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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巴山楚水凄凉地!!! ...

  •   冰冷的潭水没能浇灭段燎身上任何一个细胞燃烧的火焰,反而像一层油,让那邪火越烧越旺,从灼烫的下腹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死死低着头,蜷在水里,像一个试图把自己藏进缝隙的鸵鸟,只有紊乱的呼吸暴露着他的窘迫和煎熬。

      下一秒,视线所及之处,虞清宴正站在靠近水潭更深处的一块相对平坦的石面上,逆着瀑布方向投下的斑驳光影。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犹豫或忸怩,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捻住月白棉麻上衣的盘扣,从容地,一颗,一颗,解开,带着水汽的湿衣被轻松剥离,随意地搭在了旁边一块干燥的岩石上。

      刹那间,温润玉色撞入段燎被水气模糊的眼底。

      他的身形清瘦却不嶙峋,骨架匀称流畅,长期锻炼带来的薄薄肌肉群覆盖其上,覆盖在匀称的肋骨和平坦紧致的腰腹,呈现出一种健康内敛的力量感,水珠自发梢滚落,顺着那线条利落的下颌滑至线条清晰的锁骨窝,短暂停留,积成一小汪清泉,更多的水珠则沿着胸口中央那道凹陷的肌理直线滑落,滑过平坦紧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没入被潭水浸透的紧贴肌肤的长裤腰际。

      他没有停留,赤着足,步履沉稳地踏入了潭水更深的地方。

      潭水清澈碧绿,先是淹没了他匀称的脚踝,纤细的脚骨在水中若隐若现,紧接着是小腿,水流勾勒出流畅健美的肌群线条,然后是大腿…腰际……

      最终,他微微躬身,整个上半身沉入水中,只留下肩部以上在水面上。

      那墨色的长发失去了束缚,瞬间在水中如同无声炸开的、最为浓稠的墨色海藻,随着水波和微小的漩涡,丝丝缕缕地散开、漂浮、缠绕在他如玉的颈项、肩头和光滑的背脊周围,黑的发,白的肤,碧绿的深潭水,在晃动的光影下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带着原始魅惑的写意画卷,水波在他胸膛的沟壑处轻缓地荡漾拍打,每一次起伏都像在无声地撩拨着某种禁忌的弦,偶尔一个水花绽开,露出手臂线条流畅紧实的上臂,或是清瘦锁骨上一处格外晶莹剔透的水滴。

      这不是无意的诱惑,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明目张胆的狩猎,每一个动作都坦荡如风,却精准无比地击打在观者最脆弱敏感的神经末梢上,像是水妖于月下对歌,引诱迷途的旅人沉入她那幽暗温柔的怀抱。

      段燎喉咙发干,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发出咕的一声低响,这声音在他听来,响得惊心动魄,全身的血液滚沸呼啸着朝着一个方向奔涌、鼓胀,被浸在冰冷潭水里的那部分身体变得更加紧绷、僵硬,感官被无限放大,清晰地感受着那不受意志驱使的蓬勃力量顶在水底的岩石上,带着近乎疼痛的膨胀感,冷与热的极致对抗在每一寸神经末梢上拉扯,让他额角的青筋都微微鼓胀起来。

      但那目光就是死死地粘在那片浮动着墨藻与玉色的水中身影上。

      就在这几乎要被那致命的赤裸裸的美与撩拨烧穿理智的瞬间,一道闪电般清晰的念头,骤然劈开了段燎所有混乱,躁动,不安和自我挣扎的重重迷雾。

      不是因为他是男人,不是因为他是女人。

      心跳失控,只因为他是虞清宴,目光粘附也只因为他是虞清宴,这个举手投足间带着奇异韵律、舞姿摄人心魄、沐浴水光中似妖似神的人!

      “操……”段燎在心底低低地无声地咒骂了一句,那咒骂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认命般的、尘埃落定的巨大震颤。

      那些日日夜夜不由自主的跟随,那些绞尽脑汁寻找的借口和靠近,那些心潮随着对方一个眼神、一次触碰、一句平淡话语而汹涌澎湃、大起大落的瞬间。

      那些被对方平静目光压制的狂喜和自卑交织的酸楚,那些午夜梦回,唇齿间无意识呢喃出的名字……

      所有一切曾经困扰他、让他烦躁不安、让他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的情绪,在这一刻,水落石出,回归本源。

      无关风月,无关性别,只是,心之所向。

      只因为他是虞清宴,他心动的那个人,恰好是他,仅此而已,他喜欢的是虞清宴这个人。

      他的名字叫爱情。

      段燎浸泡在冰水与沸火的夹缝里,死死盯着水中那个搅动了他整个世界的倒影,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此刻彻底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沉甸甸的重量,一下,又一下,只为了那一个人而擂动。

      认命般,他竟然在紧抿的唇线间,扯开了一个无声的弧度,那笑意带着点认栽的狼狈,又混杂着尘埃落定后,一种近乎燃烧的、灼热而纯粹的光芒。

      他的目光,不再闪躲,不再羞赧,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沉溺,穿透摇曳的水面光影,牢牢地、贪婪地锁定着水中央那惑乱人心的身影。

      段燎泡在冰冷的潭水里,足足等身上的邪火彻底平息下去,才敢慢慢撑起身子爬出来,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山风吹过,激得他打了个寒噤,脸颊依然残留着滚烫的余温,混合着冰凉的水汽,说不出的别扭,但心里那片喧嚣的、混乱的、纠缠不清的迷雾,却已消散一空,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和笃定沉在胸腔里,沉甸甸的,让他站立的姿态都少了几分往日毛躁的飘忽,多了点难以言喻的坚实。

      就在这时,王铁柱那圆滚滚的身影,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小背篓,吭哧吭哧地从树莓丛那边跑了回来,他满脸喜气,像个满载而归的小土匪,离着老远就挥着手喊:“段哥,清宴哥,快来尝尝,新鲜摘的树莓,可甜啦,我尝了好几个。”

      段燎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看着王铁柱那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圆脸,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那是一种卸下了心防伪装后的轻松,他没再刻意注意与虞清宴的距离或是自己的举动是否合适,大步迎了上去:“嚯,胖胖,收获不小啊。”他毫不客气地探手就往背篓里抓了一把。

      掌心立刻沉甸甸、热乎乎的,那些红得发紫、饱满晶莹的浆果还带着阳光炙烤的暖意,散发着一股清甜的果香。

      “谢了,胖胖。”

      王铁柱嘿嘿憨笑,抹了把额头的汗:“嘿嘿,这不看你们等着嘛,要是时间够,我还能再摘半篓子。”

      段燎捏着那捧滚烫甜香的浆果,目光自然地转向了站在几步之外、已经重新穿戴整齐正微微侧头看着瀑布水流的虞清宴,湿透的衣裳早已被阳光烘干了表层,但布料在腰背和肩膀处,依旧能隐约看出一点水汽浸染的深色痕迹,勾勒出清瘦流畅的轮廓。

      段燎没有丝毫犹豫,也没了之前的扭捏和试探,他抬脚就朝着虞清宴走了过去,脚下踩过的溪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径直走到虞清宴面前,没说话,只是将那只盛满浆果的手朝前伸去,稳稳地递到了对方面前。

      “虞清宴,”段燎看着他,脸上不再是小心翼翼的粘稠的痴迷,也不再有求夸赞的狗狗眼,嘴角重新挂上了一抹久违的带着最初来到清水村时那种张扬自信的痞气笑容,眼神明亮,“尝尝?。”

      他甚至特意把手又往前稳稳地送了送,距离更近,明晃晃地写着:不吃?我就举着。

      虞清宴的目光终于从那奔流不息的瀑布水帘上收了回来,他的视线扫过段燎那还带着水痕却已然回复张扬神采的脸,最后定格在那双坦然无畏、此刻却固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里。

      虞清宴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拈了一颗最小的边缘带点青涩的浆果。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段燎湿漉漉带着山泉凉意的掌心肌肤,段燎心脏猛地一跳,但这次,那心跳不再慌乱失序,而是带着一种捕获目标的隐隐兴奋。

      虞清宴没有去看段燎的反应,只是将那颗小小的浆果放入了口中。

      段燎的目光紧追不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薄薄的唇瓣,看着那红色的汁液在他唇齿间被轻轻挤压、碾碎,然后被吞咽下去。

      段燎自己也信手拈起最大最红的一颗,随手抛入口中,牙齿狠狠一咬,爆裂的甜浆瞬间在口腔炸开,浓郁得有些霸道,他眯了眯眼,满足地咂了咂嘴,像是点评又像是单纯的感慨:“啧,真他妈甜啊……想吃。”

      话音刚落的刹那。

      虞清宴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再次落在段燎脸上。

      紧接着,段燎清晰地看到,虞清宴那两道如同远山淡墨般清冷疏淡的眉毛,极其轻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

      那动作的幅度极小,快若惊鸿。

      随之而来的,是虞清宴那依旧冷淡的却像是沾满了那颗小小树莓鲜甜汁液的唇齿间,吐出的三个字:“嗯,想吃。”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段燎脸上瞬间像被雷劈了一般的震惊表情,非常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向还在傻乎乎啃树莓的王铁柱:“铁柱,走了。”

      “哎,清宴哥。”王铁柱吃得满嘴通红,果汁把他嘴边的皮肤都染成了鲜艳的浆果色,像偷吃了胭脂的小孩儿,他连忙把手里剩下几颗果子一股脑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清宴哥,你、你不再吃点儿啦?”他指了指背篓里剩下的树莓。

      “不了。”

      只有段燎还在原地。

      手里还残留着那捧树莓的暖意和被碰触的微凉触感,嘴里是浓郁炸开的甜浆,眼底却是虞清宴那个轻描淡写却石破天惊的挑眉动作,耳畔回响着他那三个字,“嗯,想吃”。

      他那双重新找回自信张扬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写满了足以掀翻天灵盖的惊天动地的震惊,刚才水潭边那场轰轰烈烈的心路历程带来的坚定和尘埃落定,被这三个字炸得摇摇欲坠。

      他不可置信地、死死地、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那个微妙的挑眉和那句简短的回话。

      那挑眉,那似笑非笑的语气,

      想吃?

      想吃?

      吃什么?

      吃果子?

      还是……吃我?

      段燎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我操!!!

      巴山楚水凄凉地!!!

      虞清宴在勾引me???????!!!

      虞清宴刚刚……

      他他妈的在勾引我???!?!?!?!?

      这个认知比刚才认清自己心意还要震骇一万倍,把他好不容易拼凑回来的理智再次炸了个稀巴烂。

      段燎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虞清宴消失在溪畔弯道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从自信张扬到懵逼迷茫再到怀疑人生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震惊隐秘兴奋和深度认知崩坏的堪称艺术层次的复杂扭曲上。

      小院门口的矮石墙根开着几簇不知名的野花,暮色四合,段燎就站在这片幽暗的暮色里,身后是他暂居的小院低矮的木门。

      他与虞清宴道别,姿势不在刻意,身体自然放松地站着,微微斜倚着门框的一角,脸上不再是刻意的灿烂笑容,也不是羞赧无措的慌乱,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带着点玩味兴致的弧,像是掌握了某种游戏的诀窍,又像是终于撕开了最后一层迷雾,坦然面对目标之后的从容与势在必得。

      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鲜明。

      褪去了迷弟般黏稠的痴迷和小心翼翼,也不再是莽撞冲动的亮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目光,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痞坏的意趣。

      “虞清宴,明天见。”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眼巴巴地等待虞清宴的反应,目光在虞清宴脸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里的坏笑几乎要溢出来,然后,他利落地收回了视线,无比自然地转过身,肩背挺直,步伐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潇洒的沉稳,毫不犹豫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木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暮色,也隔绝了门外那片沉默的空气。

      院子里黑黢黢的,只有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

      段燎没有立刻开灯,他站在黑暗的院中,像个猎人回到巢穴盘点武器,目标确认,虞清宴,捕猎者身份确认,段燎,策略?需要更新。

      他径直走向屋内角落,那里面装着精致,讲究,带着都市利落气息的装备。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探手进去,抽出了两件被仔细包裹在防尘袋里的衣服。

      黑色,纯粹、极具质感的黑色。

      一条修身剪裁的黑色西装裤,垂坠感极好,一件挺括的黑色衬衫,材质在昏暗中隐隐流淌着暗哑的微光。

      段燎抖开衣服,走到屋里衣镜前,他并没有立刻换上,只是将衬衫和西裤分别举起,在自己的身体前缓缓比对着。

      刚才在外面那种玩味的痞笑再次浮现在嘴角,但这一次,它糅合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自信、掌控感,以及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雅致,那不再是乡下小子刻意讨好的阳光笑容,而是一种深谙游戏规则、能游刃有余行走于不同世界边缘的成熟魅力,雅致与痞气达到了完美的融合。

      雅痞,这个词无比契合地钻入脑海。

      他满意地看着镜中的成品,虽然还只是轮廓,三个多月的放任自流,头发早已长到了足够塑造质感的长度,不再是短硬的刺猬头,段燎伸手拨了拨额前略长的碎发,镜中的影像嘴角的那抹笑容加深了。

      很好。

      段燎没有继续陶醉,他异常迅速地、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态度,将衬衫和西裤极其妥帖地抚平,整齐地叠好,然后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一旁这种上,那是明天将要登场的战袍。

      做完这一切,身体以一个极其舒展的弧度,扑通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板床上,发出一声惬意的闷响。

      木板床嘎吱一声,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欢迎他陷入柔软的思绪。

      段燎在床上摊开四肢,胸腔里那股清晰的为一人而跳动的灼热感还未散去,嘴角那抹雅痞的笑容也未彻底隐去,但清晰的认知带来的是行动的决心。

      光心动有屁用?要策略!要方法论!

      他毫不犹豫地摸向裤兜,拿出了那个忠实伙伴手机。

      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他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翻飞如电,目标明确地在浏览器搜索框里,噼里啪啦敲下一行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带着严肃学术探究精神的搜索词:怎么追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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