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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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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江南才三天，柳清澜却再也不想回去那京城那方方正正的院子里。
这里不愧是鱼米之乡，气候温润，水土丰美，物产丰富。最重要的是，没有太子府里那么多的规矩，没人看管着，柳清澜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哪怕太阳照到了屁股，她也能在被窝里再打三个滚。
柯家倒是真放着她不管，自从接人后再也没了消息。阿棘也留意着院子周围，方圆五里没有生人走动，自然也不会有监视的人。
柳清澜每日打扮成丫鬟出门，从大街小巷里听来许多八卦，典当铺的事也有了些眉目。
西街的张嫂子是这块有名的消息通，人好热闹，又好打听。见了柳清澜这个刚搬来养病的小姐的丫鬟（自称），那说起话来是没完没了。
“小巧啊，你找我打听，那是找对人了！这两条街就没有你张嫂不知道的事。”
柳清澜连忙抓了二两瓜子递给张嫂，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张嫂，我家小姐病的厉害，每日要花许多银两，带来的现钱不够，我正愁去哪家当铺典点东西，等以后再赎回来呢！我听说虹猫店铺的利息最低最合算，是真的吗？他们家总也不见掌柜的在，我这心里也没底。”
听说是打听虹猫典当行的，张嫂立刻露出一股你算问对了的表情，滔滔不绝地开始给柳清澜讲起了故事：
以前那典当铺叫薛记质库，是住在街东边薛家的铺子，薛家你知道伐，咱们江南五大家之一，有钱的很。之前官家还是皇子的时候，薛家犯了个什么案子，便把整个银元当铺都变卖给了朝廷，改成皇当了。
等官家掌权了，薛家嫁了嫡女过去，就是现在七皇子的生母薛淑妃，这铺子才又改名还了薛家——还有一半被人收走了，也就是你打听的XX当铺。
“这人好大的权利，能从官家和薛家手里收一半当铺？”
柳清澜听着八卦不忘了捧哏，好让张嫂更有动力说下去。
“可不是嘛！那时候人人都在打听，是谁收了这虹猫当铺啊？可是谁都打听不到…”张嫂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她道：“可是我知道，那是官家给德妃的。”
德妃，柳清澜在脑子里搜索了下之前老师讲的宫廷关系，应当是二皇子的生母林俪珠，林家也是商贾大家，不过家业不在江南，在关外，用现代的话比喻，就是做外贸生意的。若真如此，恐怕是这林薛二家之间有些事，让官家不得不权衡利弊。
“这么机密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张嫂却神秘一笑，并不言语。柳清澜懂了，这是机密，她俩关系还不够熟。于是她又敬了杯茶给张嫂，转移话题又谈起河堤的事来。
说起这事，张嫂也满肚子怨气，她家老公就被叫去修那河堤了，每天早出晚归，拿到的银子还少。
“若是再受了伤，种不了庄家，那才是亏啊！你说这条河安生了许多年了，怎么又想起修来了？”
“上面派来的那个官爷我不认得，只知道姓陆，你若感兴趣可以去看衙门贴的告示。”
谢过了张嫂，柳清澜立刻去了衙门口，那街头人满为患，许多人在叫卖东西，招揽客人。
也有几个民夫丫鬟打扮的人，站在告示牌前看来看去。柳清澜挤进去，发现上面不光贴了衙门的告示，也有些招工的活——俗称招聘广告。
她先看了张嫂说的修河通报：朝廷派工部都水司郎中，陆文焕检修契河河堤。
没听苏婉柔提起过的人名，他大概和盐税案是没关系的。
“哎呦，这薛家还在招先生啊！”
“要不是俺只识字，这么高薪水，俺都想去试试了。”
“你就别琢磨了！那薛家公子爷都气跑几个大儒了？你就识几个大字还想去当先生呢！”
柳清澜耳朵一竖，鬼鬼祟祟地退了两步，看向说话的两个人。两人都是普通打扮，穿粗布粗衣，戴草帽穿草鞋，大抵是这边的农户。
还有个女子，也穿得朴实，她和柳清澜一样，应是听到了对话，嘲讽地冲那俩人道：“薛家招那先生，可是要女子的，你们两个大老粗，还是省省吧！”
这个凉朝果然和书里大相径庭了。柳清澜再一次发现，书中的凉朝阶级明显，平民百姓会写自己名字的都少见，但她踩在土上的这个凉朝，哪怕是个干农活的、做刺绣的也识得两个字。这认知水平都不在一条线上啊！这古代豪绅家还招女先生，薛家也挺前卫。
“他家招女先生？哦…薛宝华也快十岁了。”
“呸呸呸，你也配直喊薛家小姐的名字？被听到了不挨揍啊，快点走吧！”那女子嫌弃地挥手，赶走了那几个闲逛的伙计。
柳清澜看完了热闹，也不再留念，自个儿遛着弯又去了河岸。
今天去的不是修河的那边，岸边清净了许多，只有长长的芦苇，没有吵闹的人群。
柳清澜是来找砖头的，她问过张嫂，这河以前也大修过，只是有一段河道被大雨冲塌过一部分，后来虽然修好了，但旧的河道没清理干净，每年都有小孩来捡破烂被淹死的。
可惜她今日运气不好，没捡到砖头，倒是捡到个小孩…和一个大麻烦。
柳清澜摘了两只芦苇草，在手里折蜻蜓玩，她顺着河岸走，找可以下脚的地方。不过一会儿，她看见真有个小男孩，估摸着七八岁，在那芦苇丛里弯着腰，像是找东西的样子。那孩子一开始还在岸边上，后来忽然看见什么似得朝河的浅水滩走了两步，不知是不是被什么绊了一下，立刻跌坐进河水里。
这可危险！柳清澜赶忙跑了几步，还是没赶上，那小孩子立刻被冲进水流，眼看要飘走了。
“救命！”那孩子的声音还没喊出来，似乎就呛了两口水，柳清澜眉头一竖，咬咬牙就准备脱外套往下跳：顾不得身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过有人比她行动还快，柳清澜只听见扑通一声，一道身影就先一步下了河。
那人看上去会游泳，很快就追上来小孩，用手托住了他——只是那孩子怕的不行，一直在乱动，眼看两个人都要沉了，柳清澜灵机一动，把身上的衣服做布条，往河边的树上一系，自己手上搀了一端，便踩着河滩去拽人。
正所谓着急做坏事，柳清澜有点高估自己现在的体格，她的脚刚踏进水里，就颤抖的站不住了，要是再往前走，只怕是人还没拽住，自己也搭进去了。柳清澜意识到水平不够，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落水了！”
人来的倒真是很快。
又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急匆匆地不知从哪冲出来，跳下河把那救人的和被救的一齐捞了上来。
柳清澜湿了半个裙摆，坏了一件外套，此刻头发凌乱的看着面前的一片混乱。
河岸边的芦苇被踩得东倒西歪，泥泞的脚印杂乱无章地延伸至水边。几个男人正慌张失措地围着那第一个跳河的人，那人倒是不慌不忙，还在哄孩子。柳清澜听见那个男人说话，语气还挺淡定：“没事，我会游水的，你们赶紧带这孩子去医馆看看。”
说罢他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淤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忽然那男人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柳清澜，正好与她对上了视线。
柳清澜心中警铃大作，不好，我得赶紧跑！
她连忙呼啦了下裙摆，提着裙子就准备上岸，心里念到：没看见我没看见我！做好事不留名！
只可惜动作不够快，那男人果真是没出什么事，刚从水里出来，拖着湿漉漉的衣服还能健步如飞，一下就喊住了柳清澜。
“在下还未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呵呵，公子说笑了，顺手做好事嘛！那个，我有急事先走了！”
柳清澜此刻大脑内闪过无数小说情节之：路上捡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世子、将军、首辅、皇帝、太子…哦不，太子她见过，可以排除，之类的经典小说情节，总之都是些大麻烦，自己现在身份特殊、情况特殊，万不能招惹。
但我也不能表现的太急切，万一又发生那种‘这女人逃跑了，引起了兴趣’的情节怎么办！柳清澜这样想着，脚步顿了顿，脸上的假笑又真了三分。
不过对方似乎也误会了什么，男子鞠躬行了一礼，大声道歉：“姑娘不必怕，你我未多接触，我不会携恩逼迫姑娘嫁我的。”
这话说得有点诡异，柳清澜愣了一下没接上话茬，什么嫁？
趁这一瞬间，人已经走上前来，柳清澜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脸，不禁眨了眨眼。
长得倒是玉树临风，人模狗样的，而且怎么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鄙人姓季名曦，若小姐不嫌弃，可否…”这个自称季曦的男人话没说完，旁边的侍卫以凑上前来，打断了对话。
“少爷，孩子送去医馆了，您也快去附近的酒家换身衣裳吧，省得着凉了。”
“阿嚏！”柳清澜也非常配合的打了个喷嚏，发现对方两人在看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小姐若不嫌弃，请随我们一同去换衣吧。”那侍卫是有眼力见的，立刻邀请到。柳清澜自然要拒绝，只是嘴没季曦快。
“快去买一身寻常女儿家的衣裳来！”季曦朝柳清澜友善一笑，如沐春风，他道：“那孩子的医馆就在隔壁，小姐想必也很担心吧。”
道德绑架，这是不折不扣的道德绑架！柳清澜在心里呐喊着，面上还要装作担忧地点头。
“劳烦您带路了。”
“他叫易一，是我的侍卫。”季曦用眼神暗示柳清澜，该她自我介绍了。
“公子看来是富贵人家，还有侍卫呢…”柳清澜装作听不懂，把头扭去一边，又假装打了个喷嚏。
季曦见柳清澜不为所动，也不再追问，只是催其他人走快些到酒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