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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拙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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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冯兴与又被客厅里噼噼啪啪的声音吵醒，他不耐烦地推开次卧房门，对着客厅里发起床气：“徐若波你干吗呢？”
客厅空无一人，客厅茶几上摊着两本书，桌上放着两人份的早餐，明显刚刚还有人在。
似乎是主卧里发出的声音。
他敲了敲主卧的门，里面的声音听到敲门声之后停了半分钟，徐若波才过来开门。门一抻开，主卧里那股雪松冷香浓烈地往他脸上扑了过来，还是原来那般清冷，但多了几许氤氲感，一下冲散他的怒气。
“你在干吗呢？”
“又把你吵醒了？”徐若波让开一个身位，展示了地上的一堆工具和损坏的背景墙。
冯兴与这是合租这么久以来第二次看到主卧的全貌，窗帘拉开，春日的暖阳照在主卧里，把整个主卧灰调的风格沐浴得暖洋洋的，靠窗的小桌上有个香架，三两根线香被点燃，在阳光散发浓郁。
难怪徐若波身上总是一股雪松般的冷香。
“就不能等我醒了再修。”
“这是你的背景板。”
好像那天直播确实把背景板撞歪了，不过也不影响直播，所以就没管。但是，这不是应该在他房间里，怎么跑到徐若波房间里去了。
“我的东西怎么在你这？”
“我帮你修好。”
……
冯兴与应该怎么回答，质问他“我需要你帮吗”，还是问清楚“你为什么要帮我”，或者挑一个中性一点的“就算要修也要白天修”。
他没多思考，说了句：“你偷摸去我房间了？”
“对不起。”连道歉都是平平淡淡的。
让他抓到把柄了吧，“晚上修好，陪我直播。”
“你不是跟网友请假五一不直播吗？”
“废话咋那么多呢，就当你答应了。”冯兴与转头就洗漱去了，洗漱后从洗手间出来，徐若波已经把背景板修好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旁边还放着份早餐。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给他准备的。冯兴与一下子坐到徐若波旁边，心安理得地拿起早饭，看到桌上摊开的那本满是数学公式的教材，他想起昨天想起计划，“波波，我正好有一道题要请教你。”
冯兴与深吸一口气，将挪到了靠徐若波很近的位置上，近到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微热和那遗留在对方衣间的线香气息。
徐若波从书页上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带着一丝询问。
冯兴与赶紧打开手机，把题目递到徐若波眼前，上面是他绞尽脑汁从网上搜刮来的一道明显超出会计专业范畴的拓扑学题目，符号复杂得像火星文。
徐若波就看了一眼，视线就从题目上转移到冯兴与脸上，“高等数学不学这个吧？”
“你要是不教我，我以后也随便进你房间。”他身体又往前倾了倾，胳膊几乎要碰到徐若波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徐若波的脸。
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终于还是被他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即使徐若波只说了一个字：“别。”
徐若波的目光落在题目上，停留了大约三秒。然后，他抬起眼，视线平静地迎上冯兴与近在咫尺还带着明显探究和紧张的目光。那目光沉静而透彻，直接洞穿了冯兴与那点笨拙的小心思。
冯兴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上强装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这是点集拓扑里关于连通分支和紧致空间交叠性质的证明题。” 徐若波的声音平稳，“涉及豪斯多夫空间的分离公理和连续映射的保持性……”
他停在此处，又看向冯兴与，“你听得懂吗？”
冯兴与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题目中一个复杂的符号：“这里，需要构造一个反例，利用康托尔三分集的非连通性……”
他的讲解清晰，逻辑缜密，虽然冯兴与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那些符号在乱舞，但徐若波身上清冽的气息和越界的体温反而成了最大的干扰源。
冯兴与预想中的脸红心跳或手足无措，在徐若波这里完全没出现，对方真的只是在解答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课后习题。他胡乱地“嗯嗯啊啊”应了几声，在徐若波那沉静得近乎审视的目光下，溜回了自己房间。
第一次试探，完败。不应该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
晚上直播前，冯兴与心一横，决定祭出第二招，出卖“色相”，制造“意外接触”。
他故意把干净睡衣和毛巾都留在了自己房间，洗完澡，他从浴室里探出个湿漉漉的脑袋，对着客厅喊：“徐老师，江湖救急，忘拿睡衣和毛巾了，帮我递一下呗？就在我床上。”
喊完，他心脏砰砰直跳，赶紧缩回门后，只留一条门缝。
那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清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开门。”
冯兴与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只露出小半边身体，湿漉漉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出，他伸出手臂，掌心向上，故意把手伸得离门框很近，期待着徐若波递东西看到他这样时的反应。
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好的，还超绝不经意间露出小腿。
徐若波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和蓬松的毛巾，他穿着浅灰色的短袖，被水汽浸湿后颜色更深，紧贴在他胸口上，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冯兴与伸出的手臂上，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叠好的衣物和毛巾放到了冯兴与摊开的掌心里。
动作精准，距离完美，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肌肤接触。
“下次记得拿。”徐若波淡淡地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挺拔，步伐从容，没有一丝留恋或异样。
门被关上，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他都这样了徐若波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徐若波真的打心底里暗恋他吗？
两次试探，铩羽而归。
冯兴与蔫蔫地坐在电脑前准备晚上的直播，他有点赌气，又有点不甘心，看着屏幕上《It Takes Two》的图标，看等下的直播徐若波怎么装。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麦克风和摄像头，点开了直播，直播标题：“假期福利，和好朋友一起体验双人小游戏”。
“家人们，晚上好，这里是星与！” 冯兴与打起精神，露出招牌笑容，“假期愉快，家人们都去哪里玩了？”
[网友甲]：白天在陪女朋友看海，但牢星一直播我就来看你了，我还是忘不了你。
[网友乙]：咦~谁问你了。
[网友丙]：双人游戏，和谁？是我想的那个吗？
[网友丁]：不是说休息五一不播吗？
“五一休息是指只休息那一天，主播可是事业型主播。”冯兴与给徐若波打了个语音通话，徐若波现在正在主卧里准备着，应该差不多准备到位了。
“喂？”
“好了没？”
“嗯。”
[网友甲]：不会是波波老师吧？
[网友乙]：不是室友吗，还要视频通话？直接喊到你房间里来呗。
[网友丙]：就是就是。
[网友丁]：就是就是。
然后弹幕上被“就是就是”占领了。
冯兴与就跟徐若波说了两句话，弹幕聊天的速度他就跟不上了，“你们在‘就是就是’什么？”
一条醒目留言解释：强烈要求你们两个在一个房间里直播。
“这个……”冯兴与得找个理由，“到我这里来的话，我这边没空间啊。”
[网友甲]：骗鬼呢，我记得有几次直播人家就坐你旁边。
[网友乙]：搞快点，扭扭捏捏干什么呢？
[网友丙]：就是就是。
[网友丁]：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再次刷屏。
冯兴与无奈，“Bob老师，弹幕老哥都想让你过来，可是我桌上放不下两台电脑了。”
“不是有手柄吗？”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半分钟不到，徐若波提着把椅子就进来了，两人靠得不算很近，徐若波正好处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冯兴与把手柄递给他，对着弹幕说：“满意了吧。”
弹幕一瞬之间被海啸般的“满意”和礼物特效淹没。
被这么搞，冯兴与都差点要忘了今天他还有正事要做，他赶紧给徐若波戴上备用耳机，调试好麦克风。
“咳，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室友，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我直播间。”
徐若波对着麦克风，简单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声音透过耳机传出，到冯兴与耳朵里还带着特有的冷冽质感。
游戏开始。
轻松诙谐的画面和音乐暂时冲淡了冯兴与心里的小九九，他们扮演一对变成玩偶的夫妻，需要心不甘情不愿地试图拯救他们破碎的感情并且合作解开各种机关。
开始还算顺利，冯兴与负责活跃气氛，观察和操作都交给徐若波就行，他很放心。
“左边有个拉杆，波波你去拉，我这边跳过去接应。”冯兴与一边操控角色蹦跳，一边指挥。
徐若波没说话，角色已经精准地移动到拉杆前，拉动机关。
“OK。”冯兴与由衷赞叹，身体因为兴奋不自觉地朝徐若波那边倾斜了一点。
冯兴与真玩进去了，所谓的正式早已飞到脑后。
到了一个需要双人同时操作的弹跳机关，两个角色需要分别站在两个弹跳板上，同时起跳，在空中接力，才能到达高处平台。
“这个得同步，我数一二三，一起跳。”冯兴与盯着屏幕，紧张地说。
“嗯。”徐若波应了一声。
“波波，听我口令，一，二，三，跳！”
冯兴与用力按下空格键，他的角色弹射而起。然而，徐若波那边似乎慢了极其微小的零点几秒。
“怎么又慢了？” 冯兴与的角色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手脚，眼看就要错过接力点摔下去。
这次真不能再怪网络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徐若波的角色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调整了落点，险之又险地用脚尖勾住了冯兴与角色的手。游戏画面里，两个小小的玩偶在空中惊险地晃荡了一下，最终成功完成了接力，稳稳落在平台上。
“还好。”冯兴与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完全是本能反应，他猛地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旁边徐若波的大腿，“下次别在反应慢半拍。”
手掌拍在徐若波结实的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隔着牛仔裤厚实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徐若波大腿温热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冯兴与脸上的笑容僵住，拍下去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血液“轰”地一下全涌到了脸上。
他……他干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冯兴与赶紧说了声：“抱歉。”
[网友甲]：你俩直播咋每次都整节目效果呢？
[网友乙]：搭子哥挺有操作。
[网友丙]：什么东西啪的一声？
[网友丁]：牢星你是不是打人了？
“我刚太兴奋了哈，只是拍了下人家的大腿，没有打人。”
他在解释什么？
[网友甲]：Bob老师大腿手感如何？
[网友乙]：我不信，你别把人家打死了。
[网友丙]：对搭子哥好点，人家可是救过你一命。
[网友丁]：室友是被打懵了吗，怎么不说话？
冯兴与又肘了徐若波一下，“弹幕让你说话。”
“我没事。”
[网友甲]：心疼波波老师。
[网友乙]：举报主播“家暴”，大家举报点一点。
[网友丙]：要是你被胁迫了你就在游戏里面跳两下。
[网友丁]：室友小哥哥你不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下，直播间四千人都为你作主。
“别心疼他了，他看不到弹幕。”
冯兴与瞥了眼徐若波，徐若波正侧头看着他，那目光不再是完全的平静，里面似乎沉淀着一些深而复杂的东西。
然后，在冯兴与几乎要窒息的目光注视下，徐若波那总是抿得很直的薄唇，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但足以让冯兴与捕捉到的弧度。
“你在笑什么？”
“我看你直播的时候就是会很开心。”他还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那动作快如闪电，直接狠狠地劈在冯兴与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心上。
弹幕前一秒还在“心疼”，后一秒就全是“？”。
[网友甲]：我收回刚才心疼波波老师的话，他好像被打爽了。
[网友乙]：他俩是不是在……调情？
[网友丙]：你们两个要寄吧干吗？
[网友丁]：你们是在讲相声还是演小品，不要闹了，好吗？
随即，徐若波便若无其事地转回头，重新看向屏幕，操控着角色走向下一个机关点。只有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空气中陡然增加的静默张力，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并非幻觉。
冯兴与呆坐在椅子上，心跳如雷，徐若波的那个挑眉，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嘴角弧度，拖缓了他的行动。
“别发呆了。”
“哦。”冯兴与这才回过神来，角色终于在操作下活了过来。
他知道了，徐若波不仅知道他在试探，甚至还在看戏。
看戏就算了，徐若波居然还没憋住笑。
直播按时结束，试探也以全面溃败告终。而被试探者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在拉扯之间，眼底深处会悄然流出的光芒，可能是情难自抑，又可能预示着一场更激烈的攻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