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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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夜重新披上透明化斗篷回恪寻家，云熹把澄恩喊去午睡，房内剩下母子二人。
云熹到底没把心中猜测告诉恪寻，觉得长辈的事不必影响晚辈，将从清垠旧物发现的一本魔法笔记递给恪寻，开玩笑道：“看来你师傅当初没倾囊相授。”按理来讲，这本笔记是留给师姐的，不过便宜了恪寻而已。
笔记内容她提前读过，清垠在淬炼灵魂的造诣足以承担那句“师父失败是他没用，而我与他不同”。或许与清垠的最后一面时，她早已走得太远，远到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来与师姐道别。
恪寻接过笔记，快速翻阅，与母亲相见的轻快心情很快被笔记内容冲淡，末了将它郑重收入存储袋。
“外族的魔力脉络若经修改仍可为人类所用，何必往淬炼灵魂的方向走呢？”云熹依然想让唯一的孩子回头。
恪寻没反驳，说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话：“从外观上看，恶魔也好，修炼到极点的妖族也罢，为什么都与人类相同呢？”
“因为这幅模样是最适合魔力运转的容器。”
恪寻顺着这句话说：“灵魂决定种族的魔力运转方式不同，却让人类成为最优秀的容器。‘人类拥有强大的包容力’，这是师傅的笔记里写的。妖族突破方向是修炼人体，人类突破方向不能是灵魂吗？”
“天然承载比人类更强大的魔力运转方式，此为灵魂对外族的偏爱。作为最优秀的容器，则是灵魂对人类的偏爱。各自处境早已平衡，如今你尚未达到容器的顶点，才误认为灵魂不公。”云熹难得情绪激动，深吸气接着讲，“你可知道失败后果如何？师父灵魂对肉身的限制被修改，成了棵光说话不会动的树。另外几位——”
曾经劝说清垠的事例再被恪寻听到，它们当初只在心中泛起轻微涟漪，现今却成了一颗颗打击的落石。
屋外，安夜穿过人流，被那杏仁眼的男孩尾随着。澄恩虽看不见透明化的安夜，但他知道恪寻家在哪，往恪寻家走就是跟着安夜了。
恪寻家门口的信箱常年打开，来到黑曜石镇后澄恩隔三差五就到恪寻家检查姑姑留的纸条在不在，所幸村民们对山脚这屋畏而远之，怕哪天碰到野兽下山。
恪寻也是收拾出宜居的卧室后，出门发现信箱多了张纸条，才循着纸条写的地址找到母亲和堂弟。
进了恪寻家，安夜上到二楼卧室再脱掉斗篷，发现卧室干净得与初见时天差地别。房内没有多余的布置，只放着书桌、衣柜和床三样大型家具。安夜不关心书桌和衣柜，视线径直落到中央的床，比墓穴那张小了一半。
他抓起被子一角，评价为手感不错，而且够厚，于是继续把脸埋到枕头里，顿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微叹。
窗户被恪寻打开通风，安夜一回来就要关上。关完窗后他一转头，和卧室门外的澄恩对上眼。
澄恩小跑到安夜跟前，举起手中的故事书，用西大陆语简短地问：“可以吗？”眼中满是恳求。
安夜第一次和幼年人类相处，免疫掉澄恩的撒娇，摇了摇头，拒绝道：“我看不懂东大陆语。”
澄恩着急地翻开故事书第一页，示意安夜看过来，入目是他熟悉的西大陆语。
“可以吗？”澄恩说话的语气更可怜巴巴。
安夜妥协地接过故事书，澄恩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牵着这位俊俏哥哥走到床边，自己毫不客气地躺到床的一侧，再让安夜坐到旁边。
安夜直接靠在床头，对着故事书讲起来：“‘从前，有一个勤劳的农夫’……”
声音跟外貌一样，给人的感觉透露着懒散，特别适合讲睡前故事。澄恩闭上眼，安夜每读一句话，他的意识就离黑暗更近一点。终于，故事迎来结局，澄恩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安夜合起书放到床头柜，迫不及待地躺下，并不介意旁边有个流口水的小孩，无需睡前故事便沉入梦乡。
这张床由一对大人和小孩来睡有些勉强，睡不安稳的澄恩仅个侧翻就把半个身子架到安夜上。安夜无知无觉，一如墓穴里那般好睡眠。
或许是受恪寻母亲所讲故事的影响，安夜梦见自己身处山丘之上，周围是成群的羊，每只羊都长着一张模糊而扭曲的人脸，嘴巴塞满鲜嫩的青草。父亲担任牧羊人，手里握着一根长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安夜，让他觉得自己与羊没甚区别。
但不然，父亲没握长杖的另一只手牵着他，两人跟羊群隔开一段距离，仿佛它们预示着某种危险。
狼向羊群咬去时，与故事的牧羊人不同，父亲并未向村庄求援。安夜被他牢牢抓着，一齐沉默地看母亲进食，羊群的面孔逐渐扭曲到识别不出人脸。
一切结束后，母亲拖着浓郁的血腥气向他们靠近，安夜下意识躲到父亲背后，但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母亲掐住，窒息令他本能地张开嘴巴，血腥味与他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当那残留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时，安夜难以自控地干呕起来，母亲顿时嫌恶地甩开他，身体随着粗暴的动作重重落地。
擦去生理眼泪，安夜这才看清血腥气的来源——
那天穿花裙子的人类。
梦里世界天旋地转，安夜感觉意识被不停搅拌，然后抓住了现实的幕布，掀开后看到一双杏仁眼。
“再见。”澄恩跟他告别。
安夜睡意朦胧地回他：“再见。”
恪寻刚接到喊澄恩回旅馆的任务，就撞见他从给安夜腾出的卧室走出来，下意识摆出兄长的姿态，问他：“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指的是澄恩没跟莉娅她们一起午睡。
“我有姑姑的定位法术。”澄恩轻轻合上卧室门。
恪寻往卧室瞥一眼，接着说：“那也不能乱跑。”
澄恩在亲近的人面前暴露真面目，欠欠地冲恪寻吐舌头，之后不忘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呀？”问的自然是安夜和恪寻。
恪寻搭上澄恩的肩膀推着下了楼梯，送他回旅馆，期间简单回答了澄恩的问题。
听完来龙去脉后澄恩评价：“安夜哥哥好可怜。”
恪寻心虚，只能岔开话题：“认识多久就叫他安夜哥哥？”
“他很漂亮啊，”澄恩交代那点心思，“如果能做我的侍从就好了。”
恪寻想起安夜的懒样，断言：“他不适合。
“你在东大陆的少爷生活没过够？居然打起恶魔的主意。”
澄恩此行是缠着姑姑来的，嘴上囔着自己多么想念恪寻哥，实际是为满足对西大陆的好奇心。虽然活动范围仅限黑曜石镇，但结交了莉娅和米菈两位伙伴，日子过得还算愉快。
察觉堂兄话里隐含的数落，澄恩不太高兴，开始口无遮拦：“那你打算和恶魔同住一辈子吗？其实心里打的主意不比我好吧。”
恪寻被他一句问话砸得无语，心里劝告自己不要跟小孩子呛，于是按住性子解释：“他原先住在将近绝对安全的地方，我若无法修复好，便要还一个安全程度相当的居住地。如果随意找家路边的旅馆敷衍了事，你觉得合适？”
澄恩实诚道：“不太合适，幸好我身边够安全，真不能让他当我侍从吗？”
恪寻懒得多费口舌：“问本人去。”
“明天再去找他，”澄恩毫不客气地说，“你记得给我留门！”
隔日早晨，安夜迷迷糊糊被推醒，一张水嫩的脸蛋靠在床边，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己，而他身后不远是监督澄恩行为的恪寻。
澄恩开门见山地问：“安夜哥哥，你可以当我的侍从吗？不要求打架，只要像昨天那样念念故事就好。”他昨晚提前想好说词，拜托姑姑译成西大陆语，读了好几遍才顺口。
安夜仅一个字：“不。”
对方拒绝得太干脆，澄恩红着脸问：“为什么……”
恪寻趁此机会告诉澄恩：“他的食物是因爱产生的情感能量，而其余情感能量就像毒药。当你侍从不可避免接触人群，就别强人所难了。”
在散发出忧伤的情感能量前，澄恩跟安夜拉开距离，语气可惜地问他：“我还能找你听故事吗？”
还来？
昨天被澄恩趴了一会儿，他睡觉都犯着恶心，决定学会推开柔软的东西，所以摇了摇头。现在若不让幼年人类难过，难过的可是将来的自己。
这次连再见都没说，澄恩跑出房间，恪寻站在门边任由他离开。
作为亲戚，恪寻替澄恩扰人清梦的莽撞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吧，以后需不需要设结界？”这样也能打消澄恩纠缠的念头。
“谢谢。”言下之意就是麻烦你了。
恪寻听出他的意思，三两下布好结界，保证拦得下澄恩。再看床上的安夜，发现他早已睡过去，大有恢复墓穴内睡眠时长的架势。
回想起对方说过白天失眠的问题，恪寻离开前往床铺放了个高阶安神魔法。反正……学以致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