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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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寻才不会躺下，他还有魔药要炼，说话语气硬邦邦的：“会有人来墓穴吗？”
上一位闯入者出现在八十多年前，按照人类寿命，对方或许早已去世。墓穴位置隐蔽，安夜当初跟父母住在这，除了被母亲抓来的“餐食”，就没见过其他人，所以他回答：“不会。”
苦味的情感能量淡去，闯入者又开始炼药。烟从锅炉升起，让安夜想起村民们屋子的烟囱。每回远远见着灰烟钻出烟囱，他就知道人类要开饭了，而人类群聚吃饭时散发的情感能量总合适他吸食。但偶尔有特例，可能是吃的食物不合他们心意吧。
想到这，安夜脑壳一痛，酸柠檬味的情感能量在他体内折腾，刚才它害自己还没迈进卧室就痛晕过去。如今没有消停的迹象，他只习惯用睡眠麻痹身体。
其实他清楚这次睡不了多久，毕竟因爱产生的情感能量太少，很快又会饿。唉，祖辈为什么没有一位是以睡眠为食的呢？如果真能靠睡眠存储魔力，他应该会成为世上最强的恶魔吧。
因为……他好喜欢睡……
恪寻三两下除掉存储袋的食物，感觉魔力的恢复速度提上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材料按量投入魔药，确保上一样材料与魔药整体融合得差不多了，才按比例放入下一样。期间魔力像一汪泉水慷慨地流进魔药，他丝毫不心疼，心中充盈着对成品的期待。
时间在期待中变得缓慢，肚子装着毒药的安夜则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忍耐到毒药作用结束，与之等量的食物也被消化干净，腹中再次变得空洞洞。
意识朦胧间，他竟然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跟因爱产生的情感能量很像，但不是同一种，吃完也许还会中毒吧。
能不能更甜一些，甜到能使他安心饱腹。
安夜撑开眼皮，看向甜丝丝味道的来源。
恪寻此时同安夜一样，体内不剩半滴魔力。可相比安夜的半死不活，恪寻眼中燃烧的狂热显得整个人生机焕发，离得意洋洋就差仰天长笑。
“只要喝了这个……人类……淬炼灵魂……更强……”
恪寻小心翼翼捧着炼好的魔药，用东大陆语嘀咕着什么，安夜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大陆恶魔听不懂。
他只是不小心吸到一点食谱之外的情感能量，就有床在震动的晕眩感了——
“嗯？”
安夜察觉不对劲时，恪寻已经快速将魔药扔进存储袋。来不及回收炼药工具，事先奔向床边一把抄起这具还在愣神的骨架。
墓穴坍塌的时间太短，恪寻硬生生挤出一丝魔力搭成小型护盾，挡住可能击中头部要害的落石。没挡住的石头擦过他的衣服，所幸衣服本身附着防御魔法，有稳定的魔力支撑，不至于连普通石头都拦不住。
通往外界的通道被石头堵塞，麻烦的是恪寻感知到墓穴外有一股熟悉的魔力来源——
欧狸。
稍有智力的魔物受了欺负都会避开敌人，恪寻以为那天伤对方够深，没想到欧狸的报复心更强。估计它循着毛发和血液找到这里，知道屈辱自己的魔法师就在底下，所以尾巴从外面发了狠地拍打墓穴，令其坍塌。
以恪寻当前状态，不说打不打得过欧狸，活下去都成问题，只有蠢货才出去跟它一对一。
他心一横，料着欧狸没闲情收尸，直接卷起裤子，手指在小腿割出一道口。自然流出的血液很少，但恪寻掌握身体的每一寸，逼出尽可能多又不会命悬一线的血量，毕竟手臂还怀着个恶魔。
大概是感知到墓穴内浓烈的血腥味，外头的魔力源逐渐远去。以防万一，恪寻没直接出去，在石堆里演了会儿尸体。
果然，欧狸不多久便折返，又朝墓穴狠甩几下尾巴，这才泄了恨意。恪寻不能用防御魔法，否则暴露自己还活着，只能撑起后背让衣服挡住落石。石头砸到背部，没有受伤，有点痒。
期间安夜被恪寻压在身下，看似是闯入者给他当肉盾，其实他快被苦味的情感能量淹得喘不过气，两人各有难处。
作为双方难处的始作俑者，恪寻不太敢正眼瞧底下的恶魔，怕撞上对方幽怨的眼神，但安夜只是努力憋气防止吸入太多苦味情感，眼睛早就为了舒服闭上了。
等到恪寻直起身来，苦味情感随之散去，安夜如释重负，竟然觉得普通的空气好甜蜜。
一无所知的恪寻把安夜大口呼吸的动作理解成墓穴被毁的接受不能，感觉他对恶魔来说就是天降灾星。道德感在头顶摇摇欲坠，最终坠到嘴边被他含住：“我去找工匠帮你修好。”
“算了。”脱离苦海后面对认不出原样的墓穴，安夜比那天死了双亲还无力，连气都叹不出来。
刚才落石彻底隔断回望的视线前，他就确认过了：一条尾巴重重砸向卧室的床，床架子塌掉，被子被劈开，连同美好的睡梦一起粉碎。
一百多年的生命里与床朝夕相伴，双亲是人去房还在，虽然守不住客厅，好歹有间卧室留给安夜。他本想跟这张床过一辈子，心里难得泛起感伤。
是床陪他度过睡不着的日夜，让他有数不清的好梦。是床从不嫌弃他懒惰又弱小，任他随时依靠。是床温柔地笼罩他，是床帮他隔离痛苦，是床……
安夜没出声，只看向卧室，仿佛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东西，悲伤郁结成泪。
恪寻先前没想好怎么开口，现在思绪被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砸，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等他打好腹稿，却见恶魔闭起双眼。
居然哭晕过去了？！
事实是安夜被自身的情感能量影响，不得已强行睡着。若按刚才的势头哭下去，十分钟内他定会变成一具服毒“自杀”的尸体。
过去一周，恪寻见惯恶魔睡觉的样子，所以看他倒头睡着，心里有股没由来的安心。只要不让自己面对眼泪就好，他实在不擅长应对这个，好像被无声控诉，真想逃。
坐在恶魔旁边给小腿包扎，本着能省一点魔力即省一点的想法，恪寻从存储袋掏出补血剂喝掉。补血剂与恢复药水不同，前者能疗愈伤口以及字如其名地补血，后者则是恢复体内魔力。而且补血剂比恢复药水好制作，能用补血剂治好的皮肉伤就不浪费魔力治愈了。
此次出行，除开欧狸，沿途他还遇到些家附近没有的魔物，收获良多。但是，他看一眼熟睡的恶魔，想道：“造的孽也有些重。”
但凡恶魔是个嗜血如狂的疯子，他想占对方墓穴便占了，顺便除掉一颗毒瘤。偏偏恶魔平常好像就安安分分窝在床里，避开人群，连食物都是因爱产生的情感能量，那么温和。
没有在外乱混的复杂，他给人的感觉太简单，简单到显得自己先前的怀疑很愚蠢，简单到自己没法把他当成倒霉蛋坑害。
被他不小心吸走全部魔力时，恶魔仅仅是瞳孔骤缩，对比得那些眼泪更可怜了。
恪寻为了魔药材料，小到捣坏鸟窝大到轰塌房屋，千疮百孔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不幸的路人。
其实吧，鸟窝他搭回去了，房屋维修费也赔了，自个捅的窟窿自个补，但这回他捅的好像是对方的天。
补天？估计得交给东方神仙。他只是会魔法的走地人类。
良心与一走了之的潇洒在一呼一吸间交战，恪寻最终意识到自己良心未泯。
失去塞满高阶安神魔法的被子，安夜这次晕没多久就醒过来。一闻到酸中泛涩的情感能量，他刚睁开的眼就要合上。可恪寻眼疾手快，见恶魔醒来，担心勇气积攒久了会憋回去，干脆利落地搭住对方的肩膀说：“你要不要跟我走？”
墓穴塌得不成样子，修复难度太高。就算另外复刻一座，也需要大量时间，而恪寻耗不起，欧狸血还在存储袋里缓慢丧失活性呢！
电光火石间，十六岁少男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就是赔恶魔一个住处。
家没了怎么办？我的匀给你吧！
恪寻承认办法千千万，这条最偏激，仿佛他对恶魔不怀好意。天地可鉴啊，他只是觉得对方太可怜了！尤其他脑内不断闪过恶魔风餐露宿的画面。
如果困惑能凝成实质，那安夜现在的思维就被木塞堵住，导致他往恪寻的位置探了探脑袋，好像要辨清眼前人是否为梦中的幻象。
发现不是，安夜更困惑了。
“总之，你要是没想好怎么收拾这堆东西，就暂时跟我走吧？”
这句话，安夜听懂了。他确实没考虑好怎么收拾变成废墟的墓穴，因为不打算处理。
于是鬼使神差的，恪寻伸过手，安夜就搭上了。
恪寻当他答应自己的建议了，想一把拉起仍躺在地上的恶魔，迫不及待准备出发，然后恶魔顺着力道——
扑到恪寻怀里。
近距离下，恪寻感知到恶魔体内魔力又告罄了。看来正式出发之前，还得带他到村镇吃一顿。
一回生二回熟，恪寻直接用跟上回一样的姿势抱起安夜。这次无需指引，他凭借超强方向感摸清通往村镇的路。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恶魔的名字。恪寻问道：“你叫什么？”
安夜如实回答：“安夜。”
恪寻若有所思：“安详夜晚的意思？”
安夜以点头作答。
沉默了一会儿，见对方没问自己名字的念头，恪寻只能主动交代：“恪寻，我的名字。”
“恪，寻？”安夜发音念得有点变调。
“恪、寻。”恪寻想捋清楚他的发音。
“恪寻。”安夜明显进步很多。
恪寻“嗯”了一声，自顾自地解释：“我的名字是东大陆名，所以读起来跟西大陆语不太一样。”
安夜总算提出一个问题：“你是东大陆人？”
“长得不太像吧，”恪寻随口一说，“我是混血儿。”
安夜不理解：眼前的人分明是纯血人类，难道自己识别错了？
所以他又问：“人类和哪个种族的混血？”
意识到刚才话里的歧义，这次恪寻说得仔细：“东大陆人类和西大陆人类的混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