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防狼 ...

  •   清晨的第一束黎明照耀山谷,农民们都起床步入旱田,奄奄一息的稻田边是泛起的鱼肚白下,曦光穿过草帽的剪影。

      在天终于成为白昼时,徐欣欣来到了这片栖霞岭。

      这里的风景只有晚霞是最好看的,白天四周全是干巴巴的石子路与山。

      一位老爷爷在阴凉地里歇息,看见一位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她面色疲惫,到这里必定经历了颠簸,虽然疲态的但见人那稚嫩的脸出现一抹笑来,见得人也情不自禁弯起了嘴角。

      少女看看前面的路,又看看老人,她随后弯下要,对老人说:“你好老人家,请问梅芳家怎么走?”

      那老爷爷顿然试失色,看看四周没人才提醒道:“梅芳都死了有两年喽,你是她的亲戚吧,老陈家在后山,跟着这条路走就知道了。”

      徐欣欣到了谢,便往前走了。

      那老人起初是觉得凉快,后跟女孩唠了一句又觉得很冷,她走后那燥热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叨咕了句:“真是见了鬼了。”

      徐欣欣忍着没笑场的在四周无人后噗呲一声,莱文在旁边浮移:“你在笑什么?我们地狱本来就温度低。”

      理查德也跟在后面。

      冥界没有一年四季和白昼的,居住在那的神使就以为地狱没有温度,殊不知没有阳光透进那个地方是很冷的,而住在那的神也是冷的。

      这次要解决的司执,是一个叫梅芳的逃灵。

      莱文本来还有要务要做,但大清早天蒙蒙亮就被理查德叫起来去带新人了。

      也开始他还有些困惑,一听是新人他就来了精神了,“咱们地府来帮手了?”

      理查德嗯了声。

      他兴致勃勃地跟在理查德身后,想着最近终于有合格的神使派遣来了,结果理查德脚步不停,走过了地府,理查德带他去了门外。

      他是不解,但他相信他们的老大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就这样一头雾水地站在了徐欣欣面前。

      莱文蒙圈地看着她,“新人?”

      莱文不可置信地和徐欣欣坐在一起,理查德站在他们后面。

      一张桌子上,莱文啥也不知地跟徐欣欣翻起了梅芳的司执。

      梅芳是被判四级的重犯,需要经历十八层地狱的洗礼方可重获新生的机会,可是经历一层洗礼需要数百万年的时间,这个只是大多数,也要因人而异,最快的俩年,最长的到现在还没出来。

      莱文说没出来的那个甚至都没进化成人,可能连自己在干啥都不知道,已经放在11层没办法了。

      而我们论及的“十八层地狱”,就是处理人在人间犯了错还没有得要应有报应的地方。

      人活在世难免会犯些错误,有些错误可以弥补可以忽略不计,有些错误并不能得到偿还,那就到地狱里去偿还。按照恶劣程度划分到不同层级,而判断的依据,就是我们之前所说的灵言府库存储的记忆,由阴司判定。

      一个恶毒的灵魂被叛十八级重犯,那么他就要从第十八层接受洗礼,一层一层往上叠直至封顶。

      洗礼并非皮肉之苦这么简单,而是将犯下的罪过已十万倍的效果反噬在重犯上,层级越要效果越好,要让他们打心底地认清自己的错误,知道自己给别人所带来的伤害。

      那么在天堂的灵魂呢?

      那就不知道了。

      那不归理查德管。

      梅芳是两次越狱犯,第二次是在医院的时候,由于灵魂众多,再加上看守是一神多职一时疏忽,她趁机溜了下去,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梅芳已经溜得下落不明,只不过大家都很疲倦只关注到了广场上的,也就没管她了。

      她在十八层很不听话,嗓门也挺大,吵的上三层下三层都没法睡觉,全世界都被她骂完了,她也能骂理查德八百个来回带拐弯的,自然,理查德是被骂的最凶的。

      差点忘记,梅芳也是因为乱传谣言判了一级,是死在风雪交加的雪夜。

      理查德告诉徐欣欣,梅芳的尸体是在一座山里,那里不算个村庄,走一段路才能看见一座房子,那些房子漏风漏雨,群山环绕,出生在这边的小孩只能读私塾,在破破烂烂的茅草房里,里面不是山区支教的老师,只是识点字的女人。

      梅芳和她老伴就是在这里结识的。

      得知她即将要和他去一个不知名的荒山野岭,徐欣欣吓得连夜寻找离栖霞岭最近的宾馆,然后买了一大堆......防身武器。

      理查德:“你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

      徐欣欣:“防狼。”

      理查德:“?”

      最终他们在一片下废墟停脚。

      “到了。”理查德说。

      徐欣欣往左一看,一块像平地里悄然冒出来一般突然有了特别显眼的小土堆,这个土堆看起来经常会有人过来打扫,后面明明杂草丛生,而这小土堆周围甚至连片树叶都没有,而土堆前面有一块像是随便找的木板,上面错乱无规则的,甚至都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字——“爱妻梅芳之墓”。

      徐欣欣瞬间鸡皮疙瘩起立。

      如果坟墓在这那就说明梅芳就在附近。

      “一会看见梅芳你自己上去啊?”莱文说。

      “为什么?”

      莱文直道:“对啊,她看见我们会跑。”

      徐欣欣咽了咽口水,而这废墟其实拆了一半的房子,还能看清里面的构造,除了第一层上面都不能住了,而下面还是可以看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房门还贴着掉了色的摇摇欲坠的春联,还有搁置在外的锅碗瓢盆,墙角挂着一条已风干的腊肉,就是不知道晒了有多久,皮肉已经犯黑和结蜘蛛网了。

      谁家好人会把墓放在门口啊?徐欣欣心想,这是心里素质要有多强大才会这样做?可毕竟是亲属,变鬼也是自己人,徐欣欣就像着同为碳基生物那梅芳应该不会对她怎样。

      忽而里门里面传来铁碗落地的碎响,一番捣鼓过后,门开了,徐欣欣不禁捏紧了衣角。

      门被打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位身材佝偻的老爷爷拿着红边瓷缸碗出来,那瓷缸摔得坑坑洼洼,已经不见得是一个碗了。

      徐欣欣站着不动。

      理查德手交叉,看着眼前这个老头,他淡道:“他就是陈怜生。”

      陈怜生是梅芳的伴侣,只是此刻视所有人于无睹地步履蹒跚走到灶台那,他头始终保持一个角度,眼睛始终向前,手在墙壁上摸索,在挂着锅铲和刀的那一栏他手顺着向下,摸出菜刀锋利的壁刃拿了下来。

      徐欣欣猛吸一口凉气,因为梅芳正直挺挺地贴在老爷爷背后,脖子伸得极长,脑袋悬在老爷爷耳侧,欣赏他的一举一动。

      “咔——咔——”

      僵硬的颈椎发出朽木断裂的声响,梅芳头一点点拧向徐欣欣,角度大得仿佛要把头拧断。那双眼睛早已不是人类的眼睛,眼白被血网彻底缠满,红得近乎滴血。自黑的嘴唇向后裂开,皮肤紧裹骨头,像被巨力吸干了血肉,只剩一层蜡黄的皮。

      徐欣欣想装瞎,可整张脸已不听使唤,嘴角被无形的钩子上提,扯出一个不属于她的笑,僵僵地转向理查德。

      然而,叶子打旋着落地,发出空灵的风响。

      两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欣欣瞳孔骤然收缩,梅芳没有眨眼也不需要眨眼,死白的面孔骤然贴近,鼻尖几乎撞在了一起。

      她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嗓子先一步撕裂。

      声波在空气里炸开,震得枯叶碎成齑粉。

      方圆十里田地都能听见她死一般的惨叫声。回去继续种田的老人家记性不好,听见声响挠挠额,就是没想到这惨绝人寰的声响会是方才那位明眸皓齿的人家发出来的。

      徐欣欣要哭了,而梅芳丝毫没有放过她,梅芳进一步,她退一步,快贴进她时,她灵活绕开。

      莱文:“她们在跳华尔兹吗,这么标准?”

      却听见理查德说:“闭嘴。”

      那陈怜生老头听见绝望的尖叫速即回头,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他拿着刀的手都不稳,可声音却不见得软弱,铿锵有力地呼喊:“丫头,躲我身后来,我有刀!”

      梅芳见此停顿半刻,后又对徐欣欣说:“把墙角的肉拿下来给他。”徐欣欣吓得捂着眼,见她不动梅芳又催促道:“快点!”,徐欣欣身子一颤,咽呜一声才委屈地上前,睫毛上已经有了微闪的水珠。

      莱文看见笑:“她怎么这么胆小啊?”然而并没有人理他,呆愣地转头,就见理查德面沉似水,那眼神就像在说:“再说话把你嘴缝上。”

      莱文两手一摊。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闭嘴。

      这房梁很高,徐欣欣得找个凳子才能够到,可梅芳就在她身后她并不想转身。

      “那个,你可以先不要出现吗?我害怕。”她向她谈判。

      虽然她也没有可威胁她的,也没有条件,就是简简单单一个请求,不然看她脸干事她丝毫力气可言,整个身体就不是她的。可一番静寂之后,没有了动静,只有陈怜生害怕道:“丫头?丫头?”

      徐欣欣这才转头,这四面八方除了她和陈怜生没有任何人,梅芳也不知去向。

      她才回道:“爷爷我没事,我刚刚看见狗了吓一跳。”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另一层意思,就把放长满苔藓的小阶梯边搬来小凳子。

      “狗?为什么又养狗?真想宰了那帮畜生。”

      徐欣欣因为是陈怜生再骂她无中生有的狗就没在意,她很轻松地就把那不知晒了有多久的霉黑腊肉拿下来。

      为了完成梅芳的任务,“爷爷,你的腊肉。”徐欣欣走到陈怜生面前,在才发现他眼睛上有了薄薄一层雾,那眼睛转动不了,有些凹嵌在眼眶里,那是失明的灰白色。

      ——他看不见。

      难怪那红瓷碗被摔得不见原型,也难怪他拿一把刀都要摸索半天。在这看不见光的世界他只能依靠印象去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又要靠运气把掉在的东西捡起来。

      他的衣服只有薄薄的一层,穿着蓝马甲和墨蓝色破了两窟窿的裤子。

      好在这天气炎热,这要到了凛冬要被冻死了。

      徐欣欣把腊肉放在陈怜生手里,心里生出一段酸楚。

      她看着陈怜生瘦骨如柴的手摸着腊肉,他惊道:“居然没吃完。”

      “因为挂得太高了。”她说。

      陈怜生笑:“哦,我知道了,就当她是来看我了。”

      徐欣欣疑惑,但她心里淡淡地有了答案,“奶奶吗?”

      陈怜生笑:“是的,我老婆子,整个栖霞岭,只有我老婆会腌腊肉。”

      陈怜生把腊肉放在平面的木板上,“不过她已经走了,爷爷听你在叫,还以为南村那帮小孩又来欺负人了,如果她在,一定不会让你受欺负。”

      陈怜生声音浑浊,也抵挡不住方言间夹着年少时的文雅气息,年轻时应该是个温润书生。

      徐欣欣探问到:“还会有小孩欺负你?”

      陈怜生笑盈盈的,“嗯。”他回忆着什么,被欺负明明是该伤心的事,他脸上却是美滋滋的幸福,“以前老婆子还在,那小孩从不敢来,自从她走后他们胆子就大了起来,我家徒四壁没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连我的衣服都要偷走生火,真是欺负我老头子岁数大了。”

      徐欣欣拳头握紧,眼眶有些红了。

      “那你冬天怎么过?”

      陈怜生:“我还有被子。”

      随后,他拿起口袋里的打火机,再拿起旁边的枯枝败叶烧起来,炉子起初没反应,后又试了几次那烟囱便升起袅袅炊烟。

      “丫头,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留下来吃点?”

      徐欣欣看着那没放盐也没放油干炒的腊肉。

      沉默良久,陈怜生也不必再问,他还是那般笑语相迎着,没有怪她,“不好意思啊丫头,爷爷赤贫如洗,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了,下次你来爷爷再给你准备好吃的,好不好?”

      徐欣欣觉得自己的沉默伤害了老爷爷的一片好心,她道:“对不起爷爷。”

      可陈怜生还是笑,拍拍她的肩膀,“丫头,你不用道歉,拒绝不喜欢的好意是没有错的,你是个好孩子。”

      徐欣欣不解,她那样的拒绝一番好意,为什么他还能如此从容?

      陈怜生把炒好的腊肉盛出来,腊肉熏香扑鼻,比不上城里的,但在这荒瘠的地方却已经是最好的了。

      陈怜生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安慰眼前心思细腻的她。

      “因为,你帮我拿了腊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