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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东西就放在日日看得见,但又不会留意的地方,甚至连个盖都没有。
      出其不意,能见奇效。

      办完了大事,该办日常事了,她陪他干完活,关好门,回到床上,痛痛快快做夫妻。
      他迷恋上了吃人的活,细细致致,不厌其烦,来来回回,徜徉其中,渐渐地听出这心跳与往日不同。
      他心疼不已,痴痴地问:“阿加,你在担心什么?”
      他含着蜜珠流连时说的这话,她沉浸在乐事中,没听清,摸着他额角娇笑,等到他支起头了,才问:“方才你说了什么?”
      “没事,想问你好不好?”

      她抬起左脚往他腰上搭。做夫妻才几日,已有了很好的默契,她一抬腿,他便往后躺倒,任她翻上来欺压。
      她趴在他胸口上方,反问他:“你快活吗?”
      “快活,似神仙。”
      她又笑,得意道:“我和你不同,我本来就是神仙,我比你更快活。”
      “是!你才是真仙,他们只是狗屁!”
      “哈哈……是这么个理儿。”

      (一片和谐之地)

      亲自掌舵一晚,辛苦,她睡得昏天暗地,唤了两声不见醒,他就放弃了,骑马进城去找她要的两样东西:做旧的墨,还有房中典籍。
      后者好说,男人都有这心思,只要钱给得足,糙本精本,古本新本,都有。
      只是这做旧的墨常用在招惹官司的事上,店家死活不肯认。
      好在他早就预备好了借口:兄长在外行商,为奸人所害,往日书信成了母亲唯一的念想。昨晚他在整理时犯瞌睡,不慎打翻了烛台,烧坏了一些,得赶紧补回去。
      他小心翼翼拿出一手帕包灰烬,口气焦急又哀恸。
      内掌柜听哭了,用力掐住丈夫,掌柜的疼得直哆嗦,不情不愿地蹲下去翻暗柜。

      她得了新东西,不能去放羊的下雨天就有了消遣,有时看书,有时练字。
      先前那两个大夫隔墙靠问诊开方,已经打发走了,没想到端王府还会派人过来,等他们发现,已经来不及做伪装。
      好在她从不讲究容貌,眉方骨削,头发挽得松,歪歪地插一只薄薄的钗,很有些病人的样子。她站起,本本分分行礼,请方平代她向王府主子致谢:正吃着那些药,又有好食滋补,已经好了许多。
      她主动蒙上面巾,大夫上前把脉,怕沾上这病,也不敢细瞧,只管连连点头。
      药有效验,就不必额外再开方,先吃完那些再说。
      方平交代十日后再来,留下箱子和册子就走了。
      册子上抄录了痰火证治?,箱子里补足了这上边提及的食材药材。册子密密麻麻,箱子满满当当。

      阿旺被迫上了行骗的贼船,看着“赃物”是又高兴又忐忑。得喜面色凝重,他不在意得了什么,只顾虑这背后的意思:明明没有怀疑她是她,仅仅因为“胡荚”是玉姑指的人,就这么上心?
      阿加想得开,弯腰翻找天门冬、麦门冬、百合、贝母和阿姣。她拨着筛子里的药材,漫不经心道:“这些事,都是底下人在做,主子不过随口一句话。别想太多,也别辜负了这好意,挑些不苦的料,拿来炖汤。我去熬这个‘保肺润燥方’,咱们都喝一喝。”

      天热了,野菜老了。
      羊长了个子,越发闹腾,但她吃得更少了。到了端午,下巴那团软肉已经很难探到。他有些担心,问她想吃什么,她总说不上来。
      好在近来再没发病,发呆是真发呆,不是癔症,叫一声便回了神。
      阿旺进城采买,帮他带回来两本食谱。他本想学来做给她吃,却被她抢了去。她读着上边的详解,渐渐地有了胃口,点了面前这道凉拌鸡丝。
      得喜杀鸡,阿旺煮粥,她来备佐料。
      总算吃了一顿好饭,夜里还惦记,隔日再做。

      他知道溯州人好辛香,又去试做芥辣汁。
      还没到芥子收割的时候,只有陈芥子。这倒不要紧,捣碎,用沸水浸出黄汁,滤走渣滓,用醋调了,封口,拿细麻绳捆住坛脖子,将它吊进井里暂存。什么时候吃不下饭了,就把它提上来拌菜。
      自家种的黄瓜能摘了,脆,嫩,水润,她迷上这个,早一根,晚一根,午间再用醋汁或者芥辣汁拌一碗,靠它活着。

      山间比别处凉快,夏季也能种菜,她喜欢黄瓜,那就趁早多种点。
      他在坡上挥锄,她在树下看羊,顺带编草帽,偶尔还做做打油诗,胡乱哼个曲。
      “琼花如玉,穷人似草,你莫笑我生得糙,我不嫌你谢得早……”
      得喜先听见底下动静,扭头往那边看去。
      “阿加!”
      他喊得急促,把她吓着了。她扶着树站起,跟着往下看去。

      不妙!
      瑞王不敢多动作,一直没过来。端王的关心在连医带药送了三回之后,已经到头。这一行,没有马车,只有马和兵。
      “阿加,你快跑,后山……”
      “没用的,该来的迟早会来,走吧。”
      她将拴羊的绳解了,放它自由——漫山都是草,若有事,至少能活到冬天。

      两人一前一后下去,和阿旺站在一块,等着来人搜完院子,再被问话。
      瑞王有不臣之心。
      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阿旺吓坏了,一直在抖。
      阿加摇头,用眼神安抚他——没喊打喊杀,没说要挖墓,那就是小打小闹。
      但这事也要紧,没查出什么来,这些人回去得交差。
      “全带走!”

      得喜已拿定主意,上前求情:“请公公见谅,舍弟没进过宫,不懂里头的规矩,胆又小,只怕会失态,惊扰了贵人可不好。贱内痨瘵未愈,要是过了病气给主子,那就罪该万死了!实在是不敢冒犯,恳请公公通融。”
      说话间,他已将暗藏的钱袋塞进对方的袖中。
      领头人听到“痨瘵”,连退了三步,借这机会动了动腕子。
      屋里只有些不值钱的玩意,这地方又没赏钱领。能拿出这些,已经很有“沉意”。
      领头人见他识相,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那就带上你去回话。”
      得喜不敢回头,只能暗自祈求:小鬼难缠!阿加,别在这时候犯倔,不能啊!

      她不是不识时务的人,没犯蠢,只拔了头上的银簪子朝面前的人递过去。
      肺痨不知道要了多少人的命,虽然蒙了面巾,但这消瘦的样子,仍旧让人害怕。侍卫非但不敢要,还提剑相抵。
      得喜抢着接了,跑去缸子那,仔仔细细洗了几遍,再奉上。
      侍卫嫌晦气,不肯收。簪子顺理成章地回到了阿旺手里,得喜朝他眨眼:帮我照看好她。

      那边刚走,她立刻吆喝阿旺收拾。
      阿旺急得团团转,“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去瑞王府告状。”
      “啊?我……方才……”
      “瑞王没事。要有事,犯不着到这来找证据。”
      “对对对!”阿旺转忧为喜,用力拍在柱子上,随即又愁上了,颤颤地嗫嚅,“我们……能走吗?”
      阿加反问他:“这么多年了,有人来盗墓吗?”
      阿旺老实摇头。
      “那怕什么?先前去接我,这里不是空着吗?走走走,再磨蹭就天黑了,你难道不担心你家王爷?”
      那时有阿牧在这守着,只是在他们到之前被支走了而已——阿牧有家人朋友,明年就要娶亲,不该知道这些,他无亲无故,丢了性命也无妨,做这个合适。
      不过,玉姑说的也有理,总得去王府报个信,好让王爷想法子救得喜。

      阿旺一想通,赶紧去套车架。
      她走到门边,在破罐子里掏一把,扒走炭渣,捻出藏在炭灰里的宝石,而后举手,在吊着的干菜蓝里找到和它同色的纸包,全交给阿旺。
      “保命的东西,你先帮我拿着,到了该用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好!”阿旺扶她上车,小心翼翼问,“阿加姑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王爷会不会……娘娘不喜欢金银珠宝,没有陪葬值钱的物件,可阿牧说我们一定要小心宫家的人来捣乱。我还听说他家这几年封了很多大官,有一个手里有兵,能呼风唤雨。”
      “没事,走吧,别再耽误了。”
      “好,我知道条近路,能比他们快。”

      瑞王府风平浪静,只是主子不在。
      门房说:“宫里有旨意,叫王爷去南宫办点事,一时半会回不来。王爷走的时候有交代,若琼花庄的人来了,就请陈总管来办。姑娘稍等,已经叫人去请了。姑娘请吃茶!”
      陈安来得很快,一露面就压声说:“阿旺,你们跟我来。”

      京城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迟上一刻就会丢了性命。
      她不敢往下想,不耐烦再等,一把拽住他,飞快地说:“我丈夫被人带去问话,若是受了酷刑,稀里糊涂说出什么来,王爷也要吃亏。这里有一封信,是王爷交代我丈夫收着的旧物,一早告诉过他,若有事,就将它送去端王府。陈公公,赶快去办吧!”
      虽说王爷嘱咐要特别关照,但陈安从没见过这样不客气的女人,扬眉审视她。信上有蜡封,他犹豫要不要拆信查验,她又抢着说:“陈公公,事急从权。你想想两府的关系!”
      两位王爷同出共进,自家王爷被支开,这边立即出事,一定是阴谋。
      陈安不再犹豫,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他叫心腹去祁王府告诉一声,自己挑了匹快马,立即往端王府赶。

      下人请她们进去等,她不动,从招文袋里掏出一堆瓷盒依次排开,使唤他们去找书吏要两支新笔。她招呼阿旺坐好,喝一碗茶,拿到那两支笔便开始往脸上妆扮。
      方平是生面孔,没见过存真殿的贾姑娘,认不出来,只当她真的是胡荚姑娘,但她不敢保证端王府其余人没见过。
      门房纳罕,阿旺也不解。
      她一面收拾,一面理直气壮说:“打扮齐整了,我丈夫回来看到会高兴点。”
      这话说得没错,但用在这时候,是不是不合适?

      陈安很快回来,后头跟着端王府的文忠。文忠细细问了先前发生的事,阿旺先看阿加,见她突然矜持起来,就自己答了。
      文忠也在留意她,一个妇人,含羞带怯坐在角落,他想探究,却不便多看,很快收回目光,给了交代:“王爷进宫去了,已经递了消息,事关两府,不会袖手旁观。你们是在这等,还是跟我回去?”
      在这等吧。
      阿旺不确定她想要怎样,没答,先扭头去看她。
      阿加在背后碰了弟弟,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怯怯地递给阿旺。阿旺代她交出去,文忠看后,立即出了门。

      面前这人前后两张脸,陈安心中不安,一直盯着阿加,等到文忠走后,他便沉声问:“胡姑娘,你给的到底是什么?”
      阿加抬眼看他,客客气气道歉:“先前担心丈夫,焦灼了些,多有冒犯,请您见谅。大人放心,我们是王爷的人,不会胡来得罪那位王爷,叫王爷夹在中间为难。只是一件旧物,我丈夫先前在南宫当差,得过端王的赏,现下拿出来,是为了讨个旧情。公公是个能干人,事务繁忙,只管忙去吧,我们就留在这等消息。多谢。”
      她略福身,又退回去坐着,把要跪下磕头的阿旺也拉了回去。
      陈安清楚他们底细,知道这不过是一对菜户?,然而她不称外子,也不唤名字,一口一个“我丈夫”,说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江得喜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
      也是奇怪。
      陈安没那摆架子的臭毛病,只是不愿意看到有人轻视王府,想到她们都在替王府办事,又是王爷挂念的人,便不再计较,特地交代再上几盘点心,沏壶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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