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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威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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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流水线上永不停止的传送带，载着菀以菲在凭证、报表和无休止的加班中前行。头发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去理发店，长了很多，都快齐肩了，于是她简单地扎了个低马尾，露出光洁的脖颈，清爽，干练。
部门经理姓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谁拍他马屁，那碗水就偏向谁！他对菀以菲的态度偶尔会带着一种微妙的殷勤，说话时眼神总忍不住在她脸上多停留几秒。毕竟，漂亮的女孩子，谁都愿意多看两眼。
但这殷勤底下，是对菀以菲心知肚明的算计和若有若无的试探。杨经理对湛赢寒的嫉妒是部门里公开的秘密。凭什么一个比自己年轻那么多的小子，短短几年就坐火箭似的蹿升，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杨经理在这个部门经理的位置上，却像被强力胶水黏住了，打破了过去几年经理轮换的规律，死死“钉”在这里，动弹不得。再不服气，在湛赢寒面前，他也得挤出十二分的笑容，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
又到年底，空气里弥漫着比平日更浓的焦虑和算计。部门的年度绩效考评，分ABCD四个等级，D等不仅意味着年终奖大打折扣，更是明年加薪、晋升路上的绊脚石，甚至可能被“优化”。没人愿意拿D。但营销部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D等每年由那些最不起眼、岗位最“安全”的人，轮流坐庄。从未明说，却像刻在了每个人的骨子里，心照不宣。
菀以菲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去年，她就是那个“安全”的、被悄悄塞了D的人。当时她忍了，把那份委屈连同泪水一起咽回肚子。但今年，看着桌上堆积如山、几乎全是小范“精妙配合”后甩过来的工作，想着自己无数个独自加班的深夜，一股无名火在她胸腔里越烧越旺。
凭什么？凭什么活干得最多最累的是她，最后还要替人背锅，承担这最差的评价？
就在考评结果最终确定、需要副总亲自与“候选人”面谈的前夕。
菀以菲的手机微信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她平时绝不会主动添加任何领导微信，深知自己的位置，与领导保持距离是最安全的生存法则。
点开申请，验证通过后
第一条消息赫然写着：“你好，我是湛赢寒。下午两点来下我办公室”。
菀以菲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个时候，新副总亲自点名……还能有什么好事？无非是亲自通知她，今年的D，又“光荣”地落在了她头上。让她去，大概是为了显得“程序公正”？或者是想看看她这个“透明人”的反应？
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不甘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三年来的隐忍。凭什么？凭什么总是她？去年忍了，今年还要继续当这个冤大头？她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带着火星味。
不行！这次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吃下这个哑巴亏！
下午两点整。菀以菲站在副总办公室门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请进。”
里面传来湛赢寒低沉平稳的声音。
推门进去。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的天际线框成一幅流动的画卷，阳光洒在光洁的地毯上。湛赢寒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面的烟灰缸里已然满满，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菀以菲心想“大约高高在上的副总工作中碰到棘手事时，会站在这诺大的落地窗前，眼睛盯着窗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可以缓节烦恼的烟吧。”
“湛总。” 菀以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坐”
湛赢寒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在她低马尾的发髻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落到她紧绷的脸上。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但很快隐去。
菀以菲没有坐稳，甚至没等湛赢寒按照常规流程开口铺垫，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不平就冲口而出。她不喜欢弯弯绕绕，尤其是在这种明知结果的时刻。
“湛总，”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我知道您找我来谈什么。是关于年度绩效考评吧？”
湛赢寒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去年，我拿了D。”菀以菲直视着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退缩，“我认了，我忍了。但是今年，”她加重了语气，“湛总，我想请问，凭什么又是我？我的工作量，整个部门有目共睹！我加班的时间，系统记录可以查！同样的岗位，甚至有些同事的工作量连我三分之一都不到！如果考评是公平的，按照所谓的“轮流”规则，今年无论如何也不该轮到我头上！”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脸颊也因为激动而染上薄红。那双平时总是低垂着看报表的大眼睛，此刻燃烧着倔强的火焰，直直地看向办公桌后那个掌握着她“生杀大权”的男人。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远处隐约的车流声。
湛赢寒看着她，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加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他轻轻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
“菀以菲，”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你是在威胁我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菀以菲一半的怒火，让她心头一凛。威胁副总？她有几条命？
“不敢。”她立刻低下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自嘲，“您是副总，我一个小职员，怎么敢威胁您。我只是……只是陈述事实，表达我的不解和不公。” 她重新抬起头，眼神依旧倔强，但语气已经克制了许多。
接下来的谈话，似乎进入了湛赢寒主导的轨道。他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细节，关于流程优化、系统使用等看法。菀以菲打起精神，尽量客观地回答，但她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领导找员工谈话的“通用模板”，对未来工作的展望更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她甚至觉得，湛赢寒问这些问题，不过是为了缓和刚才她“冒犯”的气氛，给这场注定是“通知D等”的谈话一个体面的结束语罢了。
她机械地回答着，心里却是一片冰凉。看来，今年的D，还是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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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个月后，年度绩效结果在公司内网平台公示。
菀以菲的名字后面，赫然跟着一个“C”。
不是D！
她愣住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名单。那个刺眼的D，落在了另一个平时同样不怎么起眼、但今年恰好顶撞过杨经理的同事小叶头上。
惊喜？不，更多的是茫然和一种不真实感，以及对小叶的一丝愧疚。如果自己欣然接受，是不是小叶就不用拿D了。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杨经理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就凑了过来，带着一种“邀功”的油腻感。
“小菀啊，”杨经理拍着她的肩膀，声音压低，带着神秘，“看到结果了吧？C！不错不错！我就说嘛，你今年表现还是有进步的。知道为什么没给你D吗？我可是在湛总面前替你说尽了好话！费了好大劲才把D推给小叶的！湛总一开始可是点名……”
菀以菲看着杨经理唾沫横飞、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经理。”
转身离开时，她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杨经理的“功劳”？她一个字都不信。以杨经理在湛赢寒面前那副谄媚样，他敢为了自己去跟副总“力争”？他巴不得撇清关系。
那……到底是谁？
那个下午，湛赢寒似笑非笑的脸，那句“你是在威胁我吗？”仿佛还在眼前。
是新副总吗？
那个在她鼓足勇气、近乎“顶撞”地申诉不公后，最终改变了决定的男人？
可为什么？凭什么？是因为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仅仅是他的一时兴起？
菀以菲攥紧了手指，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答案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她只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副总湛赢寒，那个她一直以为遥不可及、现在存在于顶层落地窗后的男人，第一次，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真实地介入了她这摊死水般的生活。
而他留下的，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悸动。她低下头，重新埋首于数字的海洋，只是这一次，那汪死水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松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