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第 76 章 ...
-
再恨也不能以卵击石!
褚敐接着劝:“我求你了,你先在这养一养身子,等好了再做打算吧。你说的没错,她确实做了恶,这不是有少痝在那对付嘛。你安心等一等,要是他弄不好,你再上,行不行?”
她抬眼看着他,轻轻吐字:“年纪轻轻就操爹心……”
他正郁闷呢,她又说:“很好,这很好。”
他把侄儿当成了儿子在关切,就不可能对她起什么心思,这样很好,至少让她有了可以自在说话的地方。
他笑道:“你再说点别的吧,我尽力去办。”
她摇头,咬死了要去冷宫,“我在这过得并不好,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不肯吃,是吃了会吐,去年这时候大吃大喝,后来什么也吃不下……还有心因。我叫大夫瞒了没说,褚敐,我的病在这里,得去做该做的事,打开心结,才能好起来。”
她抬手,五指尖按在心口,缓缓走向窗边,对着外边说:“才过了十八,像是活过了八十,老得不成样子。”
等下,她的生辰是……
果然不够用心,真该死。
她显然没有怨怪的意思,回头说:“褚敐,你放心,我要去拿回亡夫的东西,不会莽莽撞撞送死。当初那么凶险都熬过来了,你要信我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有事我一定会向你求助,因为你是个纯粹的好人,值得信赖。”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当罪人:他是那人的骨血,这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罪恶,从生到死。
这个爱发脾气的怪姑娘,却很能理解他。
她先是贾家的姑娘,后来做了翻云覆雨的玉姑,再到宫女胡荚,胆识、机敏、智慧,什么都不缺。
在这里日渐枯萎,还是进宫奋起搏杀?
换作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你等着,我盘算盘算。”
她笑,扬眉道:“不用,你只要发个火就成。你可能不知道,在外人眼里,我是你身边恃宠而骄的新欢,该得个教训了。”
“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接着笑,端茶过来赔罪:“对不起,委屈你了。”
“不是……”
她说他是主子,房里该留个人值夜。他怕她被少痝看见,吩咐他们用轿子抬。她要去哪,他跟到哪。
少痝说“知道你看重她,但不要太张扬”,还有值夜那晚,少痝欲言又止,提醒他孝期不要犯过错……
晴天一霹雳!
往上,她曾是他老爹的玉姑,往下,她是他侄子难以割舍的意中人,怎么现在连他也掺和进来了?
“那那那……”
“不好意思咯,为了方便办事,未经商量就坏了你的名声。将来我亲自到王妃面前请罪,如何?”
她孤立无援,不过是在这借个便,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用!不用不用。这就好办了,明儿我叫人送你进宫,仔细叮嘱他们,我想要你受受冷落的苦,等你吃过教训改了性子再接回来,让他们有个忌惮,不敢太过分。”
“还是你的主意好。王爷,请用茶。”
她嚣张跋扈,他已习惯,这样的温柔小意实在稀罕,他战战兢兢回:“不敢当不敢当,有劳了,多谢!”
厚爱薄情,变幻无常。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如此,把人打发到冷宫吃苦的事,哪朝哪代都有。
胡姑娘心高气傲,到了秋月宫仍旧坏脾气,老嬷嬷苦口婆心劝,她用力掼门,被震下来的灰呛掉,又恼火,指桑骂槐一阵,赌气不肯出来。
这里头有疯的,也有不疯的,若论人数,并不冷清,只是屋子失修,也没有专人打扫,看着落败冷清。
也有人保留了心性,把门前收拾得干干净净,晾的衣衫整整齐齐。有些门前杂草丛生,竹竿上什么也没有。
胡荚睡了个闷觉,醒来对着窗外喊一阵,可惜没人来哄,白讨个没趣,干脆倒回去再睡一觉。隔日饿昏了头,仍旧没人来哄,只好老老实实找人打听上哪讨吃的。
吃得不好,每日只得两馒头,得盘算好了怎么分着吃,才能哄住肚肠。
睡得也不好,夜里有人唱曲,有人哭“皇上不来看我”,有人敲破陶缸乱喊……每晚轰轰烈烈,值夜的太监不时捶门威吓,这就更热闹了。
别的也不好,想梳洗,得自己打水。管事的人怕疯子往井里跳,在井口盖了厚重的大石板,只留下一个很小的口子。一竹筒一竹筒地凑,折腾好半天才能凑够一桶水,还得自己拎回去。没炉子,没炭盆,喝的洗的,都是这样的冷水。
日子很苦,但她脾气倔嘴硬,老嬷嬷每日过来问问“姑娘知道错了吗”,她都喊“不”,在里边自娱自乐,管她们是疯还是傻,都凑上去说说话。
除夕将近,各宫各部事务繁忙,老嬷嬷暂且顾不上她,不来了。
她等的人,也该来了。
“在外等着,不许人靠近。”
薛莲伴着主子进去,荣妍需要她帮手,但不希望她窥探自己的心事,等她点过香和蜡烛,就把她打发走。
迷香刚起效,荣妍有些耐不住,捂着鼻子缓缓靠近破床。
那女人平平稳稳地躺在那,可惜看不清面容。荣妍退回去拿了烛台,再朝前走。
这张脸瘦得厉害,玉姑不美,但颊腮饱满。这算不得数,荣妍知道早在做玉姑之前,褚痝就私下见过那女人。
因此她借机打量过。贾从真不胖不瘦,眉毛稀,只鼻子有些像。
直眉挺鼻,过于刚硬,算不得上乘。已逝的瑞王妃山眉水眼,温婉可人,和她大相径庭。
一个男人,会爱完全不同的女人吗?
冷宫的冬天很冷,胡荚把被子拉得很高,把鼻子以下的小半张脸也捂住了。
荣妍想再看看下巴,还想看看肩膀,扭头确认迷烟还在燃烧,便安心弯腰放下烛台,亲自动手。
她拨开摞在被子上的棉袄,再掀开被子,手刚挨到中衣就被人反扣住。她惊了一跳,耽误了要紧的这一瞬,等她想起要呼救时,已经被人牢牢锁死了。
胡荚骑在她身上,将她牢牢压制,还能腾出手拔簪子吓唬她。
“放肆!”
胡荚更放肆了,在她脸上啐一口,笑着挑衅:“真不讲礼数,见了你小婶婶,也不知道叫一声。”
恶心死了!
荣妍忌惮簪头,压声怒骂:“贱婢!”
胡荚毫不客气将簪子捅进她鼻眼里。
荣妍疼得直掉眼泪。
胡荚啧啧两声,扭动簪子让她再痛一痛。
“怎么不叫啊?外头都是你的人。不过,只要你敢叫,我就敢捅,再大声嚷嚷有刺客,让这里的人都看到皇后娘娘纵容你深夜在宫里乱逛,私会野男人,那才热闹呢。我们王爷指定要夸我会办事,没准立马就能接我回去,哈哈。”
“你!”荣妍眼珠子一转,立时有了主意,“你以为你和那太监的丑事没人知道?哼,就算我真偷了人,为了皇家颜面,他们会想方设法替我遮掩。而你呢,身份低贱,一揭出来就是乱棍打死,还要连累家人。”
“那你说要怎么办?”
“你放我走,各守各的秘密。”
荣妍想得明白,自己还有大好前程,实在不必跟这贱婢较一时之气,就算真是那骚狐狸,将来有的是机会除掉她。
“那不行,你这样的人,我可信不过。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要什么,给是不给?”
“你真是为江得喜而来?”
“废话!你们打发人来偷看我洗澡,那么龌龊的事都做得出来,不就是想守住你男人的裤腰带嘛。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荚将簪头插到她嘴里,冷笑道:“假话说多了,连自己也骗,有什么意思?连小婶婶的醋也吃,还嘴硬呢,你能硬得过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