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申时集议·符号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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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三刻的梆子敲到第二下，麟台正厅的人都站齐了。上官婉儿坐在上首，手指敲着案几，没看账册，先扫了圈底下的人。
苏眉抱着西域账册往前站了站：“舍人参阅，西域账核完了。玉门关三批丝绸是遇劫，别的没毛病。” 说完往我这边斜了一眼，“就是有人在直房弄了块破石板，画些红三角蓝圈圈的，耽误工夫。”
上官婉儿没接她的话，朝我抬了抬下巴：“石板呢？”
青桃赶紧喊小吏把石板移到厅里。青灰色的石板刚摆稳，上面的炭痕还新鲜：左边红三角挤着“玉门关初五失窃”，右边蓝圈圈着“左威卫初三领钱”，中间用黄颜色勾了“回函字不对”。
“红三角啥意思？” 上官婉儿问。
我拿起炭条，在石板上划了道线，把三角和圈圈连起来：“红三角是西域亏空，蓝圈圈是禁军领钱的日子。玉门关丢丝绸总在初五，左威卫领‘加急费’总在初三，差两天。”
苏眉立刻插进来：“商队遇劫哪有准日子？禁军领钱是护路，提前支银咋了？” 她把账册往案上一拍，“回函写着‘风沙大，劫匪跑了’，画个三角就能变出劫匪来？”
“回函字有问题。” 我从袖里摸出张羊皮纸，“这是前掌库张全写的‘劫’字，捺笔带弯。回函上的‘劫’字也这样，像是一个人仿的。”
旁边几个老吏凑过来看，有人咋舌：“初三领钱，初五丢货，这日子卡得也太巧了。”
上官婉儿指尖点在红三角上：“苏文书说没毛病，这日子、这字，你咋说？”
苏眉一脸尴尬，嘴还硬：“巧合！拿块石板画几道杠，就想赖禁军？” 她又瞅着颜料碟，“用画坊的料标账，这是浪费，坏了麟台的规矩！”
“调一回颜料能画百十个符号，才五文钱，比用朱砂省三成。” 我把少府监的账单递上去，“旧笔杆改的炭笔，画坊剩下的颜料，账都记着呢。”
老吏王书手在旁边搭话：“用老法子改账得两天，这符号半天就弄明白，是省功夫。”
上官婉儿翻了翻账单，抬头说：“让左威卫明天带底册来对质，把商队领队押回来，核回函的字。” 她看向我，“子砚，用这法子再核一遍商路账，日落前给我。”
“知道了。” 我捏着炭条，手腕上的倒计时跳成364天07时20分。
苏眉站在那儿没动，银链子垂在账册上，手指头把纸都掐皱了。青桃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她账册里夹的纸露了个‘劫’字，跟石板上那弯勾一模一样。”
申时集议散了。
这一天就感觉像个陀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终于可以打个盹了，我的老天爷！
迷迷糊糊刚睡着，玲珑就过来了：“舍人在西暖阁等你，说有事儿。”
暖阁里炭火旺，上官婉儿披着件白披风，案上摊着两本账。见我进来，她推过杯热茶：“集议上那石板符号，老吏们都在说，你把炭条用成查账的家伙了。”
我刚要说话，她翻到颜料账最后一页：“刘匠头说，你让他做‘竹骨夹纸’的册子？还要在封皮上贴纸条写名字？”
“是！” 我赶紧说，“账多了不好找，用竹骨夹纸做册子，贴上纸条写‘西域’‘禁军’，比看卷轴快，甚至可以放在袖子里。就像……就像把沙盘上的符号按类装起来。” 怕她不懂，我用炭条在纸上画了个方盒，旁边贴了个小纸条。
上官婉儿盯着图看了会儿，笑了：“比麟台的卷轴标签清楚。让少府监做二十个，叫‘类目册’。” 她话锋一转，指着禁军的账册：“集议上苏眉没话说，但她爹苏良今晚肯定会动甲库，你手腕上的‘异兆’，是不是说三更要去？”
我心里一惊，她连这都猜到了。
“甲库暗格里的东西只能说清换玉玺的事，丝绸去哪了还没找到。” 上官婉儿从袖里摸出半把铜钥匙，“这是甲库最里间铁柜的备用钥匙。张全的账册里说‘暗格下面有密道’，你去查查。”
她顿了顿，眼神沉下来，“苏良在麟台三十年，甲库的机关比账还多，拿着这个。” 递过来一个铜铃和钥匙。
“那符号法子……” 我犹豫着问，“要不要教给其他书手？”
“明天辰时开个集议。” 她翻着颜料账，“让青桃把石板搬到正厅，你教他们红三角标急事、蓝圈圈标等着核的，再用‘类目册’分账。苏眉不是说你瞎折腾？就让麟台的人看看，这法子到底中不中用。”
出暖阁时，月亮已经爬上来了。青桃在直房等着，手里捧着个新做的竹骨册子，封皮上用炭笔写着“甲库密道线索”，旁边贴了张小纸条：“三更要带的东西”。
“少府监刘匠头刚送来的，说按你画的样子做的！” 青桃把册子塞给我，“他还说这册子能塞袖子里，比卷轴方便，问能不能多做些给书手们用。”
我翻开册子，里面夹着张羊皮纸，正是张全账册里的密道图，青桃用黄颜料在入口处画了个小方框：“我标了机关在哪儿，你看密道入口就在石板底下！”
手腕上的倒计时跳成364天03时50分。我把类目册塞进袖里，铜铃在手里轻轻一晃，叮铃一声，脆生生的。
石板下的密道，册子上的符号，还有明天要教给书手们的新法子……这麟台的活儿，才刚开始有意思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申时集议·符号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