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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牡丹花簪 ...

  •   这边柳清澜睡的安稳,蔷薇一行人却急切地出了麟州。
      蔷薇带领丰裕行众人入住了一家看似寻常的客栈。
      客栈老板娘发间簪着一支极为醒目的金丝缠花发簪,正低头拨弄着算盘。蔷薇上前道:“老板,我们八个人,要三间朝南的客房。”
      老板娘抬起头,笑吟吟地递过一份住宿登记簿,簿页边缘隐约透出一行小字:眼线为蓝衣男子与紫衣侍卫,一明一暗,小心。
      蔷薇目光飞快扫过,余光已瞥见店内角落坐着的两名男子,衣着正与提示相符。她不动声色地付了定金,顺势将端王那封密信压在了银钱之下,推了过去。
      两名盯梢者见丰裕行的人上了楼,立刻凑到柜台前。蓝衣男子将一袋碎银推上前,搭话道:“老板娘,您这发簪工艺别致,少见得很哪。”
      老板娘微微一怔,随即笑逐颜开,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拂过钱袋,含糊道:“客官说笑了,这是别人典当在此的旧物,哪晓得是什么工艺。您二位是想打听什么?”
      紫衣侍卫见状,压低声音问道:“方才那伙人,说了要去何处吗?”
      老板娘侧首望了望楼上,压低嗓音:“听说是丰裕行的,要往南边西郊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蓝衣男子又摸出一小袋钱币,嘱咐道:“给我们开间离他们近的房。方才的问话,切勿声张。”
      “我省得!爷放心!”老板娘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连连点头,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利落地办好手续,指明了房间方向。
      各怀心思的客人都安顿下来,客栈大堂一时陷入沉寂。
      约莫一刻钟后,店门再次被推开。三名身着黑色锦服、气息沉稳的男子走入店内,为首者头戴斗笠,面容难辨。
      “住店。”斗笠下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抬手间,掌心露出一枚质地特殊的玉石。
      老板娘一见此物,懒散神色瞬间收敛,变得异常严肃。她轻轻取下头上那支金丝发簪,恭敬地递了过去。
      “客官的住处早已备好,请您上楼。”她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南面住着商行的人,旁边有‘耳朵’。”
      斗笠男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手下径直上楼。
      小店彻底沉静下来。
      萧萧昉昭接了时瑾心的密信,得知柳清澜被困于麟州,当即改道赶来。
      易一关了门,左右敲打墙壁,似乎是在确认隔音的厚度。他瞧见殿下蹙起的眉毛,心中也不爽利。
      时局敏感,此行虽奉皇上口谕,但只为了萍水相逢的一位女子,便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他斟酌着开口:“殿下贸然前来,端王未必信那套说辞。若引他猜忌,不仅于您不利,更可能打草惊蛇,反令柳娘子陷入险境。”
      寿辰在即,各地藩王即将陆续入京,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一个长居京城、并不受宠的皇子,突然出现在端王的封地,实在突兀。
      尽管他已得了皇上的口谕——以核查两位藩王入京仪仗、路线及沿途关隘安全为由入麟州。但这等事务,通常由礼部、兵部或皇上的亲信侍卫负责,怎会轮到他一个并无实权的皇子?天高地远,若端王不信,他也百口莫辩。
      “你说得有理。”萧昉昭沉吟。
      易一趁机劝道:“既未入城,尚有转圜余地。不如由属下代行,纵使端王生疑,也只会怨及皇上,不至牵连殿下。”
      萧昉昭把玩手中牡丹簪,渐复冷静。他早从苏婉柔处得知柳清澜欲往麟州行商,已有不祥预感,这才自请前往端王与睿王封地行礼官之职。只是没料到,柳清澜居然直接以身入局,被关在了麟州。这扰得他一时改了行程,原本去睿王的麒州的路程都走了一半,硬是改道先来了麟州。
      “多年未见皇叔,不知他如何看待我这个侄子。”他轻笑,心下却明镜一般:此行是皇上对他的试探,亦是机会。若能平息端王之乱,或可动摇储君之位。他本无意相争,却知若不争,日后更难立足。
      “这簪子,我当初一眼相中。”他忽转话题,将牡丹簪置于灯下,红艳依旧。
      “这…属下不知。”易一是实话实说,他没跟着去山中密室,并不清楚这支簪子的来历,也不知道四殿下曾经把它送给了柳清澜。

      “牡丹乃国母之花,你送给清澜,她担待不起,还是拿回去吧!”
      苏婉柔经巧燕提醒,才想起库房里还收着支牡丹花钗——柳清澜当时随手给了侍女,便把它给忘了。那时她只记得打趣柳清澜,没仔细看,如今细看才惊觉不凡。那花心嵌着的黑红珊瑚,色泽浓郁,质地莹润,怕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怪不得柳清澜不要呢!苏婉柔顿时也觉得这簪子是烫手山芋,又想起萧昉昭那句半真半假的“求娶”,心下更是不安,连忙修书一封寄给柳清澜。
      对方的回信却来得轻描淡写,只说“姐姐处置便好”,浑然不在意其中深意。苏婉柔无奈,只得借着清查苏家内奸的由头,约萧昉昭在郊区一书坊别院相见,将那锦盒推到他面前。
      萧昉昭垂眸瞥了眼盒中牡丹,面上仍是一派淡然:“苏小姐说什么?我不记得送过此物。”
      “殿下认不认都无妨,”苏婉柔将盒盖轻轻合上,“物归原主便是。”
      “……不过是觉得好看才送的,并无他意。”
      “这话,您留着亲自与她说罢。”
      牡丹花簪兜转一圈,终究回到了萧昉昭手中。
      他把这簪子提前送到了临风客栈,让老板娘戴着它作接头暗号——蔷薇见过此钗,以此为记最是稳妥。如今既与丰裕行接上了头,他便顺道将簪子取了回来。
      易一等了半响,只见萧昉昭盯着花簪愣神,知道殿下又在神游,叹了口气。
      “殿下,隔壁那两位,可要派人盯着?”
      “不必节外生枝。”萧昉昭收回思绪,“派几个得力的人暗中护送丰裕行商队返回岭南。至于庄老板那边……母亲自有安排,我们不必插手。”
      “是。”
      萧昉昭最终将牡丹花簪收回匣中。或许……它还有用处。
      翌日破晓,丰裕行车马便悄然启程。老板娘今日换了身素净衣裙,发间别着新摘的紫藤花,笑吟吟地迎上前:“客官起得真早。”见那两个盯梢的尚未现身,她借着归还钥匙的工夫,将一枚绣纹精致的香囊塞进蔷薇手中。
      蔷薇会意,颔首收下——这里头装的,想必是与那位“丰裕行东家”接头的密信。
      车马驶出麟州已有三日,不知被困在府中的小姐可还安好……蔷薇攥紧袖中香囊,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端王府内一切如常,仿佛无人记得这偏僻院落里还关着个不起眼的商贾。连每日送饭的小厮都视柳清澜如无物,神情平淡得不带半分鄙夷,也寻不出一丝好奇。这般滴水不漏的对待,反倒让有心套话的柳清澜无从下手,转念想到必是艾歌特意吩咐,心下倒也释然。
      自那日商会结束已过去三日,艾歌始终未曾露面。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位“同乡”,更无拉拢之意,倒让柳清澜有些懊悔——那夜自己是否太过直白?说到底,她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寻常女子,哪里真懂得周旋刺探的伎俩?原以为示弱能麻痹对方,谁知换来的竟是彻底的忽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连面都见不着,又如何寻她的破绽?”柳清澜轻叹。此时再想凑上前去,只怕为时已晚。她不禁思忖:待玻璃工坊的协议签订,拿到端王私储粮草的实证后,下一步该如何走?苏婉柔曾提及,三年后将有时疫与饥荒……是否该在那之前,就先设法扳倒端王?
      明明最初只想安稳度日,怎就一步步卷入这纷繁漩涡?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泄气般伏在榻上。此刻,她真切体会到了那些“归心似箭却身不由己”的滋味。
      好在她天性乐观,不过片刻便重新振作。
      无妨,至少已知晓幕后推手是谁。她心里自我宽慰道,艾歌自以为在下一盘大棋,却终究稚嫩。她岂知龙椅上那位,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真正对手。想与他为敌……单凭她,还不够分量。
      柳清澜被关押的这处院落极为偏僻,位于王府最边缘,平日人迹罕至。也正因如此,无人察觉这屋舍的墙壁竟异常单薄。
      这秘密还是送饭小厮无意间透露的。那日他放下食盒离去后,难得在院外与人闲谈了几句。柳清澜本非有意窃听,奈何话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后来她特意验证,发现唯有西面墙壁隔音极差。
      这偶然的发现,很快派上了用场。
      这日,两位王妃的侍女想来是寻个僻静处抱怨,全然不知这破落屋子里竟关着人,说话便少了顾忌。
      “那位‘歌小姐’算什么东西!王妃性子好容让她,她倒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可不是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仗着王爷几分看重,便如此张狂……”
      “王爷与王妃多年情分,岂是她能动摇的?”
      柳清澜立刻悄声贴近墙边,凝神细听。这些闲言碎语让她猛然想起——端王府里,可还有位正经王妃呢!时瑾心曾提过,端王与王妃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去岁刚立为世子,夫妻情谊深厚。如今艾歌在府中揽权,那位王妃当真毫无芥蒂么?
      她忆起献礼那日见过的端王妃,珠光宝气,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张扬。
      墙外的对话断断续续,隐约听得“贵客将至”、“招待事宜又被她揽去”、“王妃颜面何存”等零星字句。
      柳清澜眼中渐渐泛起光彩。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攻略艾歌的办法,她似乎找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牡丹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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