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红死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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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新的病患到了，床位没空出来，要先放在门廊上吗？”
焦急的年轻声音从耳边传来。直到胳膊开始被疯狂摇晃，关百泉才反应过来，旁边这位年轻女孩是在叫他。
“门廊？”
“是！现在只有门廊能放下病人了，很挤，但……”
女孩的话音未落，身后又传来声惊呼。
“凭什么！我问你们凭什么！把那个混账鳄梨给老娘叫过来！我跟她说清楚！”
不远处，一个女人大喊大叫着，手里还挥舞着什么东西。关百泉定睛一看，发现是把放血小刀。
她的腰上紧紧环着一双手，来自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女孩身形瘦弱，喊出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好了，克拉拉，好了……”
与此同时，一个身形高壮的男人挡在两人面前，尝试讲道理：“克拉拉，这里还有其他病患，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凭什么冷静！”克拉拉狠心掰开女孩的手指，冲到男人面前，将刀尖对向他：
“恩波利你别以为帮鳄梨收病人就能怎样了，以命换命，当着上帝的面，多高尚啊——我告诉你，本杰明已经倒了，再这么折磨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不得好死！”
在克拉拉的怒吼下，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堂诡异地恢复了不少生机。
教堂中心连带门廊的病人拼尽全力睁开眼，还有几个气若游丝地问：“怎么了？”
“又开始了啊。”关百泉听见有人回答，
“听说那个女的，就那个叫埃莉诺的，身上的体//液能治疗病毒，教堂的姑娘们都叫她神女呢。说是上帝派下来就咱们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鳄梨的实验都好几天了，他们一直在给她放血，血是越来越少，这个神药怎么还没弄出来呢？”
“哎，那我就不知道了。什么神药不神药的，其实吧，我也不太信这东西，关键是鳄梨医生不是一直秉持什么科学治病吗？怎么这会也信奉起‘神’了？”
那人说完，不少人都悄摸地朝关百泉这边投目光。
关百泉下意识顺着视线看，却发现他们看得正是自己。
鳄梨的实验？神？
他不知所以，却又猜到什么似的，将手慢慢往脸上摸。软趴趴的渡鸦面具告诉了他此时的身份。
这是什么情况，他和那个叫鳄梨的医生肢体感官同步了？
关百泉错愕地看着黑白动画似的世界，又觉得不太对。
照之前的任务来看，他在经历的似乎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所以不如说，是面具让他看到了属于鳄梨医生的过去。
这九成是拿到钥匙的前置任务之一。可是，他该干什么呢？
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关百泉一抬头，就感觉有人朝他冲来。
下一秒，衣领被狠狠抓住了。
哪怕只有黑白视觉，克拉拉眼中的血丝也明显得吓人：“哦，你在啊，鳄梨医生，刚刚都听到了？那老娘现在问你，对埃莉诺的实验什么时候能停止？”
就刚刚一会，关百泉对情况大概了解了一二。但他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仍是哑口无言。
转眼他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送到门廊的人，叫本杰明吗？他是怎么感染的？”
克拉拉手腕使劲，掐住了他的脖子，低吼道：“是又怎么了！？现在别扯这些！”
埃莉诺忽然扑了过来：“够了克拉拉！放开鳄梨！”
“……我们心甘情愿，在无尽与无望中拯救。请主见此，同样慷慨地赐予我们救赎。”
埃莉诺拦着人，忽然跪下来，开始跟教堂里其他姑娘们一样祈祷。同时，缓缓探出手臂去够克拉拉的刀。
“鳄梨医生。”她扒着克拉拉的手，眼神却哀哀看向了关百泉，
“门廊上的那位确实是本杰明，第十三区医护小组已经倒了两位，现在我不能参与救援，连市政厅的负责人老歌也感染了，大家都很心急，拜托您理解克拉拉的冲动！”
关百泉赶紧去弯腰扶她：“我理解。”
“你理解个屁！”
克拉拉打开关百泉的手，恶狠狠盯着他，
“那你能不能现在跟我说说，你伟大的血清研究计划施行到哪一步了！？”
关百泉快速扫了眼教堂中心，知道这事不给个交代是过不去了，便用力握住克拉拉的手，道：”我会给你答复的。如果可以，尽量今天晚上。”
或许是第一次，克拉拉收到了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她竟露出一丝诧异。
转眼，她又收起了她的诧异，咬牙切齿点头道：“行。老娘今晚去找你。”
*
暂时安抚好了克拉拉，关百泉快步朝门廊走去。
“病人什么情况？”他问。
身旁的恩波利答道：“跟其他人一样，全身中毒，高热，寒战，皮肤下呈瘀斑。败血型，应该，和他的队员们一样……活不久了。”
关百泉步伐一顿：“他们？”
“是。”恩波利有点诧异，提醒他，
“之前的那个杰克莫森，负责帮忙处理尸体的，重病走了。但那个以赛亚，据说是比杰克莫森更早感染，至今未找到。”
关百泉：“他去哪了？”
恩波利：“不清楚。他似乎精神也不怎么正常了，前两天跑的时候一直声称进了教堂和您的隔离区就会变得不幸，据知情人士说，他离队时是往城北逃的，但现在……谁知道呢。”
他忽然愤恨地锤了一下墙面：“早说了隔离隔离，永远不听劝，搜查的已经在追了，也不知道他逃的时候顺势感染了多少人。”
说完，他指向不远处一队和关百泉差不多打扮的渡鸦医生：“他们只有宵禁的时候会出去，所以白天人手并没减少，你可以放心。”
“好。”
关百泉点点头，又问，“对了，之前的那个什么，血清，研制的怎么样了？”
恩波利听到“血清”两个字，眼神骤然黯淡下来，声音也压得更低：“你，不记得了？还是说，进展不顺到……”
他欲言又止，看向关百泉的目光复杂且充满忧虑。
关百泉心中一凛，赶紧含糊道：“我需要知道现状，所有细节，尤其是在埃莉诺身上观察到的现象和实验数据。”
恩波利深吸一口气，引着关百泉走向教堂一侧用帘幕临时隔出的“实验室”。
空气中消毒水，血液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更加浓烈。
“最初是埃莉诺主动找到我们的。她说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接触过早期病患，却没有感染。
于是我们抽取了她的血液进行基础分析，发现她的血清在体外能显著抑制病原体的增殖，甚至能让已感染的细胞恢复一部分活性，这简直是神迹。”
恩波利的声音带着最初的激动，随即转为沉重，“但很快就出问题了。”
他掀开帘子。里面空间狭小，摆着简陋的显微镜，离心管，酒精灯和一些关百泉叫不出名字的古老器械。
一张粗糙的木桌上，摊开着几本笔记，字迹潦草，是“鳄梨医生”的手笔。
“首先是剂量问题。”恩波利指着笔记上涂改多次的算式，
“埃莉诺的‘有效成分’浓度极低，需要大量她的血液才能提取出一点点可能有效的物质。我们尝试浓缩，但过程会破坏其活性。”
“其次是稳定性。”他翻到另一页，上面记录着失败案例，数量之多，触目惊心，
“我们给三位早期病患注射了初步提纯的血清。第一位，高热暂时消退，但十二小时后病情急剧恶化，死于全身性出血。
第二位，出现严重过敏反应，我们抢救不及。第三位……就是杰克莫森，他注射后症状缓解了三天，我们以为成功了，但他却在处理尸体时突然倒下，转为最凶险的败血型，迅速去世。”
恩波利的手指微微颤抖：“埃莉诺本人随着抽血次数增加，身体状况也在下滑。她的‘有效成分’浓度似乎在降低，而且，她前几也开始出现轻微的感染初期症状，低热，乏力。
目前不清楚是营养不良还是病毒导致的。她也不让我们告诉你。”
“克拉拉和她的关系很好。”恩波利补充道，“所以今天才会这么急。”
“嗯，清楚。”
关百泉迅速翻阅笔记，黑白视界里，记录却透着绝望的热度。他看到了“鳄梨医生”密密麻麻，被划掉又重写的，越来越激进的实验方案。
“所以，现在的瓶颈是？”他追问，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来源和机制不明。”恩波利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我们不知道埃莉诺为什么特殊。是先天免疫？还是她接触病原体时发生了什么变异？没有源头，就无法复制，无法量产。
她的血快不够用了，效果还在打折扣。而外面……病人越来越多。”
关百泉沉默了。他触摸那些实验仪器，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他叹了口气，努力从脑子里搜查小时候接触过的生物学知识：“带我去看看埃莉诺最新的血液样本吧，还有本杰明。”
检查本杰明时，关百泉的心再次了下去。病人情况极糟，皮肤下的瘀斑连成大片，呼吸微弱。
更值得注意的是，本杰明指甲缝里一些不寻常的暗色污垢和皮肤上几处细小，似乎并非瘀斑的黑色点状痕迹。
“他最后接触过什么特殊环境吗？或者处理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关百泉问旁边的医护。
医护回忆道：“本杰明……没有吧。他一直呆在第十三区的医护小组，和以赛亚算同僚。
但以赛亚失踪前很不对劲，总说胡话，提到什么‘不详的征兆’，‘发光的菌类’，‘不该挖开的东西’……本杰明之前去找过他，后来，以赛亚就逃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红死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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