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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寂静死神，尹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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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下午的体育课，我难免有些紧张，不！是非常紧张。
从换好运动裤那一刻起，手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冒汗，双腿也隐隐发软。
不同于往常，这次斜挎包里除了必需品，还多了一本活页夹，当然，我的素描本也被置于其中，只是现在它更倾向于本职——素描。
我们坐在跑道外的草坪上。武眉早已按耐不住，去抢夺器材玩了，兰质则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她的视线盯着我的鼻翼，看着我的呼吸紊乱，断断续续，没个规律，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身体蜷缩。她本能地联想到了最可能的状况。
“肚子疼？还是……那个来了？“待会要不要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兰质凑近了我一点，想查看我的情况。
我呆呆的转向她，脖颈转动间带着明显的阻尼感，不是兰质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指了指远处蹦蹦跳跳的武眉，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然后，学着老太太的样子，扶着腰，夸张地大口喘气，最后还吐舌、翻白眼。
“噗——哈哈哈！”兰质被我滑稽的表演逗得忍俊不禁，赶紧用手捂住嘴，限制住飞扬的唾沫，“小尹同学，你太可爱了。”
我睁大眼睛，震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挤眉弄眼。
“对，就是你，你刚才说……你体力不行，对吧？”兰质精准的解读了我的哑剧，但也不是那么精准，不过意思大差不差。
被点破心思，脸颊微微发烫。我点点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兰质若有所思，学着我抱膝的姿势，目光投向嬉闹的人群，“实在不想动的话，撒个小谎也没关系，老师不会为难你的。”
没想到兰质让我摆烂，这算是溺爱了……我打断了我的思绪，换了种说法，这算是放纵了吧？
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我。她把脸搁在膝盖上，侧头望来。
我先是竖起食指，然后双臂前后摆动，最后紧握双拳置于胸前。
“哇哦，这个有点难度了。”兰质微笑着，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像在解谜般认真分析起来。
她也竖起食指：“1？”
我点头。
她弯曲手肘前后摆臂：“跑步？”
我摇头。
“运动?”
我点头。
最后她双手紧握放在胸前：“加油？”
我皱了皱眉。单看动作可以，但连起来就不太对味了。我摸摸下巴，点点头又摇摇头。
“哈哈，小尹，到底是还是不是啊？”兰质被我的矛盾动作逗笑了。
我继续点头又摇头。
“是也不是?”兰质都懵了。
我用力点头。
“你是想说——‘第一次体育课，要认真对待！’ 对吧？”兰质眼睛锃亮，十分得意。
我如释重负，朝她高高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你！」
“现在感觉怎么样？”兰质突然问。
我歪头，不明所以。
“是不是没那么紧张了？”兰质狡黠的冲我眨眨眼，目光又飘向人群。
我这才恍然大悟！试着握了握拳，摊开手掌，果然力气大大滴有，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我学着武眉的样子，撸起一只袖子，拍了拍手臂，意思怎么理解都对。
“别太勉强啊，”她又忧心忡忡起来，“万一真不舒服，你也没法说……”她轻声说着，仿佛我之前的焦虑转移到了她身上。
看她这样，我心里反倒轻松了些。我掰开她一只环抱膝盖的手，她没有反抗，顺从地递给我。
我托住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好？”她念出感受。
我的手指没停，继续勾勒。
“唔？”兰质眯着眼忍耐痒意。
“不是……这个字有这么多笔画吗？”她隐约觉得不对劲。
“好呀！尹篌箜！你竟敢挠我痒痒！”兰质笑着尖叫，猛地抽回手，握起拳拳就轻轻地捶在我肩上，我的头发随着她的力道晃了晃。
「真的好像笑出声啊……」
她捶任她捶，我顺势侧倒在草地上。恶作剧得逞后本该喜悦，倒下时却又有些酸涩。
不过没关系，现在焦虑又转移到我身上，兰质开心也值得了。
“起来了。”兰质的声音伴随着她起身的窸窣声传来。
我坐起身。她已经站在旁边，朝我伸出手：“过去集合吧。”
我点点头，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她稍一用力，将我拉了起来。
“谁在后面谁是猪！”兰质不讲武德，看我站稳就跑了出去。
我大感不妙，一个箭步启动，随后便当了一节课的猪。
列队完毕。体育老师甩着口哨绳，来回踱步，他目光扫过腕表。
“叮铃铃——”
铃声甫歇，他便站定，声音洪亮如钟：
“报数！”
“1！2！3！……”
「等等……报数……」
“14！15！……”
“17！”
体育老师瞬间眉头紧锁，“16呢？！哑巴了？！”
“报告老师！尹同学她……无法发声。”班长身为班长，挺身而出，扛起了大旗。
“哦……”老师脸上掠过一丝懊恼（肯定觉得自己真该死）。
“不好意思。17，继续！”
“17！18！……”
报数结束，热身完毕。老师没喊解散。
“谁是她朋友？举个手。” 他抬起头，扫视方阵，想圈定“监护人”。
举手的人比预想的多：谢野（班长职责？）、段好、兰质、武眉，居然连李勿的手也举着？！
仔细一看——是他旁边的胖子抓着他的手腕硬举起来的！
“哈哈哈！”胖子猥琐的笑声已经钻进耳朵。
“搞什么！”李勿的责骂紧随其后。
老师倒不在意，手指点过举手的人：“放下！你们几个，待会儿活动时多看着点她！别磕了碰了疼了都不知道吱声！”话糙理不糙，这强制性的“特殊关照”，竟意外地没让我反感。
“知道了。”谢野带头应声，其他人稀稀拉拉地附和。
刺耳的嘀咕再次钻入耳膜：
“你怎么不答应？嗤嗤嗤……”
「笑的真猥琐……」
“解散看我不锤死你！”李勿警告胖子。
之后的话我就选择性过滤了，毕竟只会影响我的心情。
“再讲话就别解散了！”老师的怒吼笼罩整个方阵。
「太好了！」
瞬间，万籁俱寂。
老师盯着腕表，继续他的钟摆式踱步。
「他以前当过兵吧？这作风跟教官似的。」
“9……10……”他目光扫过我们，“解散！”
“散——！”
之后便是乌泱泱的一大片，立刻行动的除了我的几位“监护人”，李勿那边也毫无悬念地开启了追杀。
武眉第一个来到我面前，“小尹，你想玩什么？”
“你们几个看着她啊！我去抢羽毛球了！”谢野眼看器材告急，又觉得我这边人手充足，丢下一句话就飞奔而去，跑出老远还不忘回头喊，“有事叫我！”
段好也凑过来，叉着腰，底气略显不足：“我……我就在树荫那边……”因为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显然很不自在。
“嗯，我们陪着她就好，段好同学你去玩吧。”兰质替我回答。
除了兰质的点头，旁边武眉散发的杀气也是她不想继续待下去的原因。
“OK！那我先走了！”随后竟然小跑起来，看来是被吓坏了。
清场完毕，兰质这才按着我的肩膀，“尹，你想玩什么呢？要跟大部队？还是偷懒？”
玩什么？我早有预谋！
我拔腿就跑，回头朝她们勾勾手指，示意她们跟着我。
比起那些挥汗如雨的项目，我自有消遣之道。
我跑到跳远的沙坑旁，这里杂草稀疏。蹲下身，我开始在地上仔细搜寻、抠挖着什么。
兰质也跟着蹲下，好奇地看着。
只见我搜寻、挑选那些圆润、大小适中的花岗岩小石子，一颗颗攥进手心。
“抛石子？”兰质盯着我掌心的石头。
我点点头。
“啊？抛石子？这不是小女生玩的游戏吗？”武眉泄了气，她一身力气无处使，显得很憋屈。
“你不就是小女生?”兰质边帮我挑，边抬头白了她一眼。
“我怎么就是啦？”武眉不服气，但也蹲下来加入了挑选。
“你还不是？”兰质意指她孩子气，武眉却觉得是游戏幼稚。
石头挑得差不多，我将五颗最圆润、大小相仿的“宝贝”捧在手心，指了指不远处的树荫，示意去那边玩。
三人转移到树荫下，一起坐在温热的黄土地上。（为什么是土地？草坪抓不住石子，跑道太硬会磨破手。）
从我把石子洒在地上开始，本以为这节课将是我们三人共享的宁静时光，然而，当我把石子第27次撒向地面时——我们早已被一圈人墙包围！
“OK——！！”武眉平地惊雷般的声音炸响，“现在是‘寂静死神’尹同学的第七场连胜！究竟谁能终结这位无声擂主的恐怖统治？！”
在一旁激情解说的是武眉，她被我虐的退出了，现在人山人海也是她干得好事，她的大喊大叫吸引来一众看热闹的，于是就成了锦标赛来着，我还当上了擂主。
“哇哦——！太可惜了！被我们寄予厚望的兰质选手！再一次，哦不，第四次！倒在了全球在总决赛的舞台。”
“可恶啊！”兰质捶了下地面。
随着兰质“败北”，我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视全场，毕竟我是「寂静死神」嘛，压迫感还是要有的。
“我来！”
三分钟后。
谢野，OUT！
段好，OUT！
……从此，每节体育课，我都将背负“寂静死神”的“诅咒”，在抛石子的沙场上，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络绎不绝的挑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