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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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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壁炉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莉亚等待的身影，也隐约映出身后那个瘦削身影缓慢动作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摩擦声停止了。
“好…好了。”塞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莉亚这才慢慢转过身。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随即心口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流。
塞拉穿着莉亚爷爷那件过于宽大的旧衬衫，袖子长得盖过了她的指尖，下摆几乎垂到膝盖。
粗布裤子也明显大了好几圈，裤脚在脚踝处堆叠了好几层，需要用一根绳子勉强系住才不至于滑落。
湿漉漉的暗绿色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有几缕还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整个人缩在宽大的衣服里，像一只误穿了人类衣服的、惊慌失措的小动物，显得更加瘦小单薄。
她不敢看莉亚，深绿色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苍白的脸颊上却悄然浮起两抹极淡的、如同朝霞初染般的红晕。
这幅模样，没有了黑袍的神秘和阴郁，只剩下一种笨拙的、令人心疼的纯真和格格不入。
“很…很合适。”莉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带着真诚的笑意，“爷爷的衣服，总算找到了更适合它的主人。”她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起之前那块布巾，开始帮塞拉擦拭还在滴水的长发。
塞拉的身体再次僵住，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退缩。
她微微低着头，任由莉亚温暖的手指隔着布巾轻柔地梳理着她冰冷、纠结的发丝。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她们依偎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温暖而静谧。
屋外的风雨依旧在咆哮，但在这小小的农舍里，一个隔绝了二十年的孤岛，第一次真正地靠上了另一片温暖的陆地。
莉亚的动作很轻柔，像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她能感觉到塞拉紧绷的身体在暖意和这陌生的、被照顾的舒适感中，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松懈下来。那冰冷的、仿佛永远无法融化的外壳，似乎正在被这简陋农舍里的炉火和眼前金发农场主笨拙却坚定的善意，悄然融化着第一层薄冰。
当塞拉的头发不再滴水，莉亚又找来一条干燥但同样有些破旧的毯子，轻轻披在塞拉肩上，将她裹紧。然后，她拿起塞拉换下来的那件湿透、沾满泥泞的黑色斗篷。
“这个，”莉亚看着斗篷，又看看塞拉，“我帮你洗干净，好吗?或者…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等天亮了，我再…”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塞拉猛地抬起头，深绿色的眼眸里瞬间又涌上熟悉的惊慌和一丝恳求。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件象征着过去和安全的黑袍，但手指伸到一半，又蜷缩了回去。
她看了看莉亚真诚的蓝眼睛，又看了看那件肮脏冰冷的斗篷，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宽大却干爽温暖的旧衣服。内心激烈的挣扎清晰地写在她苍白的脸上。
最终，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不再看那件斗篷，而是重新低垂下去，盯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焰的噼啪声盖过：“…随…随你。”
莉亚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湿透的黑斗篷拿到厨房角落的木盆里泡上。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像是一个象征。塞拉允许她处理这件斗篷，某种意义上，是默许了留在这里，默许了接受她的帮助，默许了…尝试推开那扇通往阳光世界的第一道缝隙。
回到客厅，莉亚看到塞拉依旧裹着毯子坐在摇椅里，但姿势不再像最初那样僵硬如石雕。
她微微蜷缩着，下巴抵在膝盖上，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此刻却有些迷离的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
那眼神里有茫然，有疲惫，有尚未散尽的惊悸，还有一种奇异的、仿佛第一次看到火光的孩童般的新奇。
长时间的紧张、巨大的魔力消耗和身体的反噬，加上这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放松，让她的精神开始恍惚。
莉亚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木墩上，拿起之前被风雨打断、尚未完成的修补农具的活计。
针线在粗糙的帆布上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温暖的光晕笼罩着小小的空间。外面的风雨声似乎也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莉亚感觉到旁边摇椅的轻微晃动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只见塞拉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歪着头靠在摇椅高高的椅背上，裹着毯子，宽大的旧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脆弱的锁骨。
湿发半干，柔顺地贴在脸颊和颈侧。
她苍白的脸在睡梦中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稚气。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总是紧抿的、带着倔强和防备的薄唇，此刻也放松下来，呈现出一种自然的、柔软的弧度。
她睡得很沉，像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疲惫不堪的孩子。
莉亚放下手中的针线，动作轻柔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静静地看着塞拉的睡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怜惜，有守护的坚定，也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知道，让塞拉迈出这第一步仅仅是开始。
巴克顿爷爷愤怒的脸，村民们的恐惧和流言，塞拉内心根深蒂固的自我封闭和对“灾厄”的深信不疑，还有她身上那些神秘的、带着反噬痛苦的魔法力量…这些，都是横亘在她们面前的重重荆棘。
但是，看着塞拉在温暖火光下安然沉睡的脸庞，莉亚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热。
阳光牧歌农场，不仅仅是为了丰收的作物和欢笑的牲畜。
她要让这片土地，成为驱散塞拉生命中所有寒冷和黑暗的真正阳光。她要让这间简陋的农舍，成为塞拉可以安心称之为“家”的地方。
莉亚站起身，极其小心地将滑落的毯子重新为塞拉掖好。然后，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漆黑的雨夜。风雨似乎小了一些，但黎明还远未到来。
她轻声地、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沉睡的塞拉许下诺言：
“别怕，塞拉。从今以后，你的暴雨夜，由我来照亮。”
黎明艰难地撕开厚重的雨云，将苍白、湿漉漉的光线投进“阳光牧歌”农舍的窗户。塞拉·布莱克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晕眩的温暖中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深绿色的瞳孔因惊惧而收缩。
陌生的环境!壁炉里只剩微红的余烬，空气里残留着柴火和一种…烤面包的暖香?不是她石洞里苔藓和冷石的潮湿气味!
她猛地坐起，过于宽大的旧衬衫滑下肩膀，露出苍白的皮肤。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狂风、暴雨、砸落的巨木、撕裂般的剧痛…
然后，是那双在绝望中强行将她定格的、燃烧着幽绿符文的苍白手臂，最后，是金发农场主莉亚不顾一切的飞扑，和她那双在雨夜中亮得惊人的蓝眼睛——“阳光晒着很舒服…你不想试试看吗?”
昨晚…她留在了这里。这个属于“外面”世界的农舍。她甚至…换掉了她的黑袍。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来。她下意识地想去抓那件象征安全的斗篷，手指却只触碰到身上粗糙但干爽的棉布。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莉亚呢?恐惧攫住了她——莉亚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发现了她带来的灾厄?是不是…已经被她昨晚失控的魔法反噬所伤?
昨晚强行停滞那根巨木带来的撕裂感似乎还在内脏深处隐隐作痛，喉咙里也残留着血腥气。
就在塞拉几乎要被自我厌弃和恐惧淹没，准备夺门而出逃回森林时，厨房的方向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哼唱声。
莉亚·格林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碗走了进来，金色的发辫随意地挽在脑后，脸颊因为炉火的热度泛着健康的红晕，那双蓝眼睛依旧清澈明亮，看不到一丝阴霾或后悔。
“你醒啦!”莉亚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活力，像跳跃的阳光，“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疼?”她将碗放在塞拉旁边的矮凳上，里面是熬得浓稠的小米粥，上面还飘着几片切碎的野果干，散发着谷物朴实的甜香。
塞拉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完好无损、甚至精神奕奕的样子，看着她眼底毫无保留的关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昨晚…她明明看到莉亚手臂上被自己慌乱中划出的血痕!
她下意识地看向莉亚的手臂——袖子挽着，露出的手臂皮肤上，几道浅浅的、已经结痂的划痕清晰可见。
莉亚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臂：“小意思，还没野猪挠得厉害呢!”她甚至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我…”塞拉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昨晚…魔法…”她想问莉亚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她的力量波及，有没有后悔救她这个灾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