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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姜太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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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从小受先皇宠爱，原本以为太子之位板上钉钉，结果只因一件民税案就把下任接班人的位子传给了他那个从来安静的二哥哥。萧御恒心中百般不甘，但见到那位黄袍加身之人，还是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
他眼见万千繁华离自己而去，心里暗暗发誓，这原本的一切他都要夺回来。
麟州是个好地界，天高地远，水草肥沃，经济发达，人民殷足。谁瞧了都会说，皇上是疼爱弟弟的，给分了这么一块安逸养老的地界。只是萧御恒不满至极，这麟州样样都好，唯一不足之处，便是没有矿。
他召集了兵，却凑不齐武器，那时起他便明白，二哥不过是个真正的笑面虎，表面上优待兄弟姊妹，实际上处处提防。
从外地运铁入麟州，极易暴露形迹。此事困扰萧御恒多年，直至上天似怜他艰辛，将艾歌送至他面前。
那一日，门客来报，称有一女子毛遂自荐，说有办法将铁矿运入麟州。萧御恒准她进见。只见那女子衣衫褴褛、发丝散乱，见王不跪，开口便道：“我有一计：请殿下多购铁锅铁器，运至麟州后熔铸重锻，便可为用。”
这法子简单，几近笨拙，谁人不知？只是回炉重造工序繁复，耗费亦巨。萧御恒心下不屑，挥手欲赶她走，竟都忘了斥责这女子无礼。
可她紧接着说道：“殿下，我有办法可大幅简化重铸之工序、压低耗费。”
正因这一句，艾歌留了下来。自此，她在府中地位日重，诸多谋划皆由她与端王共商而定。端王妃虽心有不忿，但顾及大业，终是容下了这个没有名分却常伴王爷左右的女子。
艾歌自己却不在意名分。她自觉与端王肝胆相照，所谓名分，不过虚礼，是做给外人看的。她眼下最关心的，仍是摸清这个世界的底细，并设法阻止女主角苏婉柔的复仇计划。据她所得消息，苏婉柔已成功退婚，接下来苏家势必插手江南事务，端王的谋划恐将逐渐败露……
她必须提早布局。近日恰得一好消息：某地发现铁矿，正苦于无法取得开采许可。若端王能暗中周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取部分矿产。
只是艾歌求成心切，未曾察觉民间那些细微变化，还没发现凉朝早就不再是小说里的凉朝。
她请端王派一心腹赶赴岭南，与当地乡长接洽。
据乡长所言，是一农户上山采药时，无意间闯入一处山洞，才发现了这座铁矿山。但开采铁矿须上报朝廷、获得许可才行。
此地山高路远，一纸批文不知何年何月方能下达，故而乡长恳请王爷出手相助。
“您有所不知，就因这铁矿，临近两个镇的百姓都快打起来了。”乡长唉声叹气，额上汗流不止。
这座矿山正好卡在岭南两个镇中间，左边的叫西花，右边的叫东枝。开矿虽苦，利润却厚，两边都想将矿山据为己有，故而双方矛盾不断，一夜之间，乡里乡亲也变成了仇人。
需知凉朝虽允许民间开矿，却有两个条件：其一，须得朝廷官印批准；其二，采得矿产须按比例上缴朝廷——而这比例多少，全凭前来勘查的官员定夺。
想过明路，又想压低上缴比例，便需打点关系。这正是乡长来找端王的缘由。
“两边村民抄起农具已械斗数日，连本地官府的老爷都挂了彩……敢问端王殿下，能否尽快请朝廷下发官印？”
乡长只盼早日平息纷争。若有朝廷明旨合理划分矿权，这场骚乱或可得以缓解。
被派来的心腹于天果然摆足了架子。他面色倨傲，语气威重，只淡淡道：“有劳乡长带路，容我先亲眼瞧瞧矿山情形。若确如所言，王爷自会出手相助。”
“自然自然，一切全仰仗大人了。”乡长连连躬身，赔着笑脸令人引于大人前往客店安顿，自己则转身折返家中——可刚一进门，便脚步一拐，悄无声息地钻进小巷，登上一辆静候已久的马车。
“时大人，”他压低声音禀报，“老朽已确认了，来人确是端王的心腹，名叫于天。”
车厢内，时瑾心仍穿着一身素雅的冬装，肩上松松搭着一件绣有细雪纹样的湖蓝色绸缎披风。她面容温婉柔美，眉眼似蕴着一池春水，瞧上去亲和似菩萨。可若细看，便能察觉她那平和的目光深处，藏着一股近乎冷酷的沉静。
她闻言轻轻颔首，笑意未减：“辛苦乡长了。明日带他们去看矿山时，务必安排一场‘好戏’，要让东西两村的纷争，恰到好处地在于大人眼皮子底下再闹上一场。”
“老朽明白。”乡长心领神会，恭声应道，“这张‘大单’，定叫端王爷……签得心甘情愿。”
第二日，于天一行人便动身上山。沿途隐约传来喧哗吵嚷之声，于天眉头微蹙，问道：“何以如此喧闹？”乡长连忙解释：“是附近几个村的百姓……又为矿山争执起来了，小人这就派人去弹压。”
“哼。”于天轻哼一声，尚未察觉一场大戏正专程为他开演。
他亲自查看了矿山，果然是一片露天铁矿。想到能为端王立下大功，他神色稍缓。然而返程途中，却真的“出了意外”。
“你们这群黑心肝！平日有好处从不分我们，如今还想独吞矿山？要脸不要！”
只见十余名村民正在路边推搡叫骂，双方情绪激动，不时互掷石子土块。
乡长急忙下车劝解：“各位乡亲切莫动手！如今有贵人在此，矿山之事不日便可解决！”
“呸！敬你年长叫你一声乡长，这种话我们不知听了多少遍！立秋就传发现矿山，如今都快小雪了，批文在哪？我看你也是偏心东边！”
“就是！说得对！”人群后方传来阵阵附和。
乡长面露难色，不由得后退几步。此时于天也已下车，他身着锦袍，气度不凡，朗声道：“乡长所言不虚，此事确实该解决了。我乃端王麾下，特来处理铁矿归属。你们都散了吧！”
于天自以为一番话颇有分量，不料村民竟不买账：“哼，又是哪来的戏子？管你什么王爷的人，矿权一日不定，我们就一日不休！”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两边村民又抡起袖子欲要动手。于天虽觉难堪，却也因此确信乡长所言非虚——这岭南铁矿确是一桩棘手的麻烦，正需王爷这般人物来解决。
若能借此为端王收拢人心，倒是大功一件。于天返回驿站，当即修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麟州。
不出三日，端王回信已到。信中允诺可批开采许可，且不要求岭南上缴过多税银，但其中三成需暗中供给端王。原本这场谈判应当更为艰难，但因“民怨沸腾”，乡长急于平息事态，竟未多作纠结便爽快应允：矿山产出之二成将以“山珍木材”之名走河运无偿供给端王。
为防乡民泄密，于天要求留下端王亲信监督矿场，乡长亦一口答应。
眼见鱼儿上钩，计划也该步入第二阶段。
“婉柔来信说，那位女军师约是一个月前出现在端王府的。她应当还不清楚凉朝如今的局势。”柳清澜与上京始终保持联络，苏婉柔将京中动向悉数告知，因而四皇子萧昉昭调查端王之事，她也了如指掌。
“时姐姐，为何一定要推动四皇子去争那个位置？”柳清澜犹豫多日，终是问出心中疑惑。同为现代人，她们都深知皇室斗争凶险，帝王之位更是个苦差，远不如做个闲散王爷自在。
时瑾心手中正织着一条翠色围巾，闻言停针抬头，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笑：“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既然生在天家，不争一争，岂不辜负了这番机缘？”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柳清澜未辨出其中玩笑之意，追问道：“可也不必以性命相搏吧？成败之间，生死相悬。纵然不是亲生……”
“太子虽对女子痴情，对兄弟却极为无情。”时瑾心见她会错意，便正色解释，“若只是削爵圈禁倒还罢了，只怕将来连做个寻常百姓都是奢望。八皇子最重颜面，明面上不会对兄弟下手，可他若夺嫡成功，岂会容许他人效仿？到时又会如何对待诸位皇子？”
柳清澜顿时了然。以萧临渊的性子，怕是明面上施恩，暗地里便会要了几位兄弟的性命。
“如此说来，不争便是死路一条？”她轻叹一声，也不知自己为何要为萧昉昭忧心，许是先前曾共历险境，心生怜惜罢了。
“放心，即便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我也备有后手。”时瑾心见柳清澜蹙眉不语，不由莞尔一笑。
“不过单凭这铁矿，最多只能算捏住一个把柄。若想真正引那位军师入局，还需等玻璃厂建成之后。”这个时代不比现代，消息传递极为迟缓。像玻璃器皿这等新奇之物，想要传遍整个凉州，恐怕也得一年半载，若要形成风气，所需时日就更久了。
“我已经有主意了。”柳清澜说着伸出右手，掌心托着一株干枯的野草。
“难道这里不止有铁矿？”时瑾心一眼就认出那是会开粉花的铜草花。
“待到开春，只要端王派来的人不是太蠢，就该发现此地真正的宝藏了。”柳清澜笃定地说道。
她料定那位军师也必然知晓，铜在古代的一大用途便是铸造钱币。
比起私藏兵器，私铸铜钱无疑是更加致命的罪状。若想提早积蓄实力、自立门户，铸钱确实是条捷径。然而铜矿比铁矿更为稀少，朝廷管控也更为严格，私下开采难如登天。眼前这座被铁矿石所掩盖的铜矿山，无疑是天赐良机。
“到那时玻璃厂应当也已建成，我便扮作商人，亲自去一趟麟州。”
若是苏婉柔在此，必定会强烈反对这个冒险的计划。但此刻在柳清澜身边的是随性豁达的时瑾心。她不但点头赞同，还由衷称赞道：“好胆识！一应行头我都会为你备妥，你安心前去便是。”
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解下腕间一串朱玉手链，亲手为柳清澜戴上。
“这是？”
“是皇上二十岁寿辰时，先皇所赐之物。你戴着它，即便端王对你动了杀心，见此信物也必会心生疑虑，不敢贸然动手。”
柳清澜已不想追问这御赐之物为何会在时瑾心手中。
屋内凛冽的寒气衬得她双颊泛红，她小声嘀咕：“不至于……真要送命吧？”
“嗯……”时瑾心拖长了语调，笑而不语。
“我会万分小心的……”柳清澜不禁握紧了手腕上的朱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