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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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家回来后的第三天，林云舟坐在温照野公寓的客房里，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
窗外下着小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节奏舒缓地令人昏昏欲睡。
他本该在整理极光战队最近的训练数据——这是温照野交给他的“助理工作”之一。但是屏幕上那个excel表格已经半小时没有变动过了，他的思绪飘到了两天前的火车旅程，那个雨夜，以及温照野为他拨开前湿法的轻柔触碰。
手机震动起来，是风暴战队的群消息。周扬发了一张截图，是电竞论坛上关于他和温照野的讨论帖。
【周扬】：舟哥，你和极光那位怎么回事？论坛上都在猜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交易。
【辅助小飞】：对啊，最近极光战队的打法有点我们战队的影子，是不是舟哥泄露战术了？
【李教练】：别瞎说。云舟，有空回趟基地，我们谈谈。
林云舟皱起眉。
自从那个“助理”新闻爆出后，圈内的猜测就没停过。他快速回复：「没什么好谈的，赌约而已。一个月后我就回来。」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揉了揉太阳穴。
客房里的空气有些闷，他决定去书房找本杂志看看——温照野的书房里有个书架，上面摆满了电竞相关的期刊。
推开书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温照野一早就去了基地，说要开个战术会议。书房整洁得像样板间，每样东西都摆得一丝不苟。林云舟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架前，浏览着那些按年份和类别排列整齐的杂志。
正当他抽出一本《电竞先锋》时，一个黑色笔记本从书架上掉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摊开几页。
"糟了。"林云舟赶紧捡起来，生怕弄坏了温照野的东西。他小心地翻看是否有损坏，目光却不自觉地被页面上的内容吸引了。
那是一份手写的比赛分析，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但让林云舟呼吸停滞的是分析的对象——是他自己。
「Storm（林云舟）操作习惯分析——2022年春季赛」
优势：1. 反应速度快，平均APM达到320；2. 团战意识出色，常能在劣势中找到突破口。3. 英雄池深，尤其擅长刺客类...
弱点：1. 前期容易上头，被挑衅后会过度激进；2. 体力分配不均，第三局开始操作精度下降5%；3. 情绪波动影响发挥，生气时走位会变得模式化...」
林云舟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不仅仅是一份普通的对手分析，里面包含的细节之多、观察之细致，远超职业战队通常做的功课。
而且...这是手写的，温照野亲手写的。
他犹豫了一下，罪恶感与好奇心在脑中交战。
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他轻轻翻到下一页。
「2022年5月12日，Storm对阵雷霆战队。第三局关键团战，他选择了冒险的绕后切入，虽然成功切死对方ADC，但自己也阵亡。赛后采访他说"值得"，笑容很亮。不明白为什么愿意为一个人头牺牲自己，即使赢了团战...」
这不是战术分析，这简直像是...日记。
林云舟的心跳加速，继续往后翻。
「2022年8月，Storm手腕受伤。录像显示是在一次闪现接大招的操作后出现不适。他揉手腕的动作持续了三局比赛，但没申请暂停。赛后冰敷时眉头皱得很紧，却对记者说"小伤而已"...」
林云舟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些细节，这些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记得的细节，温照野却记录得如此详尽。而且...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关注。
他继续往后翻，时间越近，记录就越发...私人。
「2023年3月，赛后聚餐遇到Storm。他喝了三瓶啤酒，耳尖会变红。笑起来左边有个酒窝，平时看不到...喜欢辣但受不了麻，吃火锅时一直喝水...」
「2023年4月，风暴战队纪录片播出。Storm提到母亲去世对他影响很大。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拼，像是要证明什么...」
林云舟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
这不只是对手研究，这太私人了，太...亲密了。
温照野从两年前就开始记录这些，远早于他们的赌约，远早于这个"助理"安排。
他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放回书架原处，手却抖得差点又掉下来。
走出书房时，他的膝盖发软，不得不扶着墙。
回到客房，林云舟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温照野为什么要记录这些？为什么对他观察得如此细致？那些看似冷漠的相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手机又响了，他勉强伸手拿过来。是温照野发来的消息：「临时加训，晚点回。冰箱里有吃的。」
平常的消息，此刻却让林云舟心跳如雷。
他盯着那个简短的「嗯」字看了半天，最终只回了一个「好」。
放下手机，他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所有零碎的细节突然串联起来——温照野知道他喜欢的奶茶甜度，记得他手腕旧伤的时间，为他准备喜欢的辣味食物...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长期观察的结果。
那个曾经在他眼中冷漠高傲的对手，原来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傍晚，林云舟听到公寓门开的声音。
他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假装看杂志，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温照野走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外卖袋。
"吃了？"他问，把袋子放在餐桌上。
林云舟摇摇头，放下杂志。现在看着温照野，他感觉完全不同了——那副平静外表下，藏着对他如此深入的了解和研究。
"那一起吃。"温照野脱下外套挂好，去厨房洗手。
林云舟慢慢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温照野的背影。
对方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肩膀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这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对手，现在却让他心跳加速。
外卖是川菜，温照野知道他喜欢。
林云舟看着红油油的辣子鸡和水煮鱼，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温照野正在拆筷子，闻言手指顿了顿："猜的。"
"猜的？"林云舟追问，"就像你'猜'我喜欢少糖的奶茶？"
温照野抬起眼看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云舟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是警惕，又像是...紧张？
"战队聚餐时注意到的。"温照野语气依然平淡，但林云舟现在学会了观察那些微小变化——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林云舟决定试探一下："你好像...很了解我。"
温照野放下筷子，直视他的眼睛："研究对手是职业习惯。"
"连对手耳尖喝酒会红也研究？"林云舟脱口而出，立刻后悔了。
温照野的表情凝固了。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冻结。
林云舟能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是...紧张的表现吗？
"你看了我的笔记。"温照野说，不是疑问句。
林云舟的耳朵烧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它从书架上掉下来..."
温照野沉默了很久，久到林云舟以为他不会回应了。
最终，他只是说："吃饭吧，凉了。"
就这样？没有解释，没有愤怒，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林云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能拿起筷子，机械地夹了一块辣子鸡。
食物在嘴里失去了味道。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个人身上——温照野吃饭时很安静，咀嚼几乎不发出声音，筷子用得精准得像手术器械。
这样一个克制的人，为什么会写下那些近乎...私密的观察？
饭后，温照野起身收拾餐盒。
林云舟想帮忙，却被他轻轻挡开："我来。"
林云舟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温照野熟练地分类垃圾，清洗餐具。
那个背影看起来如此平常，却又如此陌生——他现在知道，这副身躯里藏着一个会默默记录他所有习惯、表情、甚至情绪波动的人。
"为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温照野关上水龙头，没有转身："什么为什么？"
"那些笔记。"林云舟的声音比想象中柔软，"为什么要记那些...关于我的事？"
温照野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继续擦干手："我说了，职业习惯。"
"职业选手不会记录对手喝醉时耳尖会不会红。"林云舟向前一步，"也不会记得对手两年前的某次赛后采访说了什么。"
温照野转过身，靠在料理台上。
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神变得深不可测："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个反问让林云舟语塞。
他当然有自己的猜测，但那太荒谬了，荒谬到不敢说出口。
温照野，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温照野，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感情？
"我不知道。"他最终低声说，"所以才问你。"
温照野看了他很久，然后走过来，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气。
"有些问题，"温照野的声音很轻，"不一定需要答案。"
林云舟抬头看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那双眼睛——它们不是纯黑，而是带着深褐色的纹路，像是有火焰在深处燃烧。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我去洗澡。"温照野突然说，从他身边绕过，离开了厨房。
林云舟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远去，然后是浴室门关上的声音。
他慢慢走回客厅，瘫坐在沙发上，脑子乱成一团。
温照野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
那句"不一定需要答案"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了有什么，还是只是不想讨论？
浴室的水声响起，林云舟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想起笔记里的那些细节——温照野甚至记录了他笑的时候左边有个酒窝。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温照野走出来，换了一身家居服，头发还滴着水。
他没有看林云舟，径直走向书房。
"温照野。"林云舟叫住他。
温照野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嗯？"
"我..."林云舟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道，"明天早上还晨跑吗？"
这个平常的问题让温照野转过身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有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林云舟不自觉地盯着那滴水珠的轨迹。
"如果你想去的话。"温照野说。
"我去。"林云舟迅速回答，然后补充，"我挺喜欢晨跑的。"
这句明显的谎言让温照野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但林云舟捕捉到了。
他现在能捕捉到关于温照野的一切微小表情。
"那就七点。"温照野说，转身进了书房，轻轻关上门。
林云舟长舒一口气，倒在沙发上。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周扬的私聊窗口，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最终还是锁屏放下了。
他不能和任何人分享今天的发现，这太...私人了。
而且，某种程度上，他喜欢这个只有他和温照野知道的秘密。
即使他自己都不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夜深了，林云舟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书房的门缝下还透出一线灯光，温照野还没睡。
他在做什么？是在写新的笔记吗？关于今天的...对话？
林云舟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上有温照野家的洗衣液味道，清爽干净，就像那个人本身。
奇怪的是，这种气息现在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书房门轻轻打开，脚步声经过他的房门，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走向主卧。
林云舟屏住呼吸，仿佛害怕被对方发现他还醒着。
主卧的门关上了，公寓陷入寂静。
林云舟终于放松下来，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中全是那本笔记的内容，和温照野那句"不一定需要答案"。
他翻身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银色的线。
就像温照野对他的了解，一直存在，只是他从未注意。
直到今晚。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