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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张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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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营销部业绩超额完成，连带菀以菲加班核对数据的夜晚都多了几个。作为犒赏，湛赢寒大手一挥，让杨经理发了通知：周五下班后，市场营销部全员聚餐，副总请客。
消息一出，部门里自然一片欢腾。唯独菀以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周五？宝贵的周末前夜！她只想逃离这栋大楼，回到自己攒钱买的小公寓楼，卸下精致的妆容，换上舒服的旧T恤，瘫在床上刷几部她爱看且重复看的电视剧——那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不被工作侵占的喘息之地。
“资本家剥夺休息时间搞毫无意义的社交…” 她心里的小人愤愤地嘀咕。她深吸一口气，正想找个由头去向杨经理请假——比如“家里有事”、“身体不适”这类万能借口。然而，她刚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就听见杨经理正对着电话，声音洪亮地传达着湛赢寒的“最高指示”：
“…湛总特别强调了，这是团队建设，所有人务必参加，不准请假！让大家放松放松，好好联络感情…”
杨经理放下电话，一抬头正好看见门口的菀以菲，立刻换上那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小菀啊，听到了吧？湛总亲自交代的，一个都不能少！年轻人，多参加集体活动有好处的！”
菀以菲所有准备好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知道了，杨经理。” 心里那点小火苗，被“务必”、“不准”这几个字浇得只剩一缕不甘的青烟。
周五傍晚，聚餐地点是一家带小花园的西餐厅。环境确实雅致，绿植环绕，暖黄的串灯在暮色初临的天空下闪烁，长条餐桌铺着洁白的桌布，点缀着鲜花和精致的烛台，浪漫得不像公司聚餐，倒像某种私人派对。部门二十来人陆续到了，围着长桌坐满一圈，气氛轻松中带着点刻意营造的热络。
菀以菲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食物陆续上桌，摆盘精美。她安静地切着牛排，心里预判着接下来的流程：无非是领导讲话，大家敬酒，然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滑向最近的项目、数据、下一步计划…换了个地方聊工作而已。她小口抿着果汁，准备随时挂上职业假笑应付。
就在这时，湛赢寒到了。
他穿着休闲款的深色衬衫，没打领带，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眼镜，整个人比在办公室时少了几分凌厉的精英感，多了些随和。他一进门，满桌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唰”一下站了起来。
“坐坐坐！” 湛赢寒笑着摆手，径直走到主位，“都说了是放松，别搞这套。今天没湛总，只有湛赢寒，大家就当跟普通朋友吃个饭，怎么自在怎么来。”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一圈惊讶的涟漪。普通朋友？跟副总？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跟菀以菲预想中严肃拘谨的“领导聚餐”模式完全不同。她看着湛赢寒自然地坐下，心里那点预设好的“资本家剥削论”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这个领导…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
接下来的气氛完全出乎菀以菲的意料。大家聊的不是KPI，而是最近爆火的综艺，顶流塌房的八卦，谁和谁疑似在炒CP……杨经理甚至带头吐槽起某个难缠的客户，惹得哄堂大笑。湛赢寒也参与其中，他话不算多，但偶尔一句点评或接梗都恰到好处，引得大家笑声连连。他甚至还被一个年轻同事拉着讨论了几句新出的游戏角色，聊得颇为投入。菀以菲默默地听着，看着同事们卸下平日职场的面具，笑得前仰后合。她紧绷的神经也一点点松懈下来，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大家弯起一点弧度。原来…这种聚餐，真的可以只是吃饭聊天？她看着谈笑风生的湛赢寒，第一次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副总，似乎也挺…挺接地气？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某个角落微微动了一下。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用餐结束，湛赢寒提议：“难得聚一次，拍个大合照吧，留个纪念。” 杨经理立刻积极响应，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帮忙拍照。
大家呼啦啦站起来，调整位置。女生们迅速整理头发、补口红，男生们也摆出自认最帅的姿势。小花园装饰的串灯成了绝佳的背景光。
“来来来，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再来一张！换个姿势！”
“等等！我的头发乱了！”
“哎呀，这张我闭眼了！”
快门声此起彼伏。拍完，大家立刻围到服务员的手机旁，叽叽喳喳地翻看照片。
“这张好！我笑得自然！”
“不行不行，这张我脸好大！”
“这张小范表情好搞笑哈哈！”
“这张我眼睛没看镜头…”
菀以菲站在人群外围，安静地看着。她对选哪张发朋友圈毫无兴趣。这种场合，不发照片才是最省心、最不得罪人的选择。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些。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为“哪张最好看”争论不休时，湛赢寒走了过来。他很自然地接过了服务员手中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目光专注地一张张浏览。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屏息看着他。只见他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然后对杨经理说：“就这张吧。这张拍得最好，光线、构图、大家的状态都很不错。”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领导发话了，大家自然没了异议，纷纷点头：“对对对，这张好！”“湛总眼光就是好！”“就这张吧！” 几个对自己角度不满意的女同事，也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菀以菲也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照片里，夕阳的金辉正好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温柔地洒在她所在的那一侧。她站在人群边缘，位置靠近窗户，脸上带着刚才被同事逗乐时还未完全褪去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一刻，阳光吻上她的脸颊，将她精致的眉眼和那抹标志性的红色唇瓣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照片定格的，是她整晚最放松、最灿烂的一瞬。
原来…是这张。菀以菲的心，莫名地轻轻跳了一下。
聚餐结束，大家纷纷向湛赢寒道谢告别。菀以菲混在人群中，也低声说了句“谢谢湛总”，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回到家，卸下所有疲惫和精致的妆容，菀以菲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满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明天周末！终于可以睡到天荒地老了！”
休息片刻，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漫无目的地刷着朋友圈。果然，同事们已经开始陆续发聚餐照片了。配文都是“感谢湛总！”“团队氛围超棒！”“愉快的夜晚！”之类的。她随意地点开其中一张——正是湛赢寒最后选定的那张。
夕阳的光影如此温柔，照片里的每个人都笑得开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那个笑容，明亮，自然，带着一种她自己都很少察觉的、卸下防备后的轻松。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连发丝都闪着光。
“这张…确实拍得挺好的。” 她对着屏幕，小声地自言自语。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屏幕上那个被阳光亲吻的自己。
心头，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讶、困惑和一丝隐秘甜意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她关掉屏幕，把脸埋进枕头，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那张照片，以及……那个拍板选定照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