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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段燎正烦躁地盘腿坐在院中矮凳上,和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好’字生闷气,忽听一阵由远及近的发动机轰鸣和夸张大笑撕破了小院的清寂。

      他猛地抬头,三条人影如跟哈士奇那个傻样似的,探头探脑的进了院儿门。

      为首那位,一身扎眼的红色短袖,像一团燃烧的枫叶,正是祁冕,外号祁冕大魔王,他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黑色短碎发,染了几缕张扬的酒红挑染,张扬无比,脸型偏窄长,鼻梁高挺得有点混血感,下颌线清晰,骨相立体。一双大而亮的桃花眼此刻弯成了月牙,嘴角咧得几乎到耳根,刚进院门就扯着嗓子嚎:“卧槽!段爹,爹啊,你居然还活着?一个月不见恍若隔世啊爹!”他风风火火直扑段燎,张开双臂作势要熊抱,那股子外放的活力能把冬眠的熊都吵醒。

      紧跟着跟着进来的是孟达,孟少爷,他风格截然不同,裹着一身低调奢华的灰蓝短袖衬衣,衬得肩宽腿长,慵懒贵气中透着股不经意的讲究,头发是天然的深栗色,发尾微卷,垂在轮廓清秀的额前,一张白净的娃娃脸,脸颊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看着就显小,眼睛是偏圆的杏眼,又大又亮,此刻闪着狡黠的光,慢悠悠跟在祁冕后面,嗓音带着懒洋洋的拖腔:“哎哟喂~祁狗你是不是想咱段爹想得眼花了?那凳子上坐着的,分明是咱们失散多年的亲—祖—宗!哎哟,我的亲祖宗哎!”他一边拖长调子,一边也张开手臂,作势要去抱段燎的腿,姿态浮夸得如同彩衣娱亲。

      最后一个是楚天川,他身形挺拔高挑,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衬衫,像从某个金融峰会直接空降过来的,利落的黑色短发下,面容轮廓分明,线条硬朗,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小巧的银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稳中带着些许无奈,薄唇紧抿,看着前面两个活宝闹腾,只是微微摇头,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幼稚。”但当他目光落到段燎身上时,那深邃的眼底露出笑意,他并未像前两人那般咋呼,只是稳步上前,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沉稳却暗藏戏谑:“段少爷,山中岁月可好?看样子,还没被山精吸干精气?皮肤倒是晒成了点……嗯,田野里的健康棕色?看来伙食不错。”

      “我操!!!”

      段燎像屁股被点了炮仗,噌地从凳上弹起来,脸上一个月以来的烦闷孤寂、对那好字的不解,瞬间被这群魔乱舞的发小驱散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澎湃汹涌的塑料父子情,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混合着嫌弃、狂喜、以及要算总账的表情,声音直接拔高了八度:“三个逆子!!!你们是爬着来的是不是?!路上被熊瞎子舔干净了脑子才磨蹭到现在?”他跳过想扑上来的祁冕,精准地对着离得最近的孟达一个箭步上前,屈指咚地一声弹在他光洁饱满的脑门上:“孟狗!叫谁祖宗呢?反了你了,爹的便宜也敢占?还有川子,你才被吸干精气,你全家都被吸干了,小爷我金枪不倒威猛如当年,瞧见没?”他使劲拍了拍自己胸脯,试图展示并不存在的显著肌肉,然后指着正憋笑的祁冕:“祁大魔王!还活得好好的?我看你就是欠削,皮痒了是吧?来来来,都进来让爹看看哪个皮更厚实了,山中无老虎,你们想翻天?!”

      三人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

      “哎哟!段爹饶命!”孟达捂着脑门跳到楚天川身后。

      “爹!真想你!想得我头都秃了。”祁冕夸张地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

      “幼稚。”楚天川淡定评论,但眼角的笑纹更深了。

      久别重逢的塑料父子大戏在段家小院的篱笆下轰轰烈烈上演,夸张的笑骂、假惺惺的告饶、互相揭短的老底瞬间充斥了这方安静的天地,一个月山居的清寂时光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拉回这群熟悉又吵闹的家伙身边,阳光穿过深秋稀疏的竹影,斑驳地洒在四个追逐打闹的年轻身影上,带着一丝暖意和重逢独有的喧嚣生机,段燎烦躁的心情,被这熟悉的吵闹彻底冲垮,连虞清宴那句古怪的好字带来的困惑,也在这一刻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只剩下一股久违的、被热闹填满的……暖乎乎、闹哄哄的感觉,他看着眼前这三张熟悉又欠揍的脸,忽然觉得,这深山老林,也没那么难熬了,毕竟,有人一起无敌寂寞,那寂寞也成了喧嚣的幸福。

      几人在段燎的小院屋里屋外巡视了个遍,祁大魔王一屁股坐在段燎那张硬邦邦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嫌弃地环顾这间顶多三十平、陈设简单至极的屋子,发出夸张的啧啧声:“哎呦喂!我说段爹啊,您老就搁这儿修仙呢?这小破屋……啧啧啧,墙皮都快掉渣了,这凳子硌得我娇嫩的屁股瓣儿生疼。”他用手指头嫌弃地戳了戳椅面,扭头看向段燎,表情夸张得如同慰问灾区,“儿子,受苦了哇,委屈你了我的爹,咱家那两百平的卧室套房它不香嘛?非搁这山旮旯里体验啥返祖生活?”

      段燎正从院角小冰箱里往外掏冰镇矿泉水,闻言头也不回:“滚蛋!再瞎咧咧信不信爹给你这嫩屁股瓣儿加顿竹板炒肉?”他把水精准地丢给每个人,祁冕手忙脚乱接住。

      旁边孟达正饶有兴致地蹲在地上研究段燎那副刚使用不久的哑铃架和散落的杠铃片,伸手掂了掂分量,眉毛挑得老高:“哟嚯?段祖宗?还真练上啦?装备够硬核啊,跟老僧闭关苦修似的。”他站起身,坏笑着上下打量段燎,搓着手,“来来来,一个月成果展,给儿子们验验货,八块腹肌,赶紧亮出来,别藏着掖着了,让爹欣赏欣赏你的汗水结晶。”

      段燎正被祁冕气得牙痒痒,听孟达起哄,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噌就上来了!再加上这一个月风雨无阻的锻炼,也确实有了点小小成果。

      “想看?”段燎眉毛一扬,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干脆利落地一手抓住T恤下摆,刷地一下就把上衣掀到胸口以上。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但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余晖和屋内灯光足以照亮他那线条分明的腰腹,薄薄一层皮肤下,清晰可见八块排列整齐、硬朗扎实的腹肌轮廓,虽然纬度还不是特别惊人,但那份属于年轻力量的紧致感和爆发力已然成型。

      “睁大你的狗眼给爹看清楚了!”段燎下巴微抬,得意地用力绷紧腹肌,那八块小盾牌立刻像充了气般更加饱满清晰。

      “嚯!”祁冕和孟达同时发出惊叹。

      孟达更是瞬间化身老色批,一个箭步上前,手指啪地就戳在了段燎小腹正中最鼓胀的那块腹肌上,还用力摁了摁。

      “卧槽!可以啊段狗,硬的。”他捏着下巴,装模作样地品鉴:“不错不错,虽然还差点咱爹的厚度和霸气,但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有我年轻时的风范。”他拍着胸脯,一脸欣慰。

      旁边的楚天川正慢条斯理拧开矿泉水瓶盖,闻言瞥了一眼孟达那小腹区域,唇角勾起一丝凉凉的嘲讽弧度,直击要害:“得了吧孟达,你有?你有才稀奇了。”他优雅地喝了口水,“你那不是腹肌,是肚子上盖的一整块加厚保暖层的一坨。”

      “哈哈哈哈哈哈!”祁冕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喷出来,指着孟达爆笑,“川神总结精辟,保温层,厚!实!一坨!”

      “楚天川!你特么,”孟达瞬间炸毛,娃娃脸涨得通红,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理论,“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过分了啊!”

      段燎在一旁笑得肚子疼,赶紧把衣服放下,顺手捞起孟达:“行了行了,别窝里斗了,再斗天都黑了。”他一手搂住孟达的脖子,把他强行勒住拖回话题中心,“说正经的,兄弟们驾到,爹得尽地主之谊,想吃什么?尽管开尊口,这鸟语花香的地儿,山珍野味可不少。”

      孟达挣脱束缚,一听吃的,瞬间把一坨的屈辱抛在脑后,眼睛亮起来:“这还用问吗祖宗?此情此景,此院此风,烧烤,必须是烧烤配冰镇啤酒啊,那才是人间极乐。”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院落,“晚风习习,炭火熊熊,肉串滋滋冒油,兄弟们把酒言欢……哎呀,这场景我光想想口水都兜不住了。”

      祁冕一拍大腿:“对,烧烤,必须撸串儿,小孟你终于说了句人话,这院儿太有气氛了。”

      楚天川放下水瓶,环视了一下这个小院,夕阳的暖光铺在青石板上,晚风送来竹叶的沙沙声,他难得地点点头:“烧烤合适。应景。”

      “嘚嘞,兄弟们发话,烧烤走起,”他掏出手机,“等着,我这就摇人。”

      电话接通,段燎对着那头中气十足:“喂,胖胖,赶紧的,带上你家秘制小烧烤腌料和最嫩最新鲜的肉,越多越好,种类丰富点,羊腿羊排五花牛肉粒全安排上,对,就在我院子,把你家那烧烤架子和小推车一并推过来,麻溜儿的,哥哥们的胃等着祭五脏庙呢,啥?现在刚五点?别废话,赶紧的,你爹我急。”

      电话那头王铁柱憨厚的声音似乎带着点无奈,但也立刻答应。

      挂了电话,段燎叉腰站在夕阳的院子里,俨然一副山寨大当家派头:“妥了,等着吧,肉马上就到。”

      不到一个小时,小院外就传来车轮滚动和呼哧带喘的声音,王铁柱那圆滚滚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果然推着个小平板车,上面放着一个看上去就非常结实的农家自制大铁皮烤炉,旁边各种筐里塞满了用竹签串好、红白相间油亮诱人的肉串、整扇扇动的排骨、切好的五花肉片、鸡翅、甚至还有几大块腌制好的厚切羊腿肉,旁边一个大泡沫箱子里,冰块间塞满了串好的蔬菜,辣椒、香菇、玉米、韭菜……分量十足,种类丰富得惊人。

      “段哥,东西都……都在这儿了。”王铁柱放下车把,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是憨厚的笑容,“料按你说的,加了双倍的我们家秘制香料!保准香掉牙。”

      祁冕、孟达包括一向淡定的楚天川都看直了眼,这效率,这分量。

      “胖胖,好样的。”段燎用力拍了拍王铁柱厚实的肩膀,“不愧是革命的一块好砖,晚上敞开了吃,管够。”

      说干就干,王铁柱熟门熟路地在院子中央清出一块地,生火起炉,段燎三个发小也扔掉了少爷包袱,挽袖子搬肉串、支烤架,主要是王铁柱支,他们帮倒忙,很快,炭火烧得通红滚烫,旺盛的火苗跳跃着,散发灼人的热浪和特有的木头燃烧气息。

      当第一批“滋滋”作响、油脂四溢的羊肉串被段燎率先撒上辣椒面和孜然,诱人的浓烈焦香瞬间弥漫整个小院时,气氛瞬间被点燃。

      “开整!”段燎举着几串还在滴油的羊肉串,大吼一声。

      孟达迫不及待抢过一串最肥的,被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含糊不清地竖大拇指:“唔…香,真香。”

      祁冕捧着啤酒瓶猛灌一口冰凉的啤酒:“啊,爽!活过来了,这特么才叫生活,段爹英明。”

      楚天川也斯文地拿起一串鸡翅,慢条斯理地啃着,眼镜片后眼神带笑:“火候不错,肉腌制的也入味,胖胖兄弟的手艺,顶。”

      王铁柱被夸得不好意思,嘿嘿傻乐,手上动作却不停,专注地翻烤着架子上的羊排,刷料撒粉,动作老道娴熟。

      天色彻底暗下来,篝火的橘红光晕映着几张年轻而鲜活的面孔,烤架上油脂滴进炭火,滋啦一声窜起小小的火焰,引来一阵怪叫和大笑,段燎被炭火熏得眯起了眼,却笑得比谁都开怀,塑料兄弟间毫不留情的互怼、争抢最后一块烤得焦香冒油的五花肉的嬉闹、带着酒意跑调的合唱……所有的喧嚣、笑骂、油脂香、烟火气,都混杂在晚风里,盘旋在小院上空,填满了段燎过去一个月的无敌寂寞。

      只是,在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啤、被那爽冽刺激得微微眯起眼的瞬间,段燎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越过篱笆,投向那片被院中灯火映照不到的、隔壁院落的方向,小院主人的存在感,隔着喧嚣的烟火气和兄弟们的嬉闹,依然隐隐萦绕,仿佛在提醒他,那困扰他的好字,以及那道清冷的月光背影,但此刻,这种萦绕被烧烤的热闹和发小的吵闹暂时驱散,只剩下一种微妙的、被填补了喧闹后却更显深刻的空白感,这感觉,让他在大笑声里,不自觉地扬了扬眉毛,随即又投身到和王铁柱抢羊腿的混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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