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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秋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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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了许久的秋狩舞台，终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开幕了。
柳清澜按照原计划吃了几根生豆角，肚子疼得打滚，一脸苍白地拽着王嬷嬷说她没事，她要去大典！脸色难看的王嬷嬷闻到她嘴里的一股子呕吐物的味道，终究还是没再逼迫她。
送走了皇后派来监视的王嬷嬷，柳清澜从床上睁开眼，看着雕花木的天花板，在心里默默地许愿：希望计划一切顺利。
苏婉柔今日穿得十分显眼，一身烈烈红衣，披着浅色大氅，脚穿犀皮长靴，腰间悬着一柄弯刀。她这身打扮不像来陪同的太子妃，倒像要上场狩猎的枭雄。
几位成婚的皇子皆携正妃出席，却无一人似苏婉柔这般特立独行。即便是自幼习武的二皇子正妃陈念，今日也着了一身藕荷色百褶裙，纤纤素手摇着团扇，俨然一副闺阁千金的温婉模样。
萧临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趣萧熵的机会，开口便笑道：“嫂夫人这般英勇，恐怕不需大哥坐镇了。小弟甘拜下风，今日这猎场的头筹，合该让与嫂夫人才是！”
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和，七皇子夹着嗓子，拖长音调道：“大哥平日里总说我们不成器，今日可算寻着根由了——原是拿嫂夫人作比呢！” 这些话讲得萧熵红了脸，他面上还维持笑容，嘴里已经咬碎了后牙根。既然苏婉柔偏要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他也不必再犹豫了。
繁琐的流程走完，随着一声号响，各皇子便骑着马向狩猎场奔去。
女眷们留在搭好的凉亭中闲聊，因有皇后在，其他女孩都拘谨得很，一颦一笑都忌惮着沈氏。
闫莹莹作为侧妃，难得有机会与诸位皇子正妃同席。她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不再当那株高贵的寒梅，换作一副温婉可亲的模样。可惜几位正妃皆是眉眼通透之人，任闫莹莹如何温言软语，回应都只浮于表面。闫莹莹脸上赔笑，指尖已掐禁手中的手绢，心里道：待我成了正妃，再瞧你们的丑态！
这些年轻小姑娘们的心思，皇后怎能不知。她端坐高位，眼波淡淡扫过席间众女。闫莹莹始终还是小气了些，抬她作平妻，实属是太抬举了。
她抿了口茶，暗自叹气，心里又有了打算：等熵儿登了皇位，再选一位作皇后吧。这苏氏和闫氏，终究比不上她们沈家的女儿——沈家二房的嫡女明年也要及笄了，算来年龄正好。
“皇后所思何事，竟这般入神？”皇上正与楚贵妃叙话，余光却将众人情状尽收眼底。
“无事。臣妾是想着，不知今年哪位皇子会夺得头筹呢。”
“那自然还是太子殿下赢了。”楚玉簟讲话的腔调九转十八弯，配上她软绵的声音，任谁都酥了耳朵，沈绾卿听她讲话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依本宫看，绥明这孩子最是出息。” 德妃薛娇扇着扇子，一副看热闹不嫌大的表情，眼波流转间将话锋递向丽贵妃。
“姐姐过誉了。绥明不过蒙圣上指点一二，怎敢与太子殿下比肩？” 丽贵妃执帕掩唇，温婉一笑，又把话题转回来。
恰巧这时，有人来报，说第一位皇子回来了，大家都抬起头，想看来人是谁。
萧昉昭两手空空，一身戎装，大大方方地走到御前下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儿臣愚笨，今日秋狩竟未获一物，请陛下恕罪。”
见是四皇子来，众人都泄了口气，更有胆大的，还遮嘴轻叹了一声“无趣。”
萧御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他这个最头疼的儿子，张嘴还是给了他些体面。
“退下歇着罢。”
萧昉昭谢了恩，微微抬头瞥了眼观众席，一眼便看到了苏婉柔，但却没见到柳清澜。
他回席落了座，易一见他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还纳闷道：“您倒还挺高兴？” 萧昉昭拖了厚重的外套，指了指自己的脸面：“原以为要给她留个话柄，如今没有了，自然高兴。”
不多时，其余皇子也陆续归来。侍从们忙着清点各自主子猎获的动物，按数目多寡排定次序。皇子们整肃衣冠，依长幼之序来御前觐见。
传话的大太监六同已得到了结果，他笑着给皇上耳语，询问是否要把奖赏搬上来。
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六同便宣布了狩猎的结果：太子猎得多少、二皇子猎得多少…
“果真还是太子猎得最多。”楚贵妃笑得花枝乱颤，朝沈皇后献殷勤似得，起身倒了杯茶。
“熵儿，除了这把弓，可还有他物所求？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朕心甚悦，但说无妨。”
话音未落，皇后已轻蹙蛾眉，执扇劝道：“陛下，熵儿得此良弓已是恩厚，何必再添赏赐？”
她朝萧熵递去一个警示的眼神，意在让他识趣领赏，莫要再生枝节。
可惜萧熵已不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稚子，他接过那把长弓，郑重地跪下，一字一句地把抬平妻之事说了出来。
寥寥几句，满场俱寂。秋风挂过，落叶坠地的声响竟清晰可闻。
“荒唐！”还是沈皇后第一个出声，她难得失了礼仪，面上浮现怒色，先皇上开了口。
“苏氏乃三媒六聘迎入东宫的正妃，大婚方过半载，你竟敢妄议平妻之位？”
周围亲眷也渐渐反应过来，开始议论纷纷，坐在苏婉柔身边的陈念还担忧的看了眼她的俩色。
“哪位是你要抬的平妻？”萧御景完全不理会沈绾卿的怒斥，只是接着问。
“是...国子监司业闫大人嫡女，闺名莹莹。”萧熵谈吐清晰，一字一句把闫莹莹的名字说出来。
台上一片哗然，诸位皇子妃与侧室们的目光如箭矢般齐刷刷射向闫莹莹所在的席位。闫莹莹虽被瞧得耳尖泛红，依旧将脊背挺得笔直，故作坚强。
萧御景自然也看到了这位高傲的女子，嘴角上扬了一瞬，他又扭头看了眼另一边红火的女主角，开口道：“苏氏，你同意吗？”
没想到皇上还会问苏婉柔的意思，萧熵想抢先替苏婉柔回话，没想到苏婉柔是有备而来，已经起身走到了御前。
“臣妾苏氏，承蒙天恩，忝居东宫正妃之位，然德行有亏，难堪大任，今自请去位，以全礼法。”苏婉柔不卑不亢地跪于御前，眸若寒星，声如清玉。
她缓缓把之前写好的七宗罪背了一遍，最后不忘替柳清澜求一句：“柳氏随我入府半载，不幸患了顽疾，如今卧床不起，望陛下再开一恩，允她同返苏家，全我姐妹之义。”
苏婉柔字字如刃，一句一伤，直刺得萧熵心口发颤。
“苏婉柔！你！”萧熵喉咙一哽，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她这招"自请下堂"实属狠毒，面上全了他储君的体面，内里却将他那点盘算捅了个对穿。
既要闫氏温香软玉在怀，又舍不得苏家世家支持，这般首鼠两端的平妻之议提出来，就是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的。
这下闫莹莹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她戚戚然起身，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姐姐何必如此，是妹妹不配…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
旁边亲眷们的窃窃私语都传入她的耳中，那些不堪的小话让闫莹莹的小脸更加殷红，泪珠止不住地流。
萧熵见闫莹莹哭花的脸，心下极疼，咬咬牙还是坚持道：“儿臣所求不过平妻之位，从未指摘苏氏过失。如今她执意求去...倒叫儿臣难做。”
“够了！”沈皇后实在见不得萧熵此举，她原想着等闫莹莹怀了龙胎，再慢慢筹谋，岂料今日这般难堪局面，令她对闫莹莹的那点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皇后息怒。”萧御景对萧熵此举并不意外，似乎早就预想到这一日。他还有心情劝劝旁边已经捂着心口的沈绾卿。
“苏氏，你执意如此吗？”
“请陛下恩准。”苏婉柔声音铿锵有力，分明是自请下堂的狼狈事，偏让她行出了气度。
“好好好，苏愿教的好女儿！”萧御景一拍手，六同就双手奉上了一条圣旨。
“你列的那些罪状，不过是闺阁女儿家的意气。朕就允你们和离吧。至于闫氏能否配得正妃，就交于皇后定夺吧。”
一道圣旨，终为这场风波诡谲的秋狩落下了帷幕。
“真是一场好戏啊！”七皇子萧炽还嫌热闹不够大，凑过去和六皇子打趣太子。六皇子萧翊与萧熵一母同胞，自己亲哥出了囧，他面上却不显声色。
“皇兄虽有些幼稚，但陛下还是允了，可见陛下疼爱。”萧翊随口回话，便反将了萧炽一军。
“七哥别说了，你哪说得过我们翊大才子？”还是萧临渊笑着上前解围，他与几位皇子关系都不错，一向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萧昉昭远远地看着他的兄弟们虚与委蛇，眼底抹了一丝笑意。
“易一，去库房挑些上好的珠翠头面，送到太子府去。便说是贺苏家女——脱离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