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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尹篌箜，谢谢，兰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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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日子都是平淡如水，若无特别安排，我多半是缩在卧室——这一点，倒与“正常人”的宅家日常相差无几。
我说喜欢画画，不止于素描本。电脑绘图也是常事，主要为了锻炼色彩感觉。毕竟纸面上是有试错成本的，而数字世界几乎为零。所以素描本上多是黑白线条，电脑里我才敢试着去涂抹。
还有一点：我最钟爱也最常用的，是像素画和矢量图。包括我的头像——嘿嘿。门槛低，效率高，具体细节就不赘述了。端来一杯冰好的豆奶，我要开始勾勒那片银杏叶了。
第二天踏入教室，身体下意识的坐到原来的座位，就像往常一样，直到我发现课桌里满满当当的陌生课本，我才想起，这里早已不是属于我的领地。我尴尬的起身，慢慢走到前排，段好已将我的物品转移完毕。比起对新座位的忐忑，更令我呼吸一窒的是：那个口嗨的男生，此刻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我新座位的正后方。
我的脚步放慢了些，因为我在思考：
我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他会不会尴尬？
要不要交换姓名？如果直接过去坐下，我是不是太冷漠？
在他眼里我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我脑子有些混乱，双腿却仍在机械前行。待走近些，才发现他竟趴在桌上补觉。
「才第二天就犯困吗？」
有些无语，但是也正好，我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去进行礼貌社交了。
我屏住呼吸，轻轻落座。书包被极其缓慢地挂上椅背，竭力避免一丝声响惊扰他的清梦。虽然说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是能躲多久是多久吧。
刚翻开素描本寻找灵感，兰质从前门走了进来。视线短暂交汇，我回以浅淡微笑。她没有开口问好，只是远远地、轻轻地挥了挥手。我点头回应，目光重新落回空白的纸页。
片刻后，肩膀被轻轻点了点。「来了吗？！这么快？」
麻烦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早，当我僵硬地向右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兰质。
她递过来一本崭新的活页文件夹，塑料封膜还没拆。
我茫然地看着她，指指自己，意思是：给我的？
兰质又往前递了递，神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扭捏：“这个……是活页的。比素描本方便。你可以把一些常用的短语写在上面，遇到事情直接翻到那一页就好……”
我没有立刻收下，她看我有些犹豫，于是又补充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请你收下。”
我双手郑重接过，眼睛有些热热的，因此我的眼睛变得像玻璃一样闪亮亮，兰质看见我眼睛水汪汪、小狗“恭喜恭喜”的模样，明显害羞了，将头偏向一边。
我将文件夹放在桌上，缓缓撕开包装，兰质见东西已经送出，抽身欲走，却被我一把拉住。
「谢谢！谢谢！谢谢！」
可我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啊！
再次望向她时，眼泪已经被我忍了回去，这次的笑容是真诚炙热的，她停住了脚步，但依然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我抓起桌上的记号笔，翻开第一页，写下三个撑破纸面的大字，翻开第二页，又是两个力透纸背的大字，接着是第三页……无需赘述。
我举起这个崭新的“沟通工具”，紧紧贴在胸前，兰质的近视眼迫使她走近。看她移动，我赶紧把本子举高，凑近她的脸。
看到第一页，她有些困惑：“你的名字？”
知道她看清了，我翻到下一页。
“谢谢？”看着我莫名其妙的断句，“你……谢谢？” 更加摸不着头脑，嘴里碎碎念。
“兰……质！”当我翻到第三页——兰质的眼睛倏然睁大。
我手指用力戳了戳纸面，重重的点点头。
兰质双手捂住嘴，这七个字仿佛有巨大的力量，让她浑身一颤。
“我……是常用的短语……”兰质声音闷在手掌里，阻止这句话脱口而出。
她说，让我写下常用的短语，我写下了最想说的“谢谢”，然后，又写下了她的名字。
她喉头艰难的滚动，努力将情绪咽下，“不……不用谢……不贵……”
我没有让她说完，急切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将本子翻回第二页，用力点了点，再翻到第三页，再次高举到她眼前！
“武眉……武眉怎么还没来……”武眉的位置明明在前面，她却东看看西看看，“我……我打个电话催她……”
说着竟转身就走，慌乱中被自己的脚后跟绊了个趔趄。
望着她的仓促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不要……对我这么好啊……」
视线落回桌面，我深吸一口气，平复翻腾的心绪，开始认真构思那些真正常用的句子：
「请稍等」、「帮帮我」、「对不起」、「没问题」、「没听清」……
思绪被上课铃声打断。武眉也是踩着点进入了教室。
而身后的男生反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因为我太安静了。
“这道题，还有谁不懂吗？”老师用粉笔敲了敲黑板。
我举起了手。
教室瞬间陷入寂静。老师显然也没料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准备好的活页本被高高举起，纸张在静默的空气里发出细微的、引人注目的“哗啦”声。
老师伸长脖子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是表示欣慰，还是单纯表示“看到了”。
“尹篌箜一位，还有没有？”
“我也不懂。”后排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循声望去——是兰质。
随着我和兰质，更多迟疑的声音陆续响起。
“好了好了，”老师抬手压下渐起的嘈杂，“不懂就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篌箜都比你们勇敢。”
他转过身，面对黑板，擦掉字迹之后，新的解题过程依旧流畅，只是书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知是被什么思绪分了神。
就这样，我第一次主动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同时，也暴露在了后座那个男生的目光之下。
果不其然，下课铃一响，肩膀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持续的瘙痒感。不是段好那种力道十足的拍打，而是更令人不适的、若有似无的触碰。像夏日的牛虻萦绕在肩头。
我转过头，那位男生就羞答答的看着我。
我歪了歪头，又摆正，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尹……那个，你怎么做来段好这里了？”他显然还记不清我的名字，也许把注意力都放到我的脸蛋上了？
我点头，具体意思就让他猜吧。
见我没什么额外反应，他明显慌了。出言不逊时的怯懦又爬上他的神经。
「他肯定紧张死了，哈哈。」
我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我叫李勿……我不是想……”
「结巴了，结巴了！」
此刻我脸上的微笑，不再是礼貌的面具，而是拼命绷紧的、防止自己笑得太放肆的堤坝。
我用指关节“叩叩”敲了两下他的桌面。趁他还在下意识低头躲避视线时，我就迅速将翻开的活页夹抵着椅背，举到了他面前，而他被我打断抬头时，就正好撞上我写好的字。
他张了张嘴，话未出口，那群聒噪的“跟班”已如鬣狗般围拢。
“聊什么呢？二位？”瘦子嬉笑着，用力拍打李勿的后背。
胖子凑近扫了眼我的活页夹，又看看蔫头耷脑的李勿，“哟~人家说‘没关系’？意思是压根儿没把你当回事儿呗？”胖子明显是来找茬的。
“滚开！别烦！”李勿甩开瘦子的手。
“别欺负人家哦~”瘦子阴阳怪气，语气听起来恶心想吐。
我眯起眼，冷冷转身坐正。几乎同时，武眉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挺着肩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结果她张口就是重量级的，“小尹！别跟她们说话！”
「兰质，救救我。」
我赶紧拉住武眉的手臂，用力摇头。
“略略略，男人婆！”瘦子对武眉做着鬼脸，胖子在一旁活动手腕，挑衅武眉，想要碰一碰。
“如果小尹因为你们有‘任何’闪失，班长会来解情况哦。”兰质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双手插兜踱步过来，直接搬出了班级的“第二权力核心。
“兰质……”武眉看到兰质镇场，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
“切，打小报告有什么意思。” 胖子悻悻地收了架势，一把勾住李勿的脖子将他提溜起来。瘦子也默契地架住另一边。
“走走走，走廊透透气！”瘦子秉持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心里肯定觉得女人就是麻烦。
不过还好，世界终于清静了，我紧绷的心脏也松弛了。
“他们几个刚才想干嘛？”兰质顺势坐在李勿空出的座位上，手肘支着桌面，撑着脑袋问我。
“还能干嘛？肯定是想逗小尹呗！”武眉的视线还恶狠狠的追着走廊上那三个身影。
我低下头，摊开双手，做了个极度无奈的表情。
“不用怕小尹，如果她们敢欺负你，听我的——直接把桌子或者凳子踹倒，弄出点大动静来。”兰质说的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她想的是，小矛盾解决不了，就把矛盾搞大，让能解决大矛盾的人来处理。
“没错！到时候，只要我听见或者看见，上去就是一个大飞脚！”武眉摩拳擦掌，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真的练习过跆拳道。
“哼，青春期的男生……欺负弱小的怂包，也就这点出息了。”兰质打心底看不起这群杂碎。
武眉的怒火却像找到了新的靶子，她目光投向射向教室后方——段好正坐在我原来的座位上，和一个男生谈笑风生。
“都是那个段好！” 武眉恨恨地低吼，把一切麻烦的源头，精准地“归咎”于那个始作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