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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蕉叶 ...

  •   大鸟铁喙如琢,双爪似钩,厉啸着盘旋在空中。霜华剑挺出,三尺寒芒一闪而过,大鸟为剑气所伤,不退反进,来势汹汹。云泽轻巧避过,闪身大鸟背后,又是一剑挥出。

      云泽将内力注于剑中,剑身上结起淡淡一层白霜。大鸟回身不及,撕了个口子,几片黑羽也被削落下来。黑烟缕缕自大鸟伤口处溢出,缓缓升腾,散入长空。云泽一击得手,乘胜追击,剑走龙蛇舞得密不透风,将大鸟裹入一片剑光之中。

      大鸟眼神空洞,摇摇欲坠,双翅猛地一扇,似是回光返照般,卷起两道淡黑的风旋,刮得尘土飞扬,草木摇落。云泽屏住气,袍袖一扬,勉强挡住这妖风,而后听声辨位,一剑刺出。大鸟落地,再无力垂死挣扎,浓郁的黑气骤然涌出。大鸟的黑羽逐渐黯淡失色。

      云泽心道不妙。待黑气散尽,她细细一看,这只大鸟灰败的翎羽中隐约可见五彩斑斓之意,原是只彩凰。准确来说,是只彩凰尸体,连内丹都被挖了。有人给这彩凰尸体下了魔蛊。

      怪不得方才搏斗时觉这大鸟虽然凶猛,却只知横冲直撞,像是灵智没开化的样子。

      云泽轻叹一声,点了把火将大鸟焚化,又挖了个深坑小心地葬了。

      《九州风物志》记载:凤凰者,百鸟之君也,尤以彩凰为尊。是鸟也,五采而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百鸟自歌自舞,则天下安宁。
      其寿不可量,百岁羽色始彰,千岁顶结云冠。当其飞时,迎风振羽,鸣啸自若,皆应律吕,莫不中音,实乃佳乐天成,非管弦可强奏之也。

      这只彩凰大抵也有千年的寿数了。亲手埋下,云泽心中空落落的。还来不及悲伤,深深的忧虑就罩上心头,谁下的魔蛊,又在图谋些什么?似是山雨欲来的前夕啊。

      云泽运起轻功继续赶路,行了数里地后,人烟愈发稀少,是一个小村落,只零零散散十来户人家。远远看得路边一口古井,正好有些口渴,云泽便快走几步上前去。

      放下挂着的小木桶,打了半桶水上来。水很清澈,在淡薄的日头下晃出波光细纹,沁着些凉意,云泽却直觉感到这水有问题。

      云泽将水泼到地上,“呲溜”水钻进了地里,浅紫的魔气逸出。果然,被做了手脚,看样子是染了魔气没多久。还好村民们一般都是晨起打水,不然可就坏了。

      从怀里掏出了两颗净水珠,扔进了井里。等了片刻,云泽又打了些水上来。不得不说,赵师兄给的东西就是好使啊。云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些水。

      放不下心,云泽没有立即离去。她扫视四周后,走到村口的高地。村口对着小路和井,居高临下,正好能看到。两个老奶奶正在门外坐着唠嗑,一个穿着碎花小袄子,一个穿着杏黄棉背心,应是高谈阔论许久了,吐了一地瓜子皮。见到有人前来,二人不由分说地各抓了一把瓜子塞来,云泽推辞不掉,只得无奈接受了这份好意。

      收下瓜子后,云泽问道:“老人家,你们一直在这坐着吗?上午有人来村子没?”

      穿着碎花小袄的老太道:“老了啊,睡不着觉,天不亮就醒了,和老姐妹话话家长里短,打发时间混混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着。这村子,荒成这样,哪有人来啊,一上午就鸟啊,还有什么蝴蝶蜻蜓的路过,今天好像还见到一只特别大的,像是老鹰。你说说,这年头谁还愿意种地啊,靠天吃饭的事,偏生这几年天气也不好,庄稼收成差啊。年轻人都出去谋生计了,机灵些的要么去昆仑山当个杂役,看有没有造化混成外门子弟,老实的就去外面给人卖力气,运运货做做小生意。现下又不逢年过节的,这里一直这么冷冷清清。没出去的都是些没出息的,就像我家儿子……”

      云泽耐着性子听这一番长篇大论,也不打岔,待得老太说到了一个段落,忙问,“那有没有人在井边喝水呀?”

      穿着杏黄棉背心的老太抢话道:“没,这一上午你是第一个路过此处的。我们这些村里人都是晨起去打水,能用上一天。这人不服老是真不行啊!早上还能有点力气,提两桶水回来照样得歇上半天。她有福气啊,子孙承欢膝下,还有儿子去打水,我家儿子更没出息,心思又浮躁,还待不住家里,说是倒腾货物,一天天在外面不知道干些什么,钱也没赚两个,家也没成,我这把老骨头天天替他操心哟,上辈子真是欠了他的……唉,不提也罢。姑娘,你怎么突然问这井水呀?是不是我们这的水特别好喝。”

      云泽怕说出有魔气的实情引起恐慌,故而顺着说道:“是啊!我还没喝过这么纯净清甜的水,所以特意来问问。”

      “姑娘,你真真是耳聪目明,有眼光有见识。我们整个村子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除了这口井,那水质绝了!这井可就说来话长了……”

      两个老太像是许久不见外人,新鲜得不行,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阵。云泽陪着聊了会,借口有事才得脱身。

      一开始听到碎花小袄老太说的“老鹰”,云泽就警觉了起来,心中暗暗盘算着,既然没人来过,那么很有可能是刚刚埋的那只中了魔蛊的彩凰污染了这口井。或许下蛊之人,也是着意在此。那么还好被自己处理了。

      一路疾行到了昆仑山脚下。试炼阵法早已关了,换成普通的护山阵法,上去就容易得多。昆仑派还特意搭了个天梯,以便各宗子弟前来。

      云泽登记之后,将房间钥匙收入袖中,前往住宿区去找徐长卿

      徐长卿正在房间里摆弄张天师的信。一觉醒来,桌上就多了片芭蕉叶子,上面刻着些密文,笔迹倒是熟悉,一看就出自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人不露相的不靠谱师父。

      这怎么破解,师父也没提前约定好密语啊。突然来这一出。

      小彩凰立在徐长卿头上看了一会,不明所以地晃了晃小脑袋,扑噜着翅膀去啄叶片的边缘。徐长卿一个没留神,手中的芭蕉叶子就被小彩凰叼了去

      “小祖宗,这不能吃啊!”

      云泽敲门进来时,一人一鸟还在进行着芭蕉叶争夺战。

      不知怎么的,小彩凰见到云泽,一下子就老实了,试探着飞到了云泽肩头,云泽一伸手,它就将芭蕉叶吐了出来。

      “欺软怕硬的家伙!”徐长卿气鼓鼓地瞪了眼小彩凰,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将这彩凰的来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说得绘声绘色,没少添油加醋,真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小彩凰也不甘落后地“咕咕”叫上两声。

      云泽坐在屋里唯一的凳子上,一手抚上额角,一手拿着芭蕉叶扇风。今天难得听人说了这么一大筐子话,吵吵得脑仁疼。她素来喜静,较少与人交谈,又长了张冷若冰霜的脸,不想说话就板着脸,自然是没哪个不开眼的话痨敢往前凑。

      想了想,云泽发现,自己还没在徐师妹面前板过脸。

      徐长卿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说完,看云泽从头到尾都没换过表情,有些不满地嘟着嘴问道:“师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呀。”

      “当然在听。你这张嘴,都可以去茶馆里讲评书了。”云泽无奈一笑,又皱了皱眉道:“我方才就遇到了你说的那只大彩凰,尸体上被人下了魔蛊……”

      简明扼要地讲了途中经历后,云泽又道:“彩凰多聚居于极南之地的扶摇山,咱们在大比之后给这只小彩凰送到那里去吧。这几天要注意,别被人盯上了。不止玄玑门那伙人,太多人怀有觊觎之心了。”

      徐长卿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彩凰也像是听懂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彩凰在许多修士眼中就是天材地宝,要么以此大补,要么豢养起来当作尤物。想给它自由的人,太少了。

      幼年丧母是不幸,而不幸中的万幸是,小彩凰遇到了徐长卿和云泽。

      “对了,师姐,你手里那片叶子是师父留的信。那写的是什么呀?我还没破解密文。”

      云泽略一思忖,倏地将芭蕉叶抛起,一招入门剑法里的“飒飒东风”。剑尖刺到叶片时,徐长卿本以为叶片会化作齑粉,不料铿然一声如金石相击,叶片隐隐散着淡金光晕,无损地落下。

      “猜错了,那就是这招。”云泽说着一剑挑起芭蕉叶片,又使出一招“逐鹿中原”。长剑挥出,触及
      叶片时,一道更强的金光亮起。

      徐长卿目瞪口呆地捡起叶片,上面金灿灿的密文已变成了普通的文字。

      没顾得上看内容,徐长卿咋咋呼呼道:“师姐,这……你……”

      “咱们师父就喜欢耍些小把戏。多收几次信,你也就晓得怎么解了。”云泽收剑入鞘,解释道:“这是芭蕉叶,我开始猜测师父玩得谜语是唐人钱珝的诗《未展芭蕉》: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故而使得是飒飒东风那一招。”

      “虽然很贴切,但这哪里像是老头会看的诗。”徐长卿越想越好笑,笑得弯下了腰,还有些肚子疼。

      “没错,师父用的典故是蕉叶覆鹿,所以我第二招使得是逐鹿中原。就对上了。”云泽淡淡道,同时飞了一记眼刀。

      徐长卿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毫不留情地放肆大笑。

      “快看看写了些什么吧。”云泽揉了揉徐长卿的脑袋,扯过了她手中的芭蕉叶。

      上面写着:长卿吾徒,见字如面。大比在即,好生准备着。若能夺冠,莫要推辞谦让,奖品为玄金与九转还魂草。如力有不逮,务必以保重自身为要,莫逞强。为师踪迹不定,有急事找你师姐商量。

      “大比的奖品从来不会提前公布。也不知道师父哪来的消息。”云泽道。

      “夺冠?师父可真看得起我。”徐长卿吐了吐舌头,又问,“师姐,九转还魂草,我猜应该是药材,听这名字像是能起死回生。”

      “猜的不错。”

      “那玄金是什么?”

      “玄金是天下第一等的炼器材料,极其稀有。锻于剑中,几乎是无坚不摧。”尽管话已到嘴边,云泽还是将后半句“此物与赤霄剑尤为相配”给咽了下去。她怕徐长卿听了之后不惜一切代价去擂台上拼命。

      徐长卿的兴奋激动已写在脸上,两眼放光,一副美滋滋的样子,仿佛志在必得,已将此物收入囊中。

      “小团子,我警告你啊,量力而行。遇到强敌,莫要拼命,别伤了根基。修行之路漫漫,机缘多的是,来日方长啊。”云泽抬手就给了徐长卿一个暴栗。

      徐长卿揉着额头,收敛了表情,拖着长音故作委屈道:“师姐——我从剑域里出来都长大了三岁,已经不是小孩了。你怎么还叫我小团子。”

      “那不还是比我小三岁。在我眼里就是小孩。”云泽双手抱臂,挑了挑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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