，一声像铁板一样生硬的“同学们，安静！”打断了杜欣彤接下来的话。李老师走进教室，用威严的目光扫了一眼乱哄哄的班级。看来她的目光和苏校长的一样有威慑力——因为触及了这道目光的同学们都马上闭了嘴。
“很高兴在新的学期和同学们见面，下面我要向同学们强调以下几点规章制度——”李老师的语气紧绷着，生硬地对他们说。
“啊——又来了——”杜欣彤痛苦地小声哀嚎，借着前排同学高大的身形挡住自己后，她放心地趴在了桌子上。
眼见杜欣彤趴在了桌子上，苏子佩做的也不是什么好学生该做的动作——她瞄了一眼李老师，见对方正慷慨激昂地演讲，完全没分给她这边半个眼神。她才心安理得地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棒棒糖塞进了嘴里，又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桌子底下玩。
苏子佩点开微信界面，继续发信息：刚才为了给你发消息，我都被‘李太后’逮到了！都怪你！我不管，放学后的那顿奶茶你请客。
虽然苏子佩清楚错不在对方，是自己玩手机被老师逮到，但是她依然在肆无忌惮地向对方无理取闹：你请客你请客你请客。
对方的回复几乎是立刻就蹦出来了：好好好，大小姐，我请客我请客我请客。那放学后我在你们班门口等你。
苏子佩满意回复：这还差不多。之后她就没有再打字了，因为“李太后”已经演讲完毕，现在开始选班干部了。
“许明皓同学去年一直担任班长，并且把我们班管理得非常好，所以我决定继续由他担任班长。大家有什么问题吗？”李老师抬了抬眼镜，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全班。
同学们都没说话，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是去年也在李老师班里的，他们都知道——这个叫许明皓的成绩还算好，老师选他当班长的大部分原因是他有责任心，对待班级事务事无巨细。
李老师示意，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全班。他眉眼温和，古板的黑框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点自豪的笑意，但身上穿的那件短袖已经洗得发白。
“谢谢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这学期我会继续努力为大家服务。”许明皓的声音清朗，目光在教室里扫过，在经过苏子佩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秒。
苏子佩根本没抬头，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正低头整理着书本，口罩拉到下巴处，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她完全没注意到许明皓那一秒钟的注视，只是一边整理书本一边侧耳倾听着杜欣彤小声八卦，时不时还插上一两句话。
——
开学第一天学校管理比较松弛，李老师只是不轻不重地叮嘱同学们好好自习，就走出了教室。
许明皓刚一坐下，他同桌——那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生就凑过来跟他小声聊天。
“哎，同桌，你是班长啊？挺厉害啊，我这辈子当过最大的官就是拖把管理员……”
“拖把还有管理员？”许明皓顿了顿，转头惊讶地回答。
“嗨，小学一年级的光辉事迹了，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个男生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但他的言辞让许明皓忍不住笑了笑。
“你叫许明皓是吧？我叫李向阳，要不我们认识认识？”这位“拖把管理员”向班长抛出了橄榄枝。
“嗯，你好。”许明皓谨慎地回答——他不太擅长交际。
“对了，班长，你认识那边那个女生吗？就是戴黑色口罩的那个。”李向阳指了指坐在教室靠窗处的苏子佩。
许明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个女孩正认真地整理着课本，背影就像一幅画。他的心颤了颤，谁不知道那是苏校长的女儿？但他停顿了一秒才回答道：“不认识，怎么了？”
“你不认识？”李向阳吃惊地瞪大双眼，“她——苏子佩——咱校长家千金啊。”
“哦，是吗？”许明皓把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
“不说她家境好吧，就说她这长相是真好看。”李向阳感叹道，“追她的男生排成队都得绕学校一圈。”
“确实很漂亮。”许明皓不敢看苏子佩似的，只是随声附和了一句。
“哥们，你听说过她那个绯闻男友没？”李向阳又爆出来了新的八卦。
“什么？！”闻言，许明皓转头惊讶地看向他。
“那个谁，隔壁班那个，打篮球特牛逼的。叫什么来着？江行止？”李向阳回忆着，“我听说他爸是企业家，家里条件挺好的。”
许明皓根本没听李向阳的这句话，他急切地询问对方：“为什么说他是苏子佩的绯闻男友？”
李向阳正手贱地用圆规在课桌上戳洞，没有抬头。“放学他们俩经常一起回家。”
“那也不能说是她绯闻男友吧。”许明皓皱了皱眉。
“说实话，哥们，苏子佩家境好，成绩好，人缘好，还长得那么好看，大家都说她是校花呢。”李向阳掰着手指细数苏子佩的“好”，最后来了一句，“虽说她和江行止好像有点什么。但是我认为，那是她绯闻对象啊，又不是对象！我觉得在她身上我也可以拼一把，说不定哪天她就被我追到手了。”李向阳幻想道，脸上满是憧憬的神色。
许明皓又是一惊，“你要追她？”
“当然了，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李向阳得意洋洋地回答，后又添了一句，“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少的很，还不拼一把？俗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许明皓没再说话，他假装低下头整理东西，李向阳没有看到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
放学时间到了，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你推我搡间难免会发生点小碰撞——
苏子佩走的很慢，跟在大家的后面出教室门——一方面是因为她不喜欢和大家一起混乱地挤出教室，另一方面是因为杜欣彤还没收拾好东西，她在等对方。此时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还在收拾书包。
一个男生着急忙慌地从教室后排小跑过来，不小心撞到了苏子佩，她怀里的书顿时散落一地。
苏子佩低头捡着自己的书，对那个男生的道歉致以客气的微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苏子佩身边有人递过去了刚刚散落在地的一本书，“同学，你的书。”
她回头看——是许明皓。
“谢谢。”苏子佩礼貌但疏离地接过书。
“你是苏子佩对吧？我们高一就同班，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说话。”许明皓温和地笑了笑。
“班长记性真好。”苏子佩简短地回答。
“你也喜欢宋词吗？”许明皓注意到刚才那本书是《全宋词》。
“什么？对——”苏子佩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我确实挺喜欢宋词的。”谈到她感兴趣的部分，相较之前显然她要热情一点。
“我也喜欢读宋词，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聊聊。”许明皓眼含兴奋，热切地说。
“佩佩，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杜欣彤跟了上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嗯，这就走。”苏子佩答应了一声，“班长，我今天赶时间。有人在等我呢，我就先走了。至于宋词什么的……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苏子佩转头对许明皓说，声音温和但坚定，带着些许疏离。
许明皓愣了愣，两秒钟后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点了点头。
杜欣彤拉着苏子佩往外走，许明皓还能听见她对苏子佩问了一句“我记得你跟班长不熟啊，好好的怎么和他谈起来了——”
她们已经走出门了，许明皓还留在教室里，为刚才的谈话微微惊讶——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是绝对想不到的——苏子佩那个高马尾工装裤的酷女孩，也会喜欢文学？
——
这边，苏子佩和杜欣彤已经走出了教室，可苏子佩没看见那个说“放学后在你们班门口等你”的人，“什么人嘛，言而无信。”她不高兴地咕哝了一句，转过头却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哟，这么急着见我？”江行止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嘴角挂着熟悉的痞笑，笑的时候会不自觉地露出虎牙，他顺手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
苏子佩拍开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少自恋了。新班级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江行止耸耸肩，又加了一句，“子佩，班里没有你可真是太无聊了。”引来旁边的杜欣彤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苏子佩刚想扭头去打杜欣彤，又想起什么，转头对江行止说：“对了，你们班主任是不是那个教物理的，姓陈？”
江行止点点头，“对。他当班主任特别松弛，不怎么管我们。他还特别爱听八卦，特别爱看学生打架。”
苏子佩忍俊不禁。“这还真是挺有特色的老师。”
江行止没接话，他伸手摘了她的口罩，“还戴着这个？”
“还我！”苏子佩跳起来去抢，但江行止轻松举高手臂，让她够不着。“江行止！”她气鼓鼓地瞪着他，脸颊因为跳跃而泛红，杜欣彤看着这一幕大笑起来，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调侃。
江行止这才笑着把口罩还给她，“看起来像不良少女。”他太了解她了，知道每年秋天她都会嗓子不舒服，必须戴口罩来缓解秋天的影响。
苏子佩撇嘴，但还是把口罩重新戴上，“你懂什么。”她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等会儿我们去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吧，你答应过我要请我喝奶茶的。”
“遵命，大小姐。”江行止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惹得路过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苏子佩还不忘问旁边的闺蜜：“你和我们一起吗？”
杜欣彤揶揄地笑了，用一副“我才不当电灯泡”的表情戏剧性地凝视着苏子佩，“既然是你们俩要去，那我就先撤了。”杜欣彤调皮地冲苏子佩眨了眨眼，飞快地溜走了。
苏子佩看着杜欣彤逃走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时间，脸色一变，拉着江行止冲下楼梯，“哎呀，怎么都这么晚了？快走快走，我听说那家店排队要两小时呢。”
江行止无奈地被她拽着跑，但看上去好像还挺乐意，“遵命，女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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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跑出校门，上了江行止家的车。苏子佩透过车窗，无意间瞥见许明皓站在公交站台，目光似乎正追随着他们的车。她没多想，转头对江行止说：“对了，我们班主任说需要办黑板报，我报名了。”
“终于肯展示你的大作了？”江行止笑着打趣她，“我还以为你要把这天赋藏到毕业呢。”
苏子佩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总要试试的，毕竟…...”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落寞。“毕竟以后可能就没这么多时间画画了。”
江行止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落寞，他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别想那么多，今天的目标就是——”
“芋泥啵啵！”苏子佩瞬间恢复了活力，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然后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