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楼梯拐角那块“安全出口”的绿牌子，光有点暗，勉强能照出两人叠在一起的影子。
祝衿安把脸死死埋在沈时序肩膀上，鼻尖蹭着对方微凉的衬衫料子，吸进去的全是那股干净的、带着点侵略性的味道。心跳还没缓过来，咚咚咚的，震得他自己脑仁都麻。太丢人了。刚才怎么就……就承认了？还他妈是那种姿势被抱着承认的。
沈时序抱着他，步子迈得稳，一级一级往下走。脚步声在空楼梯间里响，一下，又一下，跟他心跳似的，砸得人心慌。
祝衿安动了动，想让他放自己下来，这姿势太他妈像抱小孩了。刚扭了一下，搂着他腿弯和后背的手臂就收紧了点，把他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牢。
“别乱动。”沈时序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有点哑，气息拂过他头发。
祝衿安瞬间老实了，僵着不动弹。脸上刚退下去点的热度又轰一下烧起来。操。
他能感觉到沈时序胸腔里传来的震动，还有那一下下沉稳的心跳，隔着一层布料，烫着他胸口皮肤。这感觉太怪了。别扭，羞耻，但又……不全是难受。沈时序胳膊很有劲，箍得死紧，但又不硌人。妈的。
他偷偷掀开一点眼皮，从沈时序肩膀和墙壁的缝隙里往外瞄。楼梯拐角的窗户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路灯的光晕黄的一团。
“看什么？”沈时序像是脑袋顶上长了眼睛。
祝衿安立刻闭上眼，装死：“没看。”
沈时序没再问。楼梯间里又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
快到一楼了，祝衿安忍不住又嘟囔，声音闷在对方衣服里：“……真能放了了吧？腿没断。”
沈时序脚步停了一下，低头。祝衿安能感觉到他下巴蹭过自己发顶。
“能走？”
“废话。”
沈时序像是衡量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有点不情愿似的，把他放了下来。
脚踩到实地，祝衿安腿还真有点软，晃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住旁边的墙。脸上热得能煎蛋，他低着头，不敢看沈时序，手指胡乱扒拉了两下被蹭得乱糟糟的头发。
沈时序就站在他面前，没催，也没走，视线落在他发红的耳廓上。
祝衿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把手里的保温盒往他怀里一塞：“……你的破东西。”
沈时序接过来，没看那盒子，还是看着他。然后伸手，不是接盒子，而是把他刚才扒拉头发时翘起来的一撮呆毛给轻轻按了下去。
指尖碰到头皮，有点凉，激得祝衿安一哆嗦，猛地往后缩了一下，后背哐一声撞墙上。
“操！别动手动脚！”他吼，声音虚得发飘。
沈时序收回手，插回裤兜，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里好像有点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药。”
祝衿安这才想起那袋快被他捏变形的药片还在保温盒旁边塞着。他磨磨蹭蹭地抠出来，抠出一粒，看也不看就要往嘴里扔。
手腕被抓住了。
沈时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拧开了瓶新买的矿泉水，递到他嘴边。“用水。”
祝衿安看着递到唇边的瓶口，又看看沈时序捏着他手腕的手指，脸上刚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他别扭地扭开头：“……我自己来。”
沈时序没松手，也没把水瓶拿开，就那么举着，看着他。
僵持了几秒。祝衿安败下阵来，就着他的手，低头，含住瓶口，就着水把药片吞了下去。水流有点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眼圈都咳红了。
沈时序轻轻拍了他后背两下，把水瓶拿开，拧好盖子。
祝衿安缓过气，用手背蹭掉眼角咳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他喘着气，瞪着沈时序，想骂人，又不知道骂什么。
沈时序任他瞪着，把水瓶和保温盒都拿在自己手里，空着的那只手很自然地伸过来，牵住了他刚才蹭眼泪的那只手。
手指穿过指缝，扣紧。掌心干燥温热。
祝衿安全身一僵，像被点了穴。手指下意识想蜷缩，却被更紧地握住。
“走了。”沈时序说着，牵着他往外走。
祝衿安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傻乎乎地跟着迈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沈时序的手指修长有力，牢牢地包着他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来，烫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这比抱着还……还他妈……
他低着头，盯着两人随着步伐轻微晃动的交错的手指，耳朵红得滴血。想甩开，那点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使不上劲。或者说……没那么想甩开。
医院后门的小路没什么人，只有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沈时序牵着他，走得不快。没人说话。
祝衿安能听到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声音，能听到远处马路隐约的车流声，还有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他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沈时序的侧脸。线条还是冷硬的，没什么表情，但好像……没那么冻人了。
“看路。”沈时序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祝衿安立刻低下头，心跳又漏了一拍。操，这人后脑勺也长眼睛？
又走了一段，快到那个总是忽明忽灭的后门感应灯了，祝衿安终于忍不住，极小幅度地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指，声音跟蚊子叫似的：“……喂。”
沈时序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嗯？”
“……手。”祝衿安别开脸，耳朵红得快烧起来，“出汗了。”
沈时序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干燥，祝衿安的指尖确实有点湿漉漉的。他没松开，反而用拇指指腹，在祝衿安的手背上，轻轻蹭了一下。
动作很慢，带着点磨人的意味。
祝衿安全身过电一样猛地一颤，差点没跳起来。
沈时序像是没感觉到他的颤抖，蹭完了，才稍微松开了点力道，但没完全放开，只是从十指相扣变成了松松地牵着。
“这样？”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祝衿安脸上热得能煎鸡蛋，胡乱点了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被沈时序拇指蹭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像着了火，一路烧进心里。
沈时序没再说什么，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感应灯大概又坏了，明明灭灭。两人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拉长，缩短，交叠在一起。
祝衿安低着头，看着地上模糊的影子，感受着手上那点不容忽视的牵引力和温度，心里那点别扭和慌张，好像慢慢被一种更陌生的、酸酸胀胀的情绪取代了。
像是一直飘着的心，终于被人伸手接住了。
虽然接住他的这只手，有点硬，有点霸道。
但……好像也不坏。
他极轻极轻地，回握了一下。
前面走着的人脚步似乎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几乎察觉不到。
牵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