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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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得姜雨晴眼睛发痛。她已经在这里守了四个小时，看着各种管子插进程驰的身体。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仿佛在嘲笑她作为医生的无力感。
"胃出血伴轻度肺炎。"李主任摘下听诊器，"他至少一周没好好休息了，免疫力低得像个艾滋病患者。"
姜雨晴机械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程驰苍白的脸上。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干裂得像是干旱的土地，与晚宴上那个几乎吻她的男人判若两人。
"家属签个字。"护士递来病历板。
姜雨晴接过笔，毫不犹豫地在"家属签字"栏写下自己的名字。没有人提出异议——过去两个月，她作为程驰主治医生的身份早已人尽皆知。
"姜医生。"李主任欲言又止，"林副院长在找你...好像很急。"
姜雨晴握紧了笔。她知道林伟民为什么找她——程驰当众吐血昏迷的新闻已经刷爆网络，连带她扶住他的照片一起登上了热搜。#CEO病危#美女医生#的标签下，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告诉他我在ICU。"姜雨晴头也不抬地说。
李主任叹了口气离开后，姜雨晴拿出程驰的手机——昏迷前他死死攥着它，护士不得不请她帮忙取下来。屏幕锁是一道数学公式，她试着输入程驰常用的密码组合：他父亲忌日。
手机解锁的瞬间，姜雨晴感到一阵愧疚，但随即被屏幕上弹出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十几条来自张明的未读信息，最新一条是："已确认《科技日报》报道有误！卡车司机死因可疑，正在调取尸检报告。"
姜雨晴的心跳加速。她快速浏览其他信息，一条凌晨三点发送的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查到赵天成与自动驾驶测试中心副主任的往来邮件，测试数据可能被篡改。另外，林副院长刚刚向赵提供了您的执业档案。"
姜雨晴的手指僵住了。林伟民向赵天成提供她的档案？这意味着什么？
"唔..."病床上的程驰突然发出微弱的声音。姜雨晴立刻放下手机，俯身查看。程驰的眼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对抗药物的作用想要醒来。
"别急。"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你在输液，安全了。"
程驰的睫毛颤动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目光涣散了几秒才聚焦到她脸上。"报道..."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假的..."
姜雨晴将吸管递到他唇边："张明查到了。别说话，你需要休息。"
程驰却挣扎着要起身，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作响："必须...澄清...股价..."
"躺下！"姜雨晴强硬地按住他，"你现在动一下就会再出血，想死吗？"
程驰被她罕见的严厉震住了。他虚弱地倒回枕头上，胸口剧烈起伏。"三天..."他艰难地说，"再拖三天...公司就..."
姜雨晴突然明白了他的恐惧——如果星驰科技股价继续暴跌，董事会很可能永久解除他的职务。而赵天成，正巴不得这样的结果。
"我去查。"她下定决心，"告诉我需要找什么证据。"
程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疲惫与感激。"测试日志..."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卡车司机...血检...3.12事故档案..."
最后一个词让姜雨晴心头一跳。又是那个神秘的数字。
"你办公室保险柜？"她猜测道。
程驰微微点头，随即因疼痛皱眉。"密码...你生日..."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加...弟弟忌日..."
姜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程驰不仅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弟弟忌日，还将它与自己的最高机密联系在一起。这种信任让她喉咙发紧。
"睡吧。"她轻轻整理他的被角，"交给我。"
程驰的眼睛慢慢闭上，但在完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衣角，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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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驰科技大厦在深夜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巨塔。姜雨晴用程驰的通行卡刷开侧门时，保安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识趣地移开视线——CEO与女医生的绯闻早已在公司内部传开。
电梯上升到顶层的过程中，姜雨晴反复回想着程驰的指示。密码是她生日加弟弟忌日——0915加0423，一个奇怪的组合，却莫名让她心头发烫。
程驰的办公室比她上次来时更加凌乱。文件散落一地，咖啡杯东倒西歪，白板上写满了愤怒的公式和问号。姜雨晴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保险柜，输入09150423。
柜门无声滑开。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份标着"3.12事故-最终报告"的文件夹，一个小U盘，以及——令姜雨晴心脏骤停的——一张她穿着白大褂在急诊室工作的照片，背面写着"救赎者"。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先拿起文件夹。里面是一份详尽的事故调查报告，附有毒理检测结果。三年前的那天，程驰父亲的实验室并非单纯的事故——压力舱爆炸前，程明远的血液中检测出高剂量镇静剂，足以导致反应迟钝。
"蓄意谋杀..."姜雨晴的手指发抖。报告末尾的结论被红笔圈出：嫌疑人锁定为实验室副主任王振业，但证据不足。而王振业现在的职位是——星驰科技自动驾驶测试中心副主任。
一切突然明朗起来。姜雨晴迅速插入U盘，里面是卡车司机的初步尸检报告和测试日志对比。同样的模式——司机血液中含有镇静剂，而事故前的系统日志显示，自动驾驶系统被人为植入了异常参数，这些修改都指向一个IP地址：王振业的办公室。
"赵天成和王振业..."姜雨晴喃喃自语。这不是简单的商业阴谋，而是一场延续三年的复仇。程驰一直在追查父亲死亡的真相，而凶手们现在想用同样的方法毁掉他。
她将所有资料拍照备份，正准备离开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张明站在门口，脸色异常苍白。
"姜医生！"他快步走进来，"我就猜到您会来这里。程总怎么样了？"
"稳定了。"姜雨晴谨慎地回答，不动声色地将文件塞进包里，"你查到什么了？"
张明递给她一个信封："王振业和赵天成的资金往来记录。过去三年，赵定期向一个海外账户汇款，收款人是王振业的侄子。"
姜雨晴快速浏览文件，心跳越来越快。这些证据足够证明两人合谋篡改测试数据，甚至可能关联到三年前的事故。但为什么张明看起来如此紧张？
"还有件事..."张明欲言又止，"林副院长向医疗纪律委员会举报了您...指控您违反职业道德与程总存在不当关系。"
姜雨晴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在程驰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的执业资格可能被暂停。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张明不安地搓着手，"委员会明天上午开会...赵天成的舅舅是委员会主席。"
姜雨晴苦笑。赵天成真是布了一张天罗地网，不仅要摧毁程驰的事业，还要切断他所有的支援。
"谢谢你的警告。"她将U盘和文件小心收好，"我需要回医院了。"
张明点点头，却在转身时不小心从口袋掉出了手机。姜雨晴弯腰帮他捡起，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已删除信息的残影闪过："资料已交给赵总，钱..."
她假装没看见，将手机还给张明。但当她独自站在电梯里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张明会是叛徒吗？那些"证据"可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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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的重症监护区比白天安静许多。姜雨晴轻手轻脚地走向程驰的病房，却在拐角处听到了争执声。
"...必须立即转院！"林伟民的声音压得很低，"董事会已经安排了专科医院..."
"患者现在不适合移动。"李主任的声音很坚决，"除非家属同意。"
"家属？"林伟民冷笑，"程驰哪来的家属？那个姜雨晴？她连执业资格都快..."
姜雨晴挺直腰杆走了出去："晚上好，林副院长。"
走廊里的两人同时转身。林伟民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随即又恢复了假惺惺的微笑："姜医生，正好找你。医疗纪律委员会明天要召开听证会，关于你与程总的...特殊关系。"
"我和程先生是标准的医患关系。"姜雨晴平静地说，"如果您指的是那张照片，作为医生扶住晕倒的病人有什么问题？"
林伟民凑近一步，声音带着威胁："别装了。你为他伪造医疗证明，私自开药，现在又擅自接触他的机密文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鼓鼓的包，"这些足够吊销你的执照。"
姜雨晴突然明白了林伟民的真正目的——他不仅要阻止她帮助程驰，还想销毁那些证据。
"我的执业行为完全合规。"她直视林伟民的眼睛，"至于这些文件，是程先生授权我查看的。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我有权了解可能影响治疗的心理创伤因素。"
林伟民脸色变了："什么心理创伤？"
"比如...发现父亲死亡真相后的PTSD？"姜雨晴故意放慢语速，"或者，发现凶手就在自己公司担任高管的震惊？"
林伟民的面具终于碎裂。他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姜雨晴向前一步，"三年前的事故，现在的'意外'，手法如出一辙。您猜猜，法医看到这两份毒理报告会怎么想？"
李主任困惑地看着他们："什么毒理报告？"
林伟民突然转身就走，差点撞上走廊尽头的推车。姜雨晴注视着他仓皇的背影，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林伟民很可能也是知情人之一。
"怎么回事？"李主任皱眉问。
姜雨晴摇摇头："医院政治。程先生今晚情况如何？"
"稳定，但需要绝对静养。"李主任犹豫了一下，"那个听证会...需要我作证吗？"
姜雨晴心头一暖："谢谢，但这是我的战斗。"
李主任离开后，姜雨晴轻轻推开病房门。程驰已经醒了，正盯着天花板出神。看到她进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挣扎着想坐起。
"别动。"姜雨晴按住他，将床稍微摇高一点，"我找到证据了。"
她简要汇报了发现，包括张明的可疑行为。程驰听完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张明...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确定？"
"他父亲...是3.12事故中去世的工程师。"程驰睁开眼，"他比谁都恨王振业。"
姜雨晴想起照片上那个被程驰父亲救下的工程师——原来就是张明的父亲。这解释了助理的忠诚，但...那条可疑信息呢？
"明天听证会..."程驰突然抓住她的手，"别去。赵天成会..."
"我必须去。"姜雨晴坚定地说，"如果我不出席，就等于默认了指控。而你需要一个还有执照的医生。"
程驰的手指收紧，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愤怒："我应该在那里...保护你..."
"这次换我保护你。"姜雨晴轻轻回握，"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程驰的睫毛缓缓垂下，但就在即将入睡前的最后一刻，他喃喃道："姜雨晴...如果这次..."
"没有如果。"她打断他，"我们都会好好的。"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悄悄爬上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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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纪律委员会的听证会在卫生局十楼举行。姜雨晴穿着最正式的白大褂，胸前别着所有资格证章，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材料。
推开门时，她差点转身就走——会议室里不仅坐着林伟民和几位委员，赵天成竟然也赫然在列，正与主座上的白发老者低声交谈。那应该就是赵天成的舅舅，委员会主席薛老。
"姜医生，请坐。"薛老和蔼地微笑，眼神却冰冷如刀，"我们今天只是聊聊，别紧张。"
姜雨晴在长桌另一端坐下，将材料整齐地摆在面前："请问赵先生以什么身份出席医疗听证会？"
赵天成微笑："星驰科技临时CEO，关心员工健康是我的责任。"
"程驰先生并非星驰科技员工，而是创始人和前CEO。"姜雨晴冷静指出，"而您与林副院长的私下往来，已经构成利益冲突。"
薛老敲了敲桌子："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姜医生的职业操守问题。林副院长，请陈述你的指控。"
林伟民站起来，滔滔不绝地列举姜雨晴的"罪状"：伪造医疗证明、与病人发展不当关系、泄露医院机密...每一项都足以终结她的职业生涯。
"证据呢？"姜雨晴平静地问。
林伟民得意地拿出一个文件夹："程驰的真实心理评估报告——由专科医生出具，显示他患有严重双相情感障碍。而姜医生提供的版本明显美化了数据。"
姜雨晴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冷笑起来："这份报告的签署医生是王振业的妻弟。而王振业，正是三年前导致程驰父亲死亡的主要嫌疑人。"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赵天成的脸色变得铁青："胡说八道！3.12事故是意外！"
"是吗？"姜雨晴打开投影仪，将毒理报告投在墙上，"程明远先生血液中的镇静剂也是意外？卡车司机血液中的相同药物也是意外？"
赵天成猛地站起来："这些都是伪造的！"
"法医可以鉴定。"姜雨晴又调出资金往来记录，"或者您解释一下，为什么连续三年向王振业的侄子汇款？"
薛老重重拍桌："这已经超出听证会范围！"
"不，这正是核心问题。"姜雨晴站起身，"林副院长和赵总联手陷害我和程驰，目的是掩盖三年前的谋杀和现在的商业阴谋。而今天这场听证会，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剥夺我治疗程驰的资格，以便他们继续控制甚至伤害他。"
"荒谬！"林伟民声音发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参与..."
"这个够吗？"姜雨晴按下录音笔，林伟民昨晚在走廊的对话清晰传出："...董事会已经安排了专科医院..." "...那个姜雨晴？她连执业资格都快..."
录音结束，会议室死一般寂静。姜雨晴环视众人："我已经将这些证据提交给了警方和媒体。现在，还有人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吗？"
薛老脸色灰败地瘫坐在椅子上。赵天成则像头困兽般瞪着姜雨晴，突然抓起茶杯朝她砸来："你这个贱人！"
姜雨晴侧身避开，茶杯在墙上炸开一朵褐色的花。就在这时，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程驰。
他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如纸，右手还插着留置针，被张明搀扶着站在那里。但那双眼睛燃烧着令人胆寒的怒火。
"赵天成。"他的声音虚弱却冰冷，"你被捕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走廊上响起了警笛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