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永不凋零的“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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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风卷着银杏叶在操场上打旋，钟忘望着秦羽落举着篮球的样子，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他伸手想接过球，指尖却在触到球面时偏了偏，擦过她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顺着皮肤爬上来。
“我再教你投一次吧。”
他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羽落把球抛给他，看他屈膝、抬臂，篮球划出的弧线比上次更流畅，“唰”地穿进篮网，惊起几只停在篮板上的麻雀。
她鼓掌时，钟忘忽然转身往器材室跑，回来时手里多了支马克笔。
“刚才你说少了个球，”他蹲在画纸旁，笔尖在空白处顿了顿，添上一个正在下坠的篮球，阴影恰好落在两人脚边，“这样就齐了。”
秦羽落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忽然发现他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她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往他怀里一塞：“明天带两个红苹果。”
那天之后，钟忘的笔记本上多了些奇怪的符号。
有时是两个并排的圆圈，有时是歪歪扭扭的箭头，秦羽落翻到那页时，他总会慌忙合上本子，说这是“新的解题思路”。
直到某次自习课，她趁他去交作业，偷偷掀开一角，才发现圆圈里写着“羽落”，箭头尽头画着个咧嘴笑的小人。
初冬第一场雪落时，学校组织去郊外写生。
大巴车摇摇晃晃穿过雾松林，秦羽落靠在窗边打盹，醒来时发现肩上多了件带着皂角香的校服。
钟忘正望着窗外的雪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她忽然发现他校服袖口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和画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冷吗？”他转头时撞进她的目光，慌忙把校服往她身上拉了拉，“刚才看你发抖。”
秦羽落把半张脸埋进衣领，闻到里面混着淡淡的苹果香，大概是总揣着她给的苹果，连布料都浸了甜味。
车停在湖边时，老师让大家自由分组，钟忘攥着画夹的手指泛白，直到秦羽落拽了拽他的袖子，“去那边吧，有棵老松树。”
雪落在松针上簌簌作响，钟忘支起画板时，秦羽落数着他耳后的碎发。他今天没把头发梳得那么整齐，几缕软发垂在额前，沾了雪粒像落了星星。
“画什么？”
她凑过去看，发现纸上已经勾出湖边的轮廓，留白处却画了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往树下躲雪。
“等会儿画完给你看。”
他把围巾摘下来绕在她脖子上，长度够绕两圈，“别冻着耳朵。”
秦羽落摸到围巾里藏着的硬纸壳，掏出来一看，是颗用红卡纸折的苹果，蒂部系着根银线。
“昨天路过文具店看到的，”钟忘的声音闷在围巾里，“老板说这个叫‘永不凋谢的苹果’。”
写生结束时，夕阳把雪地染成橘红色。钟忘背着两个画夹往回走，秦羽落跟在他身后踩他的脚印，忽然被他转身时撞进怀里。
画夹摔在雪地上，露出里面的画：松树下的两个身影牵着手，女孩手里举着颗红苹果，男孩的口袋里露出半支马克笔。
“我本来想……”钟忘的话被风吹散，他慌忙去捡画夹，却被秦羽落拽住了围巾。
她踮起脚把红卡纸苹果塞进他口袋，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
“钟忘，”她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你的画还是少了样东西。”
他愣住的瞬间，秦羽落抬手拂去他肩上的雪，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少了我们的名字。”
远处传来同学的笑闹声，钟忘忽然把她往松树后拉了拉。
雪从枝头落下来，落在两人发间，他从笔记本里撕下笔，在画的角落写下“钟忘”和“落落”，字迹歪歪扭扭却格外用力，墨痕晕开在雪地上，像朵悄悄绽放的花。
“这样就齐了。”
他低头时，睫毛上的雪粒掉进秦羽落眼里。
她眨了眨眼，看见他口袋里的红卡纸苹果露出来，在夕阳下亮得像颗小太阳。
那天的大巴车上，秦羽落又靠在窗边打盹，这次钟忘没有看窗外。他偷偷数着她的睫毛，数到第七根时，被她忽然睁开的眼睛抓个正着。
“钟忘，”她把脸埋进他的校服，声音闷闷的，“明天的苹果要甜一点的。”
他往口袋里摸了摸，摸到那颗红卡纸苹果，忽然笑出声来。
车窗外的雪还在下，而他的笔记本里，新的一页已经画好了春天：篮球场边的樱花开了，两个身影并排坐在台阶上，男孩手里拿着本数学题，女孩正在给他削苹果，阳光把他们的影子烙在地上，像再也分不开的两个好朋友。
开春后的篮球场总飘着樱花味。
秦羽落坐在台阶上看钟忘练球，他投篮的姿势比去年稳了许多，球衣后背的号码被汗水浸得发深，每次转身时，衣角都会扫过落在地上的樱花瓣。
“这里。”
她忽然扬手，接住他投偏的球。指尖刚触到球面，就被他大步跑过来攥住了手腕。
“该你了。”
钟忘把球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篮球传过来。
秦羽落学着他的样子屈膝，却被他从身后圈住胳膊纠正姿势，“手肘再抬高点，像这样……”
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
远处传来上课铃，钟忘慌忙松开手，两人都盯着地上纠缠的影子，没注意到落在彼此发间的樱花。
晚自习的教室总亮到很晚。钟忘的数学笔记本开始出现奇怪的涂鸦，解题步骤旁画着小小的苹果，公式缝隙里藏着“羽落”两个字。
秦羽落发现时，他正用修正液涂掉那个“落”字，却越涂越乱，最后在旁边画了个哭脸。
“这道题我还是不懂。”
她把练习册推过去，指着最后一道大题。
钟忘立刻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手背，铅笔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辅助线要这样画，你看……”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睫毛上，秦羽落忽然发现，他抄题的字迹比去年工整了许多，只是在写“解”字时，总会下意识顿一下，像在斟酌什么重要的话。
四月调考的前一天，钟忘把笔记本落在了台阶上。
秦羽落翻开想给他送去，却看见最后一页画着张计划表：早上六点去买苹果，要挑带红晕的！课间给她讲最后一道数学题！放学后绕去操场捡片完整的樱花瓣！最底下用红笔写着：“要告诉她，我喜欢她，比喜欢数学题还喜欢。”
她把笔记本合起来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钟忘喘着气站在面前，耳尖红得像被太阳晒过的苹果：“我……”
“钟忘，”秦羽落把笔记本递给他，指尖故意划过他的手心，“你的计划表漏了一样。”
他愣住的瞬间，她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樱花瓣，塞进他笔记本的夹层：“少了个见证。”
期末考结束那天，钟忘在樱花树下等她。
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见她过来就往她怀里塞，转身想跑时被拽住了衣角。秦羽落拆开信封，里面是张画，画着樱花树下的两人正在交换苹果，画的背面写着：“秦羽落，这道题我解了很久，答案是你。”
她抬头时，正好撞上钟忘转过来的脸。
他眼里的慌张像被风吹动的樱花瓣，却在她笑起来的瞬间定住了。
“钟忘，”秦羽落把画折成小方块塞进他口袋，“你的答案对了。”
远处的篮球架下，几个男生正在起哄。钟忘忽然牵住她的手往操场外跑，樱花在他们身后簌簌落下，像场永远不会停的粉色阵雨。
他的手掌很热，攥得很紧，秦羽落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像第一次给她递苹果时那样。
“去哪里？”
她被他拽着跑过宣传栏，看见上面贴着刚出来的成绩榜，他们的名字挨得很近。
“去买苹果。”
钟忘回头时，樱花落在他发间，“这次要挑两个最甜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牵手的样子像道解不开的加法题。
秦羽落忽然想起钟忘画里的春天，原来真的会有樱花开满篮球场，真的会有两个身影，把彼此的名字，写成再也分不开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永不凋零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