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们这只收现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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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我们这只收现金
“拿一包利群。”
沈亦沐无视老板的反应，拿出手机，在桌面上那层布满划痕的玻璃下寻找着被各种花花绿绿广告单压着的付款二维码扫码。
他对这种店主态度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心底那点因睡眠不足和环境恶劣积攒的烦躁又隐约冒头。
“老板。”
沈亦沐都打开了支付页面，老板却依旧像被钉在了椅子上，毫无动作。那股烦躁感迅速膨胀，他皱着眉抬头，撞见的依然是老许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
那眼神太复杂了，不再是单纯的迷糊或惊讶，里面掺杂着某种沈亦沐从未在任何陌生人眼中见过的、浓烈到近乎灼热的东西——怀念？痛楚？还是别的什么？这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异样和警惕。
“拿包利群。”沈亦沐再次重复，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老许像是被这冷硬的声音刺了一下，猛地回过神。他慌乱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身面对背后的货架。他伸出手，指尖在白盒的利群前停顿了一瞬，然后，像是改变了主意，又或者遵循着某种下意识的指令，伸向了旁边，拿起了一包黑盒的利群。
“二十五。”老许把烟放到矿泉水旁边，声音异常沙哑干涩，仿佛很久没开口说话。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沈亦沐脸上，眼神闪烁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我们这只收现金。”
沈亦沐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骤然一顿。
他抬起头，迎上老许的目光。此刻的老许脸上挤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甚至带着点刻意讨好的“职业微笑”，嘴角的弧度僵硬地维持着，重复道：“是的，先生，我们这只收现金哦。”
旁边的小女孩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小脑袋猛地向上歪，圆溜溜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老许僵硬的笑脸和沈亦沐冷峻的面容之间来回扫视，小嘴微张，满是不可思议。
沈亦沐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神经末梢如同拉满的弓弦。大脑在电光火石间疯狂运转：
他认识我？怎么认识的？认出我是谁了？这个“只收现金”是试探？是圈套？目的是什么？无数危险的念头和应急预案在脑中飞速掠过，眼神锐利如刀，不动声色地评估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诡异无比的男人。
“ε=(?ο｀*)))唉！！”小女孩收回目光，学着大人的模样，夸张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摇着头，小辫子跟着晃荡，“老许又犯病了！”她这故作老成的样子带着孩童的天真，反而冲淡了一丝紧绷的气氛。
沈亦沐闻言，再次审视老许。对方脸上那“职业微笑”依旧挂在那里，但配上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和胡茬，显得无比突兀和滑稽。尤其是那双眼睛，透过乱发，此刻竟流露出一种近乎懵懂和执拗的“清纯”，与刚才那复杂的惊鸿一瞥判若两人。沈亦沐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个结论在脑中形成：这老板，怕不是真有点精神上的毛病。刚才那奇怪的眼神，大概也是犯病的一部分。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不再看老许，而是转向小女孩，语气尽量平和：“我看看车里有没有现金。”
他记得贺洛有一次提过，这车的手套箱里有现金，不知道够不够。
他快步走出小店，到车边拉开车门，打开手套箱，果然在几张单据下找到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五十元纸币。
再次回到商店，沈亦沐将那张五十元纸币放在布满指纹和灰尘的玻璃柜台上，手指落下时发出轻微的“嗒”声。
老许拉开抽屉，动作缓慢地拿出一张二十元和一张五元纸币，同样放在柜台上。他的手指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亦沐一把抓过零钱和水、烟，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推开店门，风铃声急促地响起又落下。他快步走向那辆黑色的问界M7，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低吼一声，迅速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绝尘而去。
身后，“一木百货店”的招牌在晨光中显得愈发陈旧。店内，老许已经重新瘫坐回那张破旧的转椅上。他没有立刻闭眼，而是缓缓举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正是沈亦沐刚刚付账的那张五十元纸币。
他举着那张纸币，挡住了头顶白炽灯刺眼的光线，也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钞票在微光下透出淡淡的绿色。
手指慢慢往下移动，钞票的边缘一点点滑落，露出了他那双被乱发半遮的眼睛。
此刻，那里面再无职业微笑的僵硬，也无犯病般的懵懂清纯，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翻江倒海的情绪。
另一边，开着车的沈亦沐一脸凝重。他归结为昨夜没睡好，导致一早出门脑子就有些混沌不清。
“我为什么要进那家商店？”
“见到他那明显不对的眼神时，我就该立刻离开，或者直接解决麻烦。”
“再不济，当他说只收现金时，我也该转身就走。我为什么还要去找钱？！”
“？？？”
此刻的他，甚至无法理解几分钟前自己的行为。
沈亦沐强压着心里不断翻涌的烦躁疲惫地将手搭在后颈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前面掉头，处理干净再回去。”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目光落向斑马线上的一对老人。
老先生微微佝偻着背，左手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拐杖，右手却紧紧牵着身旁的老太太。他的指节粗大，布满皱纹，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两人缓慢前行。老太太个子矮些，银白的发丝在晨风里轻颤，眼角堆叠着岁月的痕迹，却掩不住眸中的笑意。他们走得很慢。老先生每迈一步，都稍稍侧身，确认她跟上了，才继续向前。老太太则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嘴唇轻动，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老先生低低笑出声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阳光斜斜地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地上交叠融合，难分彼此。
沈亦沐忽然想到了贺洛在公司里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沐哥，你每天除了任务，就没点别的感兴趣的事儿？或者……惦记什么人？”
尽管每次被问起，沈亦沐都是用一副“就你事多”的眼神回应。但每一次，在最初的无聊感之后，总会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抓不住的念头浮上来，仿佛身体里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在反驳：不对，不该是这样。
那声音似乎在说，他应该有感兴趣的事，或者应该有惦记的人。
但是。
按照师傅的说法，他婴儿时期就被送进了第一基地。有记忆以来，生活里全是基地的日子，直到十七岁那年才出去，去了A区参加四大基地的比拼，后来才跟着师傅到了现在的公司。
感兴趣的事？他确信没有。惦记的人？
哼。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任务对象，没有什么人能让他“惦记”。
不。
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冒了出来，带着强烈的抗拒。
这次内心的异样感，似乎比以往更强烈了……究竟是什么引发了变化…
“嗡——嗡——”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干脆地切断了他的思绪。
跟着对面红绿灯绿灯亮也倒数到了。
手机持续的振动与那不停闪动的数字，仿佛在催促他做出抉择。
“3， 2，1。”
“要回去处理掉那两个人吗？但赤蝶-7已经用完，回去就只能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们这只收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