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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 1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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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伴而去,看着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庄琼瑛对窗出神。
泰平和惠珠对视过后,上前相劝:“娘娘,您也看见了。皇上在别的事上英明,唯有……迟早……”
庄琼瑛回头瞥她一眼,冷嘲道:“这宫里最能耐的人,不是在这嘛?”
泰平跪下,连连磕头认错,惠珠陪着跪下,谆谆相劝。
庄琼瑛只说:“把她们都叫进来吧!”
到了二十七,这雪总算是止了,该来的风暴却没来。
庄琼瑛估摸着皇上忙完了政事,再带孩子过来请安。见过礼,留下褚谦在他父亲跟前讨学问,她亲自领着抬箱笼的宫女去西围房。
这是她第一次走到西围房查看:胡荚在躺椅上睡着,除了身上盖的金貂褂,屋里找不出第二件值钱的玩意。
那是皇上的东西,很少上身,就算她将来当了皇后,也不能碰它。
琳琅满屋,远不如这一样的分量重——不是皇上不给胡荚珍宝,是她不想要而已。
早该知道的!
看门的常欢小声求情:“启禀娘娘,胡姑娘值夜,还没补上,奴才这就……”
庄琼瑛摆手,压声说:“不必了,叫起来,又要啰嗦一阵,耽误事。先前那些人办事不利,送来的箱子、柜子都错了制式,得换过来。上上下下,人太多了,总有不尽心的狗奴才,你是个办事老道的,就在这看着,有哪不对只管罚。”
安生出言警告身后这些人:“小心些,别吵醒了屋里的主人。”
众人应是,凑一块也是小声。
庄琼瑛重新往正殿去,一拨开帘子,便对上了他投来的探究。
“请皇上屏退左右,臣妾有要紧的话要说。”
文忠抱走大皇子,招呼徒弟徒孙都退下。
殿内只剩两人,庄琼瑛跪下,痛哭请罪,只是刚起个头就被打断。
“那些事,既不是你做的,就不必认这个错。我只是希望你认清人心世态,不要徒增烦恼。玉君,你我做了夫妻,这是上天安排,是一辈子的事。你我都有无奈,我不提,就是不介意。真要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过去没能让你们过上安稳日子。你怀着达儿,我被迫去了南宫,丢下你们母子……”
“皇上,那是臣妾分内之事,从未有过怨言。臣妾糊涂,这一年来,时常浑浑噩噩……”
褚痝笑道:“起来吧,你我都有错,尚且年轻,错了还有改过的机会,算不得什么。从前只求苟活,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你我都是头一回坐到这位置上来,难免有力不能支的时候。往后遇上难办的事,一块商量。”
“臣妾遵旨。”
褚痝拿起册子,粗略再翻一遍,抬眼问:“你确定要将这些人全放出去?多年相伴,舍得吗?”
胡荚愿意替她保守下药的秘密,庄琼瑛当然不敢提,只能答场面话:“她们尽心服侍我,我也替她们操着心。年纪到了,放出去婚嫁,算是全了情分。”
“也好。我和你说句实话,阿加是我的命根子,我心里只有她。这事,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对不起你。”他摆手制止她,抢着说,“你放心,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就会立达儿为太子。后宫人多,花费巨大,实在没必要。往后宫里就这些人,你有了闲情,多疼疼达儿。做皇帝是个苦活,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能自在些就自在些。你只要保他健康快活,学识有汤先生和十七叔操心,看人办事,我会亲自带着他。你可明白?”
她赶忙点头——立不立太子,端看庄家的态度。
“阿加讨厌这宫里的许多事,她绝不会惦记皇位、后位,你放一万个心。”
庄琼瑛心头大石落了地,感激道:“皇上,要不要将干妹妹化作亲妹妹?往后好抬身份。”
褚痝摇头,“去吧。她身上凉,除夕夜你给盯紧些,别少了炭火。”
“是。”
庄琼瑛出来时,正好云散日出。
她抬头望过去,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西围房的主到底是醒了,抱着袖笼靠着廊柱,正在看她身边的小孩。
庄琼瑛拍拍儿子的肩,催道:“去和你小姨打声招呼再走。”
褚谦惊讶,随即大喜,松开手,小跑过去。
安生追着喊小祖宗慢点儿,庄琼瑛拦了,笑道:“这么厚的衣裳,就是摔了也不要紧。”
阿加也在笑,从袖笼里抽出手,带出个小玩意,交给跑来的小孩,“拿着,回去让你母亲帮你收好,等你长大了再玩。”
小孩忙着认印章上的古体,胡荚用眼神示意庄琼瑛过来。
“腿肚子疼得厉害,走不动道,失礼了。”
庄琼瑛听得心惊肉跳——不是那些药起了效吧!
阿加笑道:“贪热,被烫红了皮,不要紧,想来明日就能好。”
“我那有些生肌的膏子,一会给你送来。”
阿加挽了她胳膊,“也好,多谢费心。娘娘,委屈你进来坐坐,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也有一样东西要还你。”庄琼瑛跟上。
走到屋中,阿加压声说:“你我一同对付荣妍,等她垮了,我送你一样宝贝。”
她走到床边,掀起褥子,取出来两样文书,悉数摊开在桌上,方便庄琼瑛查看。
一道恩赏南宫旧人的懿旨,是宫氏的字迹和文法,就差盖凤印了。
一样是做旧的书信,字迹更熟,这宫里到处有这样的运笔:出自老神仙。
信的内容更叫人惊讶,简简单单的家书,质朴诚挚,满是老祖宗对曾长孙的喜爱与祝祷。
庄琼瑛惊诧,“这些东西哪来的?”
“假的,要多少能有多少。外头那些老大人火眼金睛,瞒不过去,只在里头用。你先收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叫荣妍知道有这两样东西就行了。你我的仇人还在外头逍遥快活,不能大张旗鼓去找,那就等着她们起内讧,自己冒出来。”
“我家……庄家也在暗中寻访,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怕是……”
“荣妍是小狐狸,从小靠宫氏风光,她一定会在这事上留心。”
庄琼瑛认可,叹道:“你要杀的人究竟是谁?”
“没有谁。为的是保住性命,别的不敢奢求,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再说。”阿加搪塞过去,牵起她荷包,将那块白龙佩又拿了回来。
天就要黑了,庄琼瑛心事重重回去,不多会,他提着药箱来了。
她犯了懒,赖在原地不肯动,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挥退跟来的人,亲自帮她掀裙子捞裤腿再上药。
她盯着他的脑袋顶出神,想了许多,在他抬头看过来时,笑着问:“你怎么不摆那皇帝架子?朕啊朕的,他们叫得多起劲。”
“称朕就丢了‘我’,从此高处不胜寒,真成了孤家寡人。这是仙人教导得好,我牢记于心。”
她倒下去,大笑不止。
他凑上来查看,她推人,嫌道:“一股子药味,腻人,洗了再来。”
他笑着问:“才刚使唤完,这就要一脚踢开吗?”
她又笑起来,更嫌弃了:“你这孩子,连撒娇都不会,真真可怜。算了,我大人大量,加倍疼你。快去,洗了手过来,我给你些好处。”
他立即去了,很快回转,和她并肩躺着。她闻着胰子的香气,将手插进他衣襟里,娇声问:“你饿不饿,着不着急走?”
他抚着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看,“你饿了我才饿。事都忙完了,一年到头,也就这几日能得些空。我叫人封了宫门,谁也不许进来,不管哪家要做什么事,都弄不成。我们安心歇一歇,别管什么阴谋阳谋。”
“时机难得,你要好好伺候我。”
他刚意动,她却抚着他头顶的冠,说了要如何伺候:“我要正经穿一回龙袍,过过万岁爷的瘾,你让不让?”
他愣怔,她立即垮了脸,沮丧道:“在南宫穿过几回黄袍,总是差点意思!我不喜欢他的东西,又丑又肥。”
心口针扎似的疼,他又愧又酸,不再犹豫,压声应道:“我去关门窗,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