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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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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桌椅挪动声和同学们如释重负的交谈声立刻此起彼伏。苏子佩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杜欣彤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佩佩，你真的要留下来画黑板报啊？”杜欣彤歪着头看她，“我还以为你会拖到周末呢。”
“早点画完早轻松。”苏子佩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抬头看了看教室后方的黑板，“再说了，李老师让我尽快完成它。”苏子佩又狡黠地笑了笑，“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杜欣彤夸张地做了个“哇哦”的表情：“我们苏大校花今天这么有干劲？”她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那个谁会来看你画画吗？”
苏子佩手上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拉上书包拉链：“你说谁？”
“还能有谁？”杜欣彤促狭地笑着，“就是那个谁啊。”她看着闺蜜悄悄变红的耳朵，又添了一把火，“昨天他还请你喝奶茶呢，今天就忘了？”
苏子佩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但显然没有真的生气。
“苏子佩！”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闺蜜之间的谈话。李向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们桌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来看你画画！”
杜欣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李向阳那副殷勤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向阳，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李向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他转向苏子佩，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脸上写的“殷勤”二字，“需要我帮忙吗？”
苏子佩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她刚想去取画黑板报用的特殊粉笔，李向阳就自告奋勇，“拿粉笔是吧？我知道在哪！我去拿！”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出了教室。
杜欣彤看着李向阳的背影，忍不住凑到苏子佩耳边小声说：“我看他根本不是来看画画的，是来看你的吧？”
苏子佩轻轻拍了一下杜欣彤的手臂，示意她别乱说话。她站起身，对已经取粉笔回来的李向阳礼貌地笑了笑：“开始吧。”
三人走到教室后方的黑板前。苏子佩把粉笔盒放在旁边，抬头打量着空白的黑板，似乎在构思画面。夕阳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需要我帮你擦黑板吗？”李向阳殷勤地问道，不等回答就拿起黑板擦开始擦拭。
“谢谢。”苏子佩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传来一阵脚步声。许明皓走了进来，看到黑板前的李向阳，明显愣了一下。
“许明皓？”杜欣彤看起来很意外，“你也来看佩佩画黑板报？”
许明皓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杜欣彤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眼里是洞察一切的了然。
苏子佩转向杜欣彤，解释道：“彤彤，是我请班长来的。他很了解宋词，正好可以给我提些建议。”
“对对对，宋词！”李向阳一拍脑袋，“苏子佩说要画什么诗词来着？”
“《望江南·超然台作》。”苏子佩轻声回答，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勾勒出大致的轮廓，“我想把‘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这句词的意境表现出来。”
苏子佩专注地画着，她的动作很轻快，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线条。不一会儿，一个模糊的轮廓就渐渐成形了。
李向阳看着逐渐显现的画面，夸张地赞叹道：“哇，苏子佩，你画得真好！”
杜欣彤忍不住笑出声：“李向阳，你连看都没看明白就夸，太假了吧？”
“谁说我没看明白？”李向阳不服气地反驳，“这不就是...呃...”他盯着黑板看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子佩没有加入他们的交谈，只是专注于创作。她的手法娴熟，顷刻之间，一个精致的亭台就出现在黑板上，亭中隐约可见两个对坐的人影。
杜欣彤凑近看了看：“佩佩，这是要画苏轼和朋友在喝酒聊天吗？”
“嗯。”苏子佩轻声应道，“我想表现那种‘诗酒趁年华’的意境。”
“太有文化气息了！”李向阳对她竖起大拇指。
苏子佩被他夸张的赞美逗笑了：“李向阳，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你这样我都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遵命！”李向阳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逗得杜欣彤又笑了起来，苏子佩也忍不住抿唇轻笑。
许明皓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子佩。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灵巧的手指，他突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酷酷的女孩此刻格外迷人。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苏子佩低声吟诵着词句，开始在亭台周围添加细长的柳枝。柳枝好似真的在随风飘扬，为整个画面增添了几分诗意。
“哇，这柳树画得真好！”李向阳再次赞扬。
杜欣彤也点点头：“佩佩，你什么时候画风景画得这么好了？我记得你以前画人物比较多。”
“最近练习的。”苏子佩轻声回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我想试试不同的画法。”
正当几人专注于黑板报创作时，教室前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子佩，在画黑板报吗？”
苏子佩手中的粉笔一顿，转头看向门口——江行止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痞笑。
“行止？”苏子佩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露出了笑容，“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和高卓然他们几个约好了打篮球吗？”
“但我更想看你画画。”江行止走进教室，目光在许明皓和李向阳身上淡淡扫过，最后落在黑板上，“画得太棒了。”
杜欣彤调侃了一句，“那当然了，在你眼里她什么都好。”
江行止没反驳，他走到苏子佩身边，很自然地把手里的矿泉水瓶盖拧松才递给她，“喝口水再画。”说着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她仍带有几分笑意的脸，看到她刚才笑了，他也跟着笑了笑。
“谢谢。”苏子佩接过水喝了一口，“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画完轮廓了。”
江行止点点头，站在一旁看着她继续画画。他的出现让教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李向阳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传闻中的“绯闻男友”，许明皓则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杜欣彤则是笑着看着好闺蜜和“绯闻男友”的互动。
“这位同学是？”李向阳终于忍不住问道。
“江行止，我朋友。”苏子佩简短地介绍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行止，这是李向阳，我们班同学。那是许明皓，你已经认识了。”
江行止扫了一眼两人，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李向阳立刻热情地招呼他：“苏子佩的朋友？听说你篮球打得特别好！”但眼里一闪而过的异常表明他早就知道对方是苏子佩的“绯闻男友”。
江行止挑了挑眉，“还行。”他已经察觉到了李向阳刚才的异常，这个发现让他看向李向阳的眼神少了几分戒备。
触及江行止看过来的目光，许明皓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注意到他在进来后偶尔往自己和李向阳身上瞟，那眼神里绝不只是好奇，甚至还带有几分…审视和戒备？
情理之中，许明皓有点沉重地想，毕竟他和苏子佩关系不一般。
杜欣彤看着三个男生这微妙的气氛，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突然说道：“佩佩，我也有点渴了，我去接杯水。”说完，她抄起自己的水杯就飞快地溜出了教室。
苏子佩无奈地看着闺蜜逃走的背影，继续专注于黑板报。江行止站在她身边，时不时给她递个粉笔，两人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合作了。
“这是‘风细柳斜斜’？”江行止突然指着画上的柳树问道。苏子佩点头。
“你们配合得真好。”李向阳忍不住说道，“经常一起画画吗？”
江行止笑了笑：“没有，只是我偶尔会看看她的画。”
“都是什么画？”李向阳好奇地追问。
“什么都有。”江行止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去年我生日时，她就送了我一幅画，画得特别好。”
许明皓听到这里，眼神暗了暗。他想起了昨天在奶茶店听到的对话，江行止说把那幅画“裱起来挂在卧室”了。
“哇，苏子佩，你太厉害了吧。”李向阳转头看向苏子佩，“能不能也给我画一幅？”
苏子佩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委婉地拒绝道：“我画得很慢的，而且现在刚开学，事情还是挺多的...…”
“我可以等啊！”李向阳不死心地说，“多久都行！”
江行止看了李向阳一眼，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她可能没时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苏子佩赶紧转移话题：“行止，你看看这里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江行止认真看了看黑板：“整体很好，只是右上角有点空，可以加只飞鸟什么的。”
“好主意。”苏子佩点点头，在右上角添了几只展翅的飞鸟。
“太厉害了！”李向阳没再执着于让她给自己画画这件事，“苏子佩，你简直就是真正的画家！”
苏子佩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一小会儿夸我几遍了？”
江行止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向阳，后者脸一红，正要反驳，许明皓的那个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似乎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我要先回家了。”
在这里反正也根本插不上几句话，还不如赶紧走。许明皓苦涩地想。
离开前他目光在一直夸赞苏子佩的李向阳身上停留了一秒钟，对方眼睛都快粘在苏子佩身上了，自然是没有在意。
许明皓想到李向阳自己曾经说过，江行止的爸爸是企业家，他家庭条件很好。他苦笑——有这样的竞争对手，其他追求者赢他的概率几乎为零。
“明天见。”苏子佩对他笑了笑。
江行止没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许明皓，那眼神意味不明，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
许明皓快步离开了教室。李向阳看到他离开，暗叫不好——有江行止这个“绯闻男友”在，自己还怎么“追”苏子佩？
他也随便找了个借口胡诌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我爸让我今天早点回家。”他为难地看了看苏子佩，“那个...我也要先走了...…”
“去吧，没关系。”苏子佩头都没抬，正专注于给亭台添加细节。
李向阳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又警惕地看了看江行止，最终还是匆匆离开了。
教室里终于只剩下苏子佩和江行止两人。江行止靠着墙，看着苏子佩专注的侧脸，轻声问道：“你们班长挺关心黑板报啊？”
苏子佩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是班长，关心班级事务很正常。”
“是吗？”江行止不置可否，“那个李向阳倒是挺明显的。”
苏子佩转过身，笑得像只小狐狸：“你吃醋了？”
江行止耸耸肩：“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但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自己。
苏子佩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行止，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我都能看出来？”
江行止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有这么明显吗？”
“从我五岁刚认识你时就是这样。”苏子佩得意地说，转身继续完善黑板报的细节——青梅竹马的默契让他们对彼此的一切都非常了解。
江行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
苏子佩没有回头：“什么眼神？”
“不知道，但我非常讨厌那种眼神。”江行止的声音低沉了些。
苏子佩转过身，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行止，你真的吃醋啦？”
江行止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说是呢？”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苏子佩先移开了目光，耳朵微微发红：“别闹了，我还要画画呢。”
江行止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窗外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都没再说话，最后还是苏子佩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教室找我了？不是说好今天不和我一起回家了吗？”
“杜欣彤给我发消息说有两个男生围着你转，我不放心就来看看。”江行止轻描淡写地回答，没有透露杜欣彤的原话是：“你的小青梅要被别人拐走了，高二（3）班教室，两人，速来——”
这语气，说的像什么地下组织的秘密行动计划。
说起来，他今天急匆匆地赶到他们教室，并不全是因为“吃醋”。说句实话，虽然看到有人追苏子佩，他心里还是会酸酸的。但是内心深处，他根本就不怎么在意那两个男生——
开玩笑，苏子佩和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这些人能够轻易撼动的吗？别的不说，他有足够的信心和足够的资本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
至于那两个男生，只要他们不影响到苏子佩的心情，别的他随便他们怎么做都无所谓。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看到苏子佩还是像往常一样对他笑，看起来她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以后那两人真的影响到她的心情，无论如何，他绝对会出手干涉。
想着想着，苏子佩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彤彤？”苏子佩惊讶地瞪大眼睛，“她什么时候有你联系方式了？”
“上学期加的。她说作为‘CP粉头子’，要随时向我汇报你的情况。”江行止拍了拍她肩膀上落下的一点粉笔灰。
“这个叛徒！”苏子佩又好气又好笑，“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
江行止笑着看她：“我觉得她做得对。”
苏子佩白了他一眼，刚想继续画画，江行止就提醒她，“你都画了快一个小时了，休息一会？”
苏子佩这才感觉到手臂的酸痛，她放下粉笔，活动了一下手腕：“确实有点累了。”
江行止拉过她的手，轻轻按摩着她的手腕：“总是这样，一画画就忘记时间。”
苏子佩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按摩：“因为热爱。”她看着已经完成一部分的黑板报，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把想象中的画面变成现实，这种感觉很棒。”
江行止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黑板报：“确实画得很好，很有感觉。”
他又问：“明天就该画‘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了吧？”
“你还挺懂这个？”苏子佩挑眉。
“我什么不懂？”
苏子佩笑了：“是是是，你什么都懂，江大学者。”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温馨而融洽。刚刚离开“接水”的杜欣彤探头进来：“打扰二位了吗？”
苏子佩迅速抽回手，脸微微发红：“彤彤！你接水怎么这么久？”
“路上遇到个熟人，说了几句话。”杜欣彤笑嘻嘻地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黑板报画得怎么样了？”她走到黑板前，惊叹道，“哇，佩佩，这比你之前画的都要好！”
“真的吗？”苏子佩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总觉得亭子的比例有点问题...…”
“没有，很好啊。”杜欣彤真诚地说，“特别是这柳树，画得太好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苏子佩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了，彤彤。昨天晚上你给我发消息说你有点不开心，是怎么回事啊？时间太晚了，我没来得及回复你。”她关心地询问。
杜欣彤无所谓地耸耸肩，显然是已经一点也不‘不开心’了。“我妈逮到我熬夜写曲子了，她教训了我几句。什么高二了就好好学习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之类的话。不过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苏子佩才放心地点点头，江行止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
“那我们快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杜欣彤立刻响应，“我知道学校后面那条街新开了家麻辣烫，特别好吃！”
在两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苏子佩也只好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先走吧。”
三人收拾好画具，离开教室。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那幅还未完成的黑板报上，生动的画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句“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在傍晚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让人只叹“夕阳无限好”，却未感“只是近黄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